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商帝主立在那,神色明滅不定。
在信中,無憐帝主詳細描述了和蘇奕見面的每一個細節。
包括對蘇奕戰力的分析,以及蘇奕為何會願意多等十天的原因。
這一切,讓玄商帝主都不得不承認,蘇奕是一個極端恐怖的對手