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棧後堂,一處堆滿雜貨的院落中。
蘇奕在錦衣中年帶領下,進入一處地窖,在一條陰暗路徑中行走了足足半刻鐘時間後。
就見一座修建在地下的殿宇,出現在視野中。
這一路上,蘇奕早已察覺到不對勁,當看到這樣一座殿宇時,不由問道:「這是何地?」
錦衣中年頓足,扭頭笑呵呵道:「等公子進入大殿就知道了。」
笑容和煦,卻透着一些詭異的味道。
蘇奕哦了一聲。
他隱約已察覺到,這被翁雲岐視作聯絡之地的太平客棧,極可能已發生了某種變故。
地下宮殿通體由巨石堆砌而成,敞開的大門前,是一對造型奇異的石像。
左邊的石像呈巨犬之狀,通體漆黑,生有三顆頭顱,昂首而坐,模樣猙獰兇惡。
右邊的石像則是一名女子,體態婀娜曼妙,腰部以下則是一條蜿蜒盤繞的蛇身。
她雙手交叉身前,提着一盞形似蓮花般的燈籠。
看到這一對透着詭異味道的石像,蘇奕一挑眉,隱約感覺有些熟悉。
旋即就想起來,那三頭黑犬,和幽冥之地的大凶鬼獸「裂魂惡犬」極為神似。
至於那女子石像,則有些像幽冥中的「鬼蛇」族的後裔,皆是人首蛇身。
在陰魂惡鬼眼中,鬼蛇族又被稱作「掌燈使」,地位極為崇高。
「這地方,倒是有點意思。」
蘇奕暗道。
他都沒想到,憑藉翁雲岐所給的一個殘缺銅錢,卻誤打誤撞地被人引到了這裏。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蘇奕正百無聊賴,也不介意看一看這地下宮殿中藏着什麼玄機。
那殿宇大門前的兩座石像旁,駐守着兩名護衛。
看到錦衣中年帶着蘇奕前來,兩名護衛齊齊拱手道:「見過魯長老。」
錦衣中年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帶着蘇奕徑直走進了大殿。
大殿內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
「公子,現在可以說一說你的事情了。」
錦衣中年徑直坐在中央主座上,笑呵呵開口,只是一對眸子卻已變得深沉幾分。
「我就是來看看。」
蘇奕隨意坐在一側的座椅上,「可卻沒曾想,你把我帶到了這裏,我倒是好奇,你這是要做什麼。」
錦衣中年臉上笑容變淡,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希望公子最好配合一些。」
聲音也變得有些冷淡,帶上一股迫人的威嚴。
蘇奕笑了笑,忽地問道:「你是陰煞門的人?」
「你既然都已看出來了,就該明白,這原本被翁雲岐視作據點的太平客棧,已經被我們陰煞門掌控。」
錦衣中年神色淡漠,眼神閃爍着寒芒,「而你現在,就是一條自投羅網的魚兒,是生是死,就看你是否配合了。」
蘇奕神色平淡如舊,並不意外,道,「你想知道什麼?」
錦衣中年肥胖的身影舒服地靠坐在那,語氣淡然道:
「說一說你和翁雲岐的關係,又是為何要來這太平客棧的,總之,你若想活命,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便可。」
蘇奕哦了一聲,隨口說道:「翁雲岐是我手下敗將,他曾答應帶我去找陰煞門袞州分舵舵主呼延海,所以,就把那殘缺的銅錢交給了我,說通過這太平客棧,就能和他取得聯繫」
剛說到這,錦衣中年就打斷道:「你找舵主做什麼?」
眸光咄咄,森然懾人。
「打探一塊魂玉的來歷。」蘇奕道。
「魂玉?」
錦衣中年臉色微變,下意識坐直了軀體,道,「翁雲岐和你說過有關那塊魂玉的事情?」
蘇奕點頭:「不錯。」
錦衣中年神色陰晴不定,半響後,他猛地喝道:「不對!你剛才還說,翁雲岐是你的手下敗將,既然如此,為何又要來這太平客棧找他?小子,我勸你最好老實點!」
他眼眸如森寒利刃,緊緊盯着蘇奕,威勢可怖。
蘇奕笑了笑,道:「你覺得我在誆騙你?」
錦衣中年冷哼:「難道不是?」
蘇奕淡然道:「那我若說血衡真人、褚四郎、柳湘藍三人,皆是被我所殺,你信不信?」
錦衣中年一呆,怒極而笑道:「小子,你該不會意識到處境不妙,打算虛張聲勢,嚇唬我吧?」
蘇奕輕嘆一聲,道:「看來,我若現在告訴你,昨天晚上,你們舵主的兒子呼延豹已被我所殺,你怕也不會相信了。」
「白痴才會相信!」
錦衣中年冷然道,「年輕人,我已經對你足夠客氣,真當我很好說話?」
蘇奕見此,不禁意興闌珊。
他本就百無聊賴,才會來這太平客棧走一遭,哪曾想,卻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長身而起,不再扯淡,直言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們舵主如今身在何處,我便饒你一命,若不然你真會死的,認真考慮一下吧。」
錦衣中年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似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般。
半響,他緩緩起身,臉上的笑容中透着森然殺機,「老子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不知死活」
話還沒說完,就見不遠處的蘇奕探出右手,隔空一掌拍出。
輕描淡寫。
可在虛空中,卻有一道璀璨的掌印凝聚而成,涌動着一絲絲鋒利如劍般的罡煞之力,隱然還有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玄妙道韻。
錦衣中年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抵擋。
只是,這蘊積着「道罡」之威的掌力,看似雲淡風輕,可其威能豈可能是他一個宗師一重的角色能抵擋?
