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灰暗,四野無聲。
天鼎山前,五位皇者被禁錮在地,狼狽悽慘。
不遠處,蘇奕坐在藤椅中,自顧自飲酒。
當看到這一幕,崔長安心中不由感慨,果然不出所料,有蘇伯父在,縱使是叱咤風雲的皇者,也終將淪為不堪一擊的魑魅魍魎。
不過,當認出費長亭等三人的身份時,崔長安心中還是一驚,沒想到紮根在「神荼域」的魔犼族也摻合進來。
崔長安朝蘇奕拱手見禮:「蘇蘇公子,我來遲了一步,讓你受驚了。」
「是他們受驚了。」
蘇奕說着,從藤椅中長身而起,「我去天鼎山看一看,這些人就交由你來處置了。」
說罷,他身影飄然而起,朝天鼎山頂部掠去。
崔長安見此,目光看向那五位被鎮壓的皇者,尤其當看到崔衛仲時,眼神變得淡漠而冷酷。
崔衛仲悚然一驚,顫聲道:「族長,我」
崔長安面無表情打斷道:「等回到宗族,我再審問你。」
他屈指一彈,直接將崔衛仲打暈過去。
而後,崔長安看向曲明威,語氣淡漠道:「曲明威,今日白天你還在我崔家做客,怎地現在就勾結他人,跑到我崔家看守的禁地中來了?」
曲明威神色陰沉,冷然道:「廢話這麼多做什麼,我如今被困於此,要殺要剮,隨便你!」
「想死?這可太便宜你了。」
崔長安唇邊泛起一抹冷意,「這裁決司地下牢獄第三層,自亘古時期,就鎮壓着世間最邪惡凶狂之輩,他們之中,不乏一些老傢伙求死,可卻偏偏死不了。」
曲明威臉色難看道:「你這是何意?」
崔長安慢條斯理道:「簡單來說,對待你這種混賬,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懲罰。待會,我會親手將你禁錮在一座『混天鎮魔柱』上,也讓你嘗嘗,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番話,輕描淡寫。
可曲明威卻嚇得亡魂大冒,徹底色變,驚怒大叫道:「崔長安,你就不怕我曲家的報復!?我告訴你,萬燈節來臨時,你們崔家註定將遭受滅族之威!」
崔長安都懶得理會,屈指一彈。
砰!!
曲明威這位玄照境皇者眼睛一翻,直挺挺暈厥過去。
將這一幕幕盡收眼底的費長亭,不禁冷冷道:「崔長安,你現在雖然佔據上風,可有一個事實你卻無法否認,你父親崔龍象已經無法從苦海中回來,你們崔家也將遭受覆滅之危!」
頓了頓,他繼續道:「可只要你現在放過我等,我保證,接下來千年之內,魔犼一脈斷不會再與你們崔家為敵。」
「反之,今日你無論是殺了我等,還是將我等囚禁於此,等於是徹底和我魔犼一脈為敵,那樣的後果想來也不是你所願意見到的。」
崔長安不禁笑起來,道:「都殺到我家地盤上了,還拿這些屁話來談條件,真當我崔長安這些年是吃素的?」
他探出一隻右手。
唰!
一道雪亮刺目的三尺鋒刃在虛空中凝聚,一縷縷恐怖的殺伐氣息,也是隨之瀰漫而開。
裁決之刃!
裁決司崔氏一族的鎮族傳承。
在無盡歲月以來,崔家強者憑藉這等傳承,裁決過當世不知多少兇惡大敵。
就見崔長安掌指一點。
裁決之刃憑空消失。
噗!噗!
一側那獸袍男子和黑袍女子脖頸間,齊齊出現一道血線,兩者眼珠猛地瞪得滾圓。
而後,無聲無息地,兩位皇者的軀體,皆崩碎成細碎的灰燼飄灑一空。
形神俱滅!
這是裁決大道的力量,一旦被擊中,縱使強大如皇者,一身生機也會瞬間被剝奪,軀殼和神魂盡數化作灰燼。
亘古時期,崔家主宰裁決司,憑藉裁決之力,處死了不知多少罪愆滔天的囚徒,也讓天下修士皆膽寒不已。
獸袍男子的死,讓費長亭目眥欲裂。
他可沒想到,崔長安動起手時,毫無徵兆,說殺就殺!
