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秘密被人知道吧 15、夏鴻氏!夏鴻氏!

    百里鳳至的親衛軍?

    餘暉下,林越駕着馬車駛向院門,面容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訝色,心中則是不斷閃過一個個念頭。

    之前一直未曾找過我,恰好今日在院門口等我?

    是發現了什麼?還是在懷疑什麼?

    這一刻,林越心中思緒翻湧,很快便歸於平靜。

    「楚大人?」

    林越坐在馬車上,雙手扯住韁繩,將馬車停在了院門前的同時,有些驚訝地看向這一隊親衛軍的為首之人:「大人您這是在等我嗎?」

    對方赫然是那位之前就見過數次的楚副將。

    「是。」楚副將微微頷首,同時打量了一下林越身後的車廂。

    林越當即跳下馬車,拱手揖禮道:「勞煩大人親至,草民惶恐,但還請大人稍待片刻,容許草民將拙荊帶回屋內,服藥歇息,拙荊今日隨草民出行,有些過於勞累,此時身體狀況不佳,還請大人諒解。」

    楚副將看了一眼車廂,淡淡道:「去吧,無需着急,我等在此等你便是。」

    「多謝大人。」

    林越感激地拱了拱手,先去打開了院門和屋門上的鎖,這才回到車廂前,掀開車簾,動作輕緩地將『蘇子秋』從車廂抱了下來。

    楚副將在旁邊靜靜地看着二人,忽然開口道:「你妻子這病情,比之前還要嚴重了不少,又發燒了?」

    以他的感知,自然發現這女子不僅氣息越發虛弱,而且還渾身發燙,看來是發起了高燒。

    林越嘆了口氣,「是,拙荊本就命苦,天生體弱,又受此重創遲遲未愈,只怕只怕已是時日無多了。」

    說到這裏,他看着懷中的蘇子秋,眼神中有着深切的悲哀,笑容也有些苦澀:「拙荊今日非要隨草民一起出城,除了秋遊祭祖之外,也是想選一處她喜歡的風景,將來作為埋骨之地,草民一時心軟,卻不想唉」

    楚副將沉默了一下,說道:「快帶你妻子進去吧,不用急。」

    他雖然同情這對遭了無妄之災的小夫妻,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所以也只能袖手旁觀之。

    況且,這女子虛弱成這樣,還發了高燒,或許連今晚都熬不過去了。

    即使是尋常擅長煉丹的道家修行人想要治好她,也是頗為困難的,更別說他一個只擅長殺敵的武道修行人了。

    「多謝大人。」

    林越道了聲謝,這才抱着蘇子秋走進院子,回到屋內。

    將最重要的包裹隨意放在最顯眼的桌上,再將蘇子秋放在床上之後,打來一盆水,用濕布擦了擦她發燙的身子,再將一塊濕布敷在了她的額頭上。

    做戲要做全套,至少他自認為現在的表現,與真正的丈夫也沒什麼區別了。

    門外這位楚副將,確實頗有善心,身為武修強者,卻願意在門口等着他這草芥之民,給他這對小夫妻足夠的時間。

    恐怕,也是動了惻隱之心,即使不能幫上什麼忙,也想要給他多一些陪伴的時間。

    只是

    這位楚副將恐怕也想不到,真正的蘇子秋早在那一日就已經死了。

    哪怕連一天最簡單的夫妻生活,她都未曾嘗試過。

    而林越,也只能將一切血和淚都藏在心中,與最痛恨的人在同一個屋檐下隱忍生活至今。

    足足百日。

    還好這種日子就快結束了。

    「有勞大人久候。」

    林越將屋門和院門鎖上之後,這才對楚副將拱手道:「不知大人找草民有何吩咐?」

    楚副將微微搖頭,說道:「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奉統領大人之命,前來和你說一聲罷了。」

    他頓了下,說道:「本月之內,若是再找不到夏列公子,統領大人就打算對塗道長下重手了,大人讓我來告訴你,倘若你還想再見那老道一面,今日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今日?」林越疑惑道:「為何是今日?」

    「此事你就無需多問了。」

    楚副將搖搖頭,問道:「你可願再去見那老道一面?」

    或許是在試探?不去是最好的,但林越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就再見一面吧。」

    刑獄最深處的牢房門前。

    鏘的一聲,那寒鐵鑄造的牢門緩緩開啟,顯露出其中有些幽暗的監牢。

    依舊一身赤紅戰袍,戴着銀色面具的百里鳳至,靜靜地站在一旁,略顯狹長的丹鳳眸瞥了林越一眼,淡聲道:「進去吧。」

    說話間,她便邁着修長的雙腿走進了牢房內。

    林越跟着走入其中。

    清寂幽冷的監牢之中,塗道長依然默然坐在桌旁,只是比起上次要顯得狼狽了些許,一頭銀髮也有些凌亂。

    此時見到林越進來,塗道長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便微微皺眉道:「怎麼又是這豎子?」

