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神魂之地的滿目光華,楊昭心中莫名的感受到幾分安穩。
很快,鎮山就給她帶來了驚喜。
在鎮山亮起火光的那一晚,噩夢的視角從第一人稱轉到了第二人稱,楊昭終於掙脫了噩夢的束縛,從那具奮力廝殺的身體裏闖出來了。
夢中的那些廝殺的妖物海族像是看不見她一般,仍然互相抵死拼殺。
遠處的神像和那些朝聖的人群仍然像螞蟻一般向着神像走去,小孩的哭鬧聲響徹着她整個夢境。
金黃色的霧氣籠罩着整個天空,把下面的血霧都壓了下去。
楊昭心中顫抖,也不顧得身旁廝殺,手腳並用的向朝聖的人群跑去。
若是說整個夢境中什麼是楊昭最怕的,那當然是孩子那無助又悽厲的哭聲,哪怕她明知這只是個夢。
那距離看起來很遠,卻又顯得很近。
她跑到隊伍的中間,一邊大喊着讓眾人停下,一邊想要把正在哭鬧的孩子從大人的身邊拽走。
可她的手穿過孩子的身體,摸了個空。
她的大喊聲,誰也聽不見。
楊昭不由自主的僵直了一瞬,隨後又不信邪的開始推搡那些人群,一遍一遍的從對方身體上穿過。
這一切都在無情的提醒她做的一切只是在做白工,她即使能動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男女老少帶着對信仰的憧憬,沿着漫漫長路一點點的化為枯骨,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
她像個瘋子一樣,在隊伍中大喊大叫卻半點效果都沒有。
孩子怕疼的哭鬧聲轟擊着她的心靈,眼淚苦澀着她的靈魂。
所有一切,都在向她訴說着什麼是地獄。
楊昭有些茫然又無助喘着粗氣,她把目光轉移到那一座座巨大的神像上,目光漸漸堅定了起來。
咬着牙一把抹掉眼淚,她忍着心中的懼意,快步超過朝聖的隊伍。
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她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血肉也開始跟隊伍中間那些人一樣慢慢的融化掉落,她害怕的倒退了幾步,心中的恐懼籠罩着她的全身。
她第一次看見自己骨骼的模樣,這是多麼恐怖的場景,嚇得她全身不自主的顫抖起來。
可是孩子的哭鬧聲推着她向前走。
「沒事,這是我的夢而已,我的夢殺不了人,你看我現在都不疼。」
「對,留下這噩夢的人都沒能把我怎麼樣,她自己一個喪家的野犬,僅僅是她留下的夢我怕什麼?」
「我不怕她,我不怕祂!」
她遲疑的、試探性的向前移動腳步,一步、兩步、三步……,慢慢的,她腳步越來越快。
「沒事,你看我沒事。」
終於,她突破了走的限度,開始順着隊伍向着神像奔跑起來。
她奔跑的身軀從血肉模糊到慘白的骸骨,漸漸的和隊伍中的其他人一模一樣。
「沒事,沒事,夢而已……」
她小聲的安慰着自己,踩着皚皚白骨衝到了神像腳下,帶着滔天的憤怒舉手就砸了上去。
她嘶吼着拳打腳踢,甚至張開嘴想要咬上兩口。
可是她手落空了,她如能遊蕩在現實社會的一抹幽靈,碰不到半點實物,也影響不了任何東西。
那神像依然帶着詭異的笑容,散發着陣陣神光屹立在她的夢境之中,嘲笑着楊昭的一切。
「這是我的夢,我為什麼改變不了它!」
「為什麼啊!」
從瘋癲到無力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
「我為什麼醒不過來………」
「沒事的楊昭,這只是個夢,這就是個夢而已,沒事的……」
楊昭捂着自己空洞洞的眼圈,無力的坐在神像腳下和和那些骸骨不分彼此。
「沒事,夢而已,那些人早就死了,他們早就死了………」
「夢而已,我救不了他們………」
「夢而已………」
「不對,是我的夢,我的夢就是我的地盤,我做的夢我肯定能改變這一切!」
「我肯定!」
楊昭抬頭看着高大的神像,有些咬牙切齒的站起來狠狠的踢了一腳,雖然她明知道自己根本就踢不中。
「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給砸了!我不會讓你在我的夢境裏囂張太長時間!」