也是此刻,崔長安充分展現出身為崔家族長的威勢,鐵血霸道,睥睨強勢。
「這就是威脅的代價。」
崔長安語氣溫和道,「我崔家祖祖輩輩執掌裁決司,見多了形形色色的階下囚,也殺過不知多少窮凶極惡之徒,若是懼怕威脅,當初又如何能夠成為裁決司的主宰?」
費長亭面頰猙獰,聲音嘶啞道:「既如此,你為何不殺我?」
崔長安隨口道:「留着你,自然是有事情要問,你可以拒絕回答,但我相信,憑藉我崔家的用刑之術,任憑你心境再堅韌,也承受不住那等折磨。除非你選擇自我了斷,不過,現在你已經被徹底禁錮,就是想自殺都已經來不及了。」
費長亭面色灰暗,似一下子失去了支撐般。
崔長安聲音溫和勸慰道:「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保證給你一個痛快。」
「記得問一問,他此來要佈置的傳送禁陣的事情。」
遠處天鼎山之巔,傳來蘇奕的聲音。
崔長安笑着答應。
就在此時,費長亭猛地深呼吸一口氣,嘶聲道:「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但在此之前,你能否告訴我,那小東西究竟是誰?!哪怕就是死,也總該讓我死一個瞑目!」
聲音中,流露出滔天般的恨意。
無疑,這位魔犼族的玄照境大圓滿存在,早把蘇奕恨到了骨子裏。
崔長安沉默片刻,道:「我說句心裏話,放眼當今世上,也不是隨隨便便哪個皇者,都有機會敗在蘇公子手底下的。你現在就是死,也可含笑九泉。」
「唔,我倒是忘了,『冥都九泉』早已不存在了,總之,你死得其所,死的榮幸,死的值!」
費長亭:「???」
他瞪得眼眶都快裂開,分明以為崔長安是在故意詆毀和羞辱他。
許久,他頹然搖頭道:「罷了,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便可。」
崔長安笑道:「果然,我就知道凡是能夠證道成皇的角色,沒有一個不是聰明人。」
天鼎山之巔。
蘇奕沒有理會崔長安在問詢什麼。
他負手於背,從來到此地,目光就凝視在一座道壇上。
道壇不大,僅僅九尺高,通體由秘制的玄鐵澆築而成,泛着淡淡的銀灰色。
道壇中央,則有一個凹槽。
一把劍插入凹槽中,只露出一截劍柄。
劍柄上,鑲嵌着一顆拇指大小的黑色玉石,頂端位置,以古老的道文鐫刻着兩個字——
清影!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這是蘇奕前世在幽冥界行走時,所鑄的一口道劍,陪伴他征戰幽冥多年,斬過不知多少大敵首級,飽餐鮮血。
當初臨離開幽冥時,才最終決定,將清影劍鎮守於此。
此劍劍柄處的黑色玉石,名喚「承道石」,乃是一種蘊生於往生池中的曠世奇石,可承載修士的一身道果!
換而言之,就是憑藉此石,可容納修士的一部分道行力量!
這和烙印在秘符中的意志力量不同,也和皇級人物煉製的秘寶不一樣,乃是真正的道行力量。
無論誰動用,只需催動此寶,便可產生「神靈附體」般的妙用,施展出這一部分道行之力!
就像承道石內的力量,屬於一位玄照境皇者所留,那麼當催動此寶時,就如同化身這位玄照境皇者一般。
似這等奇寶,價值之大,完全不可估量。
當初,蘇奕找遍往生池,也僅僅只找到寥寥數塊,其中一塊,就曾被他把一部分道行烙印於其中,他鑲嵌在了清影劍上。
當年蘇奕將清影劍鎮在此地時,崔龍象還曾笑着調侃道:「以後老子遇到化解不開的危險,一定得試試你所留的道行力量。」
這當然是開玩笑。
因為這塊承道石僅僅拇指大小,所能承載的道行力量有限,蘇奕留在其中的道行力量,完全不足他巔峰道行的一成。
並且,這塊承道石一旦動用,最多也只能支撐十個彈指的時間,就會徹底粉碎消失。
十個彈指,何其短暫。
不過對蘇奕而言,十個彈指的時間,已經不少了,因為有時候,一個彈指的功夫,都能決定一場大戰的勝負!
「數萬年過去,清影劍猶在,崔龍象這老狐狸卻生死不明,着實掃興。」
蘇奕一聲輕嘆。
他沒有去動清影劍。
因為一旦拔出此劍,僅憑「周天誅邪陣」現在的力量,雖然依舊能鎮壓住天鼎山下那幾個老妖怪,但卻無法徹底鎮壓,會被那幾個恐怖角色趁機出手,興風作浪。
就像之前,魔犼族費長亭口中那位「老祖」,在無盡歲月的鎮壓之下,都能硬生生將一道意志力量顯現出來!
蘇奕不怕麻煩,但絕不會自找麻煩。
沒有再耽擱,蘇奕袖袍一拂。
嘩啦~~
道壇前的地面上,原本覆蓋着的一片密密麻麻的血色禁制神鏈,倏爾分散開,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
「費長亭可還在?」
洞口剛顯露出來,一道淡漠中透着一絲焦急的沙啞聲音,就從洞口深處傳出來。
赫然正是那一位魔犼族的「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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