    「塗道長。」

    百里鳳至有些懶散地雙手抱臂而立,狀若隨意道:「這林越好歹曾被你視為衣缽傳人,讓他來見你最後一面罷了。」

    「最後一面?」塗道長看了百里鳳至一眼,「統領大人是打算用重刑了?」

    百里鳳至那銀色面具下的鳳眸中儘是漠然,只是淡聲道:「塗道長一直緘口不言,本將也無可奈何,或許下手會稍重些,即便塗道長因此而不幸兵解,也怨不得人,還請擔待。」

    塗道長嘆了口氣,搖頭道:「老道說了不知就是不知,百里統領還真是固執啊也是,女將也畢竟是女子,女子確實都很固執。」

    百里鳳至也不在意塗道長這番話,到底是在嘲諷還是另有它意,而是看向林越,說道:「林越,你有什麼想說就說吧,聽聞你今日出城去了,你妻子快不行了?」

    「是,統領大人。」

    林越拱手嘆息道:「拙荊本就支撐不久,想出去看看,草民一時心軟答應了下來,沒想山上秋風頗急,她隨草民登高跋涉後,被秋風一吹,回來的途中便發起了熱病,她這身子骨只怕是」

    他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揖禮道:「待草民與這老道說完,若是大人沒有其他吩咐的話,還請准允草民回家,陪拙荊走完這最後一段路。」

    塗道長不露痕跡地瞥了林越一眼,眼底卻是閃過一絲思索之色。

    「無妨,你隨時都可以回去。」百里鳳至淡淡道。

    「多謝大人。」

    林越再次拱手,隨即轉頭看向老道,微微皺眉道:「塗老道,此生我本不想再見你,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但看在過去一年的情分上,我還是來了。」

    他頓了下,說道:「今日我過來,只是想勸你別死撐了,我知道夏列肯定是你殺的,而且除了你之外,也沒人有這個嫌疑了,你不妨痛痛快快地承認,也免受刑罰,好歹能落個痛快,不是嗎?」

    百里鳳至聽得眉頭微簇,有些聽不下去地微微偏過頭去。

    這林越又來了,什麼都不知道,就強行推論這老道殺了夏列,莫非還真覺得自己很聰明?

    「呵呵」

    塗老道只是冷笑一聲,「你來看老道,就為了說這些?真是污人耳目,還是回家陪你那妻子去吧,她都快死了,你還有心思來見老道?怕不是為了討好這位百里統領吧?」

    「不知好歹!」

    林越忍不住怒道:「子秋不就是被你害成這樣的?我知道你厭惡她,但她恐怕都堅持不過這兩日了,你還這般冷嘲熱諷?」

    塗老道冷臉以對。


    監牢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林越連續深呼吸數次,才平復了心情。

    隨即,冷聲道:「或許這就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面了,上次我就說了,今後我與你再無瓜葛,我不需要你再拿我當兒孫看待,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也只能待在陰暗的地牢裏,我的人生你也無法再插手,懂了嗎?」

    塗老道沉默了少許,淡淡道:「廢話真多,你一個凡夫俗子的人生,還有什麼可插手的?掂量掂量你自己那點能耐吧。」

    林越最後再看了塗老道一眼,隨即對百里鳳至拱了拱手,便漠然轉身離開了這座監牢。

    剛才他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以老酒鬼的智慧,一定能明白他這番話在交代什麼。

    百里鳳至也沒說什麼,只是看了塗老道一眼,便轉身走出了監牢。

    隨着鏘的一聲,冰冷堅固的牢門再次封閉。

    昏暗中,塗老道默然坐在監牢內,回想着林越方才所說的那些話,在心中喃喃道:「越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假蘇子秋這兩天就要死了,難道她就是夏列?你究竟要做什麼,還特意冒險過來警告不讓我出手」

    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生出悔意,緩緩低下頭,老眼中隱隱泛起淚花。

    「鹿兒,爹對不起你但爹立了誓,這一生都不會再用神霄道法本想着這輩子就當一個凡夫俗子,也想讓越兒遠離爭端,就這麼平淡生活也好,但是」

    他低首坐在冰冷的牢獄中,恍若一個垂暮而無力的老人,苦含着自囚之人那矛盾的懊喪和渴求,如鯁在喉。

    「越兒你不能出事」

    刑獄幽暗且漫長的廊道內。

    「林越。」

    身後忽然傳來百里鳳至那清冷平淡的聲音,林越轉身看去,只見百里鳳至帶着楚副將走了過來。

    他當即拱手道:「大人還有何吩咐嗎?」

    百里鳳至打量了他一眼,淡聲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方才你與那老道所說的話,似乎多了些?」

