經過連夜審查,走訪秦家舊奴的口供也呈於公堂之上。
宣和帝雖然有了心裏預期,可當親眼看到這些口供,依舊氣得渾身發抖,恨不能將已故的秦夫人挫骨揚灰。
沈嶠上前一步,「秦府人丁稀少,秦譽生前也算仁善,對下人很是寬和,找到了不少經年老奴,願意出庭作證。證明秦夫人的暴行,虐待親子,打殺府中小妾以及庶子。」
江風膝行兩步,打斷道,「大人,這些更能證明秦大少爺有殺人動機。他和秦夫人不睦已久」
伍子毅猛地怒喝道,「本官還未問你話,不得插嘴!再擾亂公堂秩序,重打二十大板。」
江風一頓,訕訕地閉上了嘴。
接着伍大人又看向瑟瑟發抖的江王氏,「江王氏,現在本官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如有隱瞞或作假,必嚴懲不貸。
你和已故的秦夫人是什麼關係?和秦念之又是什麼關係?」
江氏慘白着臉,勉強跪伏着,「民婦本名王桂花,是已故秦夫人李璃的陪嫁大丫鬟,被放出府婚配,夫家姓江。
後得了恩典重回秦府,照顧剛剛出世沒多久的秦家大少爺秦念之。」
伍大人:「那你便是秦念之的乳娘了?」
江王氏:「本應是秦大少爺的乳娘,可不知為何,夫人不准我們靠近小少爺,日日貼身照顧,更是親自餵養。」
伍大人又道,「你這老婦,之前你還說秦夫人不喜親子,動輒打罵。現在又說秦夫人親自餵養,日日貼身照顧。前後言辭不一,果然謊話連篇,來人上刑具。」
江王氏嚇得面無人色,涕淚四流,「饒命啊大人,老奴所言句句屬實,大人你聽我說完啊。」
伍子毅皺着眉頭呵斥道:「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好好說清楚。要知道做假證,污衊朝廷命官的罪責你承擔不起。」
「是是是。」
那江氏感激涕零,語速飛快地講起了過往。
據江王氏所言,秦念之的父親秦譽生前有一十分心愛的寵妾,一度動搖了秦夫人的地位。
秦夫人為了爭寵,趕在寵妾之前生下嫡長子,愣是用藥物催產,才八月便生下了秦家大少爺——秦念之。
因此導致秦念之先天不足,體弱多病。
可沒過幾天,那妾室便足月產下了健康壯實的秦府二少爺秦衡之。
秦念之斂下眼眸,收起心底里的情緒,像是在聽旁人的故事。
那江王氏接着說道,「可我家夫人不得秦老爺歡心,縱然搶先生下嫡長子,依舊無用。
更何況大少爺成日病病歪歪,而二少爺卻身強體壯,虎頭虎腦,自然更得秦老爺偏愛。
而我家夫人更因為催生時傷了母體,此生再難有孕,因此對大少爺很是不喜。隨着大少爺年歲的增長,這種厭憎與日俱增,動輒關禁閉,打罵更是常事。
直到三歲開蒙時,大少爺展露出驚人的天賦,這才得到老爺重視。可不知為何夫人卻依舊不高興,經常將他關在密室里,一關就是兩三天,直到老爺回府前,才將他偷偷放出來。
大人若不信,可以去我家夫人生前居住的落荷院搜一搜,那密室就設在夫人書房裏頭。」
聽到此處,在場眾人臉色都有些凝重,顯然沒想到,秦夫人竟然如此瘋魔,虎毒尚不食子,更何況是人呢?
沈嶠:「啟稟陛下,臣確實在已經封死的落荷院中發現了一間密室,本以為不過是用於存放貴重物品的普通密室,沒成想竟是用來關押秦大人的。
臣也問詢了秦府老人,大多數並不知情,有極個別的在落荷院伺候過的老人證實了江氏所言非虛。」
宣和帝克制自己暴怒的情緒,咬牙切齒道,「你接着說。」
那江王氏點頭如搗蒜,如倒豆子吐了個乾淨,「大少爺就這麼磕磕絆絆的長到十歲,秦夫人與那寵妾也就這麼爭鬥了好些年。直到秦老爺在圍獵場上出了意外。
秦夫人將人風光大葬後,便想將那寵妾與秦二少爺處死。
可秦二少爺卻在同秦大少爺出府後,再也沒有回來,為此夫人還發了好大的脾氣,鞭打了大少爺三十鞭,險些將人打死。」
眾人聽到此處倒吸一口涼氣,不禁議論紛紛。
「最毒婦人心人,老祖宗誠不欺我。」
「這樣毒婦教養長大的秦念之怎麼可能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良善。」
「小的解決小的,大的消滅大的,這母子都也配合默契。」
「雖然秦念之可憐,但這也不是他作惡的理由。」
「這麼虐待親生兒子,她到底塗什麼?」
「」
宣和帝對那寵妾和秦二少爺的下場毫不關心。回憶起過往,正是因為秦譽的奮勇救駕,才使先皇破格讓四品鴻臚寺卿之子入宮伴讀,更是給了秦氏三品淑人的誥命。
伍大人沉吟片刻,感慨道,「死了丈夫,又得了誥命,礙眼的寵妾和庶子也不在了,唯一的親生兒子入宮伴讀前途無量,整個秦府便是秦夫人的一言堂,如此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
那江王氏一怔,抖了抖,其實他也看不懂夫人究竟在想什麼,只知道那段時間夫人特別焦慮。
事到如今,也只能實話實說,「大人容稟,民婦真的不沒有撒謊。那日是秦大少爺十歲生辰,二月十五,夫人雖然不喜秦大少爺,可我們這些下人卻不敢怠慢。
我更是存了討好之心,見大少爺重傷未愈,連日胃口不佳,便親自去小廚房煮了碗壽麵,可回了修竹院並未發現大少爺。
想着定是被夫人叫去了,便出門去尋。剛走到落荷院的假山旁,正巧看見夫人與大少爺起了爭執,兩人拉拉扯扯之間,夫人跌倒,頭磕在拱橋上。
民婦當時嚇得驚聲尖叫,大少爺聽到後,便飛快地逃走了。
我慌亂極了,上前想攙扶夫人,可見她昏死過去,下身還見了紅,實在不敢挪動,便跑去叫人了。
等我帶人回來時,管家卻在池塘邊上看見昏死過去秦大少爺,面色慘白,半死不活的模樣。
管家便急忙命人去請大夫和穩婆,後來大少爺得救了,可夫人卻難產而亡。」
伍大人詢問道,「你當真親眼所見是秦念之推倒了秦夫人?還逃跑了?」
江王氏點點頭,「大少爺雖然背對着我,渾身濕透,可那日是他的生辰,穿的正是民婦為他縫製的新衣,而且當時整個秦府,除了大少爺再也沒有其他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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