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好痛啊,媽媽
看到霧月遭受這樣的迎面痛擊,竟然沒有絲毫退讓,理查德眼中的漫不經心褪去。
看來,這一次,霧月確實有了覺悟。
潛意識中,霧月受傷跌落在地,巨大的聲響讓寢室內其他三名女孩兒紛紛醒來。
看到眼前的一幕,她們無比驚恐,
「啊啊啊!是異獸!」
「孤兒院裏怎麼會出現異獸!」
「霧月,霧月受傷了,她流了好多血!」
「依娜不要過去!會被異獸攻擊的!」
「可是,可是我們也逃不掉的。」
「那就讓霧月被異獸吃掉,為我們爭取時間,我們可以從窗戶逃走。」
「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依娜,你去說,如果霧月真的把你當做朋友的話,一定會理解你的苦衷的。
反正她一定會死,總不能在這個時候道德綁架我們所有人和她一起死吧?」
「就是呀依娜,再不快點的話,我們就真的跑不了了!」
和記憶中完全重合的對白不斷閃過,為了確保一切都和前世一樣進行,霧月像前世那樣艱難的往屋裏挪。
挪動的同時身上不斷滲出鮮血,劇烈的疼痛襲來,她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夜色中,霧月平靜無波的目光淡的好像要和整個黑夜融為一體。
「霧...霧月。」
依娜的聲音傳來,霧月抬頭看向她。
兩人對視的瞬間,依娜竟是不敢直視霧月的雙眼,這雙平時看起來清澈懵懂的雙眼,此刻看起來竟是這樣的冷漠,好像自己在她眼中和死人沒有任何區別。
畏懼讓依娜面露遲疑,為了確保一切像前世那樣發展,霧月眨眨眼斂去眼中所有的情緒。
再看向依娜的時候,儼然就是曾經那個12歲膽怯的少女模樣。
看到霧月恢復正常,依娜想肯定是剛剛情急之下自己看錯了。
她輕咬下唇,「霧月,能不能請求你為我們爭取逃離的時間。
你放心,現在聯盟的醫學非常發達,我們一定會第一時間去喊人,我們一定一定會儘快來救你的。
你不用太害怕,或許你可以讓異獸從腿開始吃,能夠最大程度延緩你的生命。」
「依娜,別和她這麼多廢話了,快來和我們一起推窗戶。」
「就是!!依娜快來!!霧月你還不趕緊迎上去讓異獸吃?
想也知道你平時那個木訥的樣子不可能有覺醒精神力的機會,替我們去死是你的榮幸!」
「就是啊,我可是已經覺醒了精神力,依娜和瑞秋也都被老師評為極有可能覺醒精神力的孩子。」
「普通人的用處可不就體現在這個時候。」
「就是。」
看霧月沒動,門外的異獸蠢蠢欲動,依娜有些着急了,
「霧月,你不是說過我們是好朋友的嘛?
我一直把你看成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救救我?」
霧月諷刺的勾了勾嘴角,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是啊,好朋友難道不就是在需要的時候兩肋插刀,讓朋友插上兩刀的嘛?
曾經,霧月也確實一直把依娜當成最好的朋友,依娜就好像溫暖的花,在冰冷的孤兒院裏照亮了霧月的心。
曾經,霧月也一直把依娜當做自己唯一的救贖。
甚至,為了追趕依娜的腳步,霧月一直希望自己能夠變得強一點,再強一點。
這樣,她就能在危急關頭,保護柔弱的依娜。
霧月慘然一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的自己也算是得償所願。
「嗯。」
霧月點點頭。
在眾人驚喜的目光中,她艱難的站起身,動作間,撕裂的血肉不斷地往下滴血,原本跌坐的位置宛如一片血泊。
但是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霧月糟糕的狀態,屋裏的所有人都在想着怎麼逃生。
她們甚至不假思索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選擇第一時間放棄了霧月,讓她去做那個引開異獸的誘餌。
理查德透過全息投影看向潛意識中的霧月,她表情淡然,沒有痛苦,只有,刻進骨髓深處的麻木。
就好像,這樣的背叛,這樣的犧牲她早已經司空見慣,習以為常。
理查德緩緩皺起眉,開始為剛剛自己對霧月所說的形同陌路,感到後悔。
在挑選記憶的時候,就算是理查德也無法看到記憶的全貌,他只能通過記憶的波動來判斷,這條記憶的背後所蘊藏的豐富情感。
末世,大部分人都會有無比慘痛不願提及的回憶。
起初,理查德對這段記憶的深刻並不以為意,所以才會對霧月之前的態度感到憤怒。
但是,伴隨着事態的發展,理查德漸漸意識到,
這段記憶背後所隱藏的秘辛,可能遠遠要比他想像的,慘烈的,多得多。
如果真的是這樣,理查德深吸一口氣。
他開始感到自責,為自己的自大,而感到深深的自責。
劇痛讓霧月的意識無比清醒,甚至透着詭異的興奮。
抽出還帶着心型紅寶石的桃木劍,霧月拖着已經無法動彈的半邊身體迎向異獸。
此刻,她恍然意識到,這隻異獸一直在等她。
這隻異獸對依娜的腦子都不屑一顧,她一個精神力核都沒有的人,能有什麼讓這隻異獸這樣不擇手段。
大開殺戒到,就算是殺了孤兒院那麼多條人命都要找到她呢?
霧月對着異獸揮動桃木劍,如果說她現在在現世的反應能力能到100,那此刻霧月展示出的反應能力只有1.
霧月壓制住自己所欲反抗的本能,展現出疲於應對的模樣。
和異獸的對戰中,霧月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但自始至終,她的眼神都冷淡的好像一個旁觀者。
無波無瀾,冰冷的好像一潭死水。
她能看出來,異獸就好像在逗弄一隻老鼠一樣逗弄她,在她身上留下無數的傷痕。
失血開始讓她渾身發冷,意識模糊。
終於,體力不支一個踉蹌,霧月面朝下跌入滿是她鮮血的地面之中,揚起一層浮塵。
「窗戶推開了!!」
「我們快跑!!」
「霧月...霧月她...」
「別管霧月了!!她出了那麼多血,肯定死定了!!」
「就是啊,讓她去死!」
霧月微微抬頭,眼中看到的最後一幕,是窗台邊兩個女孩簇擁着依娜離開的背影。
口中喊着她名字的依娜,卻是自始至終,都不曾回過頭。
甚至連一個餘光,都不曾賞給過她。
窗邊三人離開的瞬間,霧月感到後背被一個展開利刃的巨爪踩上。
利爪頃刻間便將她刮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寂靜的夜裏,骨肉被擠壓的聲音,清晰可見。
「呃....」
就算是從頭到尾沒有發出過一聲痛呼的霧月,也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喊。
霧月開始回想,前世事情發展到這的時候,她是怎麼想的?
對了,
她想的是,
好痛啊,
好痛啊媽媽,
不如就讓她這樣,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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