哭過的的楊昭放完狠話,感覺自己這段時間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
她閉着眼睛整理了一會兒自己的心情,把目光轉移到別的地方。
除了金黃色的天空,最顯眼的當然是這夢境的主體,那無時無刻不在廝殺的戰團。
楊昭一步步遠離神像,朝這邊混亂的戰團走來。
等她徹底脫離了神像的範圍,她伶仃的的骨頭上再次附上了血肉,慢慢的又出現了衣服。
楊昭仗着誰也碰不到她,湊到前面,近距離的觀察着這位她夜夜附身的人。
這是一位穿着金盔金甲的將軍,他渾身黑煙繚繞看不清面目,廝殺的軍團當中,屬他這一身最顯眼。
他殺妖、殺海怪、殺海族,甚至還看見了植物類的妖精。
當然他也殺人,確切的說他殺一切他面對的敵人。
也只有今天晚上,楊昭掙脫那生死的壓迫感和殺人的狂躁,才有時間發現這人殺的東西有點雜,確切的說是被殺的種類有點多。
當她被困在這具身體的時候,她腦海里想的只有殺人和躲避對方的攻擊不被殺,至於殺的是誰他很少考慮。
這些被殺的東西里有很多很多奇形怪狀的生物,長角的掛尖的,長鱗片的沒骨頭的,想像出來想像不出來的這裏都有。
這個具有教學意義的幻境充分的向楊昭展示了什麼叫物種的多樣性。
在這噩夢裏,這位軍方的教學者講究的就是一視同仁,來誰殺誰,根本沒什麼保護動物,更沒有手下留情。
也只有脫離那個環境,楊昭站在外人的角度,才能發現這人的厲害之處。
那一把黑色長槍在這位將軍手裏似吃人的妖魔,每一次槍尖向前都能捅進敵人的身體裏。
他的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跨腳都是有目的性的,主打的就是簡單高效,不浪費一點力氣。
這位金盔金甲的將軍總能知道這些物種致命的弱點,總能挑出法術的漏洞,避過最危險的法器,以對小的傷害換起最大的戰果。
他從天上殺到地上,從岸上殺到水裏,似乎就沒有他不能鬥法廝殺的地方。
楊昭漸漸的就看入迷了,身體跟着比劃了起來,恍惚中她又一次附身與這位將軍體內。
楊昭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脫離的夢境,只覺得陽光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
她洗漱完畢,拖着蛟龍槍找一個空曠的地方就開始耍了起來。
她一開始的時候並不順利,槍招怎麼用怎麼彆扭,她總要要停下來想想才能再次出招。
慢慢的楊昭的疑慮在長槍帶起嗚嗚的風聲中消失殆盡。
她招式越來越快,長槍在她手中上下翻飛,漸漸有水潑不進的趨勢。
隨後楊昭向蛟龍槍里注入靈力,盈盈微光在蛟龍槍上升起,本來就寒氣逼人的槍影一瞬間就籠罩了一股看不見的血腥之氣。
她這份動作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的關注。
有築基期修士駐足觀看,也有小孩在旁邊瞪着一雙崇拜的眼睛嘰嘰喳喳的吵鬧。
當然也少不了愛湊熱鬧的小豆人。
「這槍的殺氣有點重啊。」
「果然,槍是百兵之王,真是威武霸氣!」
「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什麼時候我也能這麼帥。」
嘴上討論着,有些小豆人已經按耐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動,不知在哪兒摸出筆直筆直的樹枝,開始跟着楊昭比划起來。
只不過楊昭一招一式自有章法,放在這小豆人身上就有點像跳大神。
有一就有二,有一個小豆人跳大神其他的就忍不住,沒一會兒所有的小豆人都想比劃兩下。
那島上本來什麼都學的孩子看到這種情況也跟着有樣學樣,地上找不到樹枝,他們就用手從樹上掰。
一時間,這片地區的草木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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