    說了那麼多,她果然開始再次懷疑我了,很好林越心中一動。

    當即嘆了口氣,說道:「是,塗老道雖然指使那夏列殺拙荊,但這一年來,對我確實也頗好,恩仇難消,草民也話多了些。」

    百里鳳至沒說什麼,只是忽然問道:「倘若你的猜測是錯的,你妻子的死,不是他指使的,你會怎麼辦?」

    「不是他?」林越微微一怔,說道:「大人找到兇手了?」

    「只是一個推測而已。」百里鳳至平淡道。

    「原來如此。」林越恍然,連說道:「但草民覺得,兇手必然是那老道,大人只管下死手便是,興許那老道就會開口認了呢?」

    百里鳳至蹙起眉頭,淡漠道:「你可以走了,記住,這個月你不得離開青都。」

    林越怔了一下,但還是拱手道:「是,草民告退。」

    待林越的背影消失在了刑獄幽暗的長廊盡頭,楚副將忽然開口道:「大人,您之前不是說,這林越沒什麼嫌疑,他出城也無需派人緝查追蹤,為何您剛才又」

    「今日重陽,名單上有嫌疑的那些人,但凡出城秋遊的,我派去追蹤的人都沒有任何發現。」

    百里鳳至淡淡道:「這小小的青都,明明與夏列的消失有着偌大的關聯,卻是連一絲確鑿的線索都找不出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確實如此。」楚副將疑惑道:「但這林越」

    「只是我的一點靈覺罷了。」

    百里鳳至微微眯起丹鳳眸,看着林越離去的那條路,緩緩道:「他與塗老道也有段時間沒見了,今日一見話卻異常之多,他還非要認定是老道殺了夏列,給我的感覺有些奇怪。」

    「大人武道通神,靈覺當不會差錯太多。」楚副將微微皺眉道:「或許這林越是隱藏了什麼秘密,只是我看他對妻子的感情,也不像是假的。」

    「派人盯着他去。」百里鳳至吩咐道。

    「無需追查嗎?」楚副將疑惑道。

    「不需要了。」

    百里鳳至輕聲道:「算算時間,距離夏列成年,也沒剩多久了。」

    當夜。

    林越靜靜地坐在院中,面無表情地思索着接下來計劃之中的細節。

    如果失敗的話,他很有可能會死。

    不過,無論成敗,塗老道都不會受到牽連了。

    他只擔心塗老道會忍不住出手,因為他知道,那座監牢是困不住塗老道的。

    困住那位老人的,是其自己的誓言。

    「鐺!」

    就在這時,一聲如敲擊洪鐘大呂般的震響,驟然在林越的腦海中炸響!

    剎那間,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間靜止了。

    萬籟俱寂,唯有那高亢宏大的鐘聲在腦海中滾滾迴蕩。

    「鐺!」

    又是一聲高亢的鐘聲迴蕩,隨即,一個虛幻縹緲的聲音悄然響起,在他的腦海中輕聲訴說。

    「你知道嗎?先天神通的覺醒,並非完全是未知的天賜之能,與一個人的魂魄、血脈、根源、天賦等等構成,息息相關,如夏列,他源於血脈的根源便是生機,所以他的先天神通一旦覺醒,就必然與生命恢復有關。」

    旋即,那聲音逐漸消弭無蹤。

    「夏列的先天神通與生命恢復有關?」

    林越默默地消化着這個二響級秘密,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心中對於接下來的計劃也多了些把握。

    日出月落。

    光陰奔流不息。

    九月初十的這一晚,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轟隆隆——!」

    青都上方的夜空之中,突兀地炸開了一陣巨大的轟鳴。

    伴隨着滾滾雷鳴,只見天穹之上陡然出現了一道道虬龍般的電光,在夜空中蜿蜒遊走,肆意攪弄着蒼穹的晦暗,更有千萬道霓彩虹光划過天際,如長橋般通往天邊,悄然散落了無數似金似玉的光漿。

    如此一幕恢弘壯闊的光景異象,就這般橫亘於蒼穹之中。

    不知多少人在這一刻仰頭望着夜空,震撼無言地望着這一幕。

    「雷霆相伴,虹橋漫天,更有光漿散落人間我曾經在道書上看到過這一幕的描述」

    「是夏鴻氏!」

    「是夏鴻氏的血脈覺醒異象!」

    「如此宏大的光景,肯定不止是尋常的夏鴻氏權貴子弟!」

    這一刻,青都城內各處都紛紛響起了一個個充斥震撼和激動的聲音。

    「來了!真的在青都?」

    百里鳳至憑欄站在城主府最高的觀星樓上,眯起眼睛搜尋着異象光景的氣息源頭。

    忽然間,她的美眸瞬間冰冷:「就在那林越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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