就見——
砰!
錦衣中年肥胖的軀體如遭太古神山轟砸,狠狠倒飛出去,身後的座椅和案牘轟然崩碎,碎屑橫飛,他整個人直接摔在大殿牆壁上,渾身一陣抽搐,哇地一聲咳出血來。
他雙臂筋骨碎裂,血肉模糊,渾身的劇痛,讓得他臉頰都狠狠扭曲起來。
「你你」
錦衣中年駭然,眼神儘是驚恐,完全無法想像,自己一個宗師人物,卻怎會敗的如此快,敗的如此一塌糊!
「大膽!」
大殿外,兩名護衛聽到動靜,第一時間沖了進來。
蘇奕屈指連彈兩次。
嗤!嗤!
兩道如若利劍般的指力隔空斬出,那兩個護衛都來不及反應,頭顱就拋空而起,血灑如瀑。
這血腥的一幕,刺激得那錦衣中年這樣一位宗師人物都亡魂大冒。
「你究竟是誰?」
錦衣中年顫聲開口,徹底意識到不妙。
「我說了,這次只是路過,可沒曾想,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
蘇奕一陣搖頭。
錦衣中年驚慌大叫:「我信,我信——!還請朋友饒恕我一次,你不是要來找翁雲岐嗎,我可以幫你!」
蘇奕淡然道:「忘了告訴你,我早已找到了翁雲岐的藏身之地。」
錦衣中年:「???」
他差點都瘋掉,他很想怒吼一聲,既然你都找到了翁雲岐,為何又要跑來這太平客棧!?
閒得無聊嗎!?
似乎聽到了錦衣中年的心聲,蘇奕輕嘆道:「我的確有些無聊,否則,哪會隨便逛街時,就跑到這裏來。」
錦衣中年:「」
他徹底懵了,連罵娘的心思都沒了,內心說不出的惘然,這世上怎會有這種人?
「其實,若這城中有一個可堪對飲的人陪我喝一頓,或許,我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蘇奕聲音有些索然,輕聲喟嘆道,「這或許就是緣分,偏偏在我心情寡歡時,讓我遇到了你。」
「緣分?緣你大爺啊」
錦衣中年欲哭無淚,這他媽完全就是飛來橫禍!
「你可認得此物。」
蘇奕拿出那塊魂玉,問道。
「認得!」
錦衣中年連忙點頭,「這正是被翁雲岐盜走的那塊神秘魂玉,只是它怎會落入你手中了?」
蘇奕想了想,道:「今日我可破例一次,只要你告訴我一些和這塊魂玉有關的線索,我便不殺你。」
錦衣中年渾身一顫,直似抓住救命稻草般,連忙道:「公子,我清楚記得,十年前,舵主呼延海接到來自總舵的命令,應邀前往『血荼妖山』參加一場秘密行動,當呼延海一個月後返回時,帶回了這塊神秘魂玉!」
頓了頓,錦衣中年繼續道,「不過,當時呼延海受了重傷,返回袞州分舵後,就將這塊魂玉交給他最信任的翁雲岐保管,可呼延海卻沒想到,翁雲岐趁着他閉關養傷的時候,帶着這塊魂玉和其他一些寶物,直接叛逃了。」
蘇奕若有所思,「這些都發生在十年前?」
「對!」
錦衣中年連忙點頭。
「血荼妖山每隔十年就會爆發一場獸潮,這麼說的話,呼延海參加的秘密行動,應當是在選擇在獸潮爆發時進入的血荼妖山」
蘇奕眼神微微有些異樣。
前不久的時候,武靈侯陳征還曾跟他說起過和血荼妖山獸潮有關的事情。
可他卻沒想到,這塊神秘魂玉,竟極可能是呼延海在十年前的時候,從血荼妖山中帶出來的。
「難道說,傾綰的身世,還和血荼妖山有關?」
蘇奕思忖時,忽地想起,寧姒嫿曾說過,這世俗之界遠不像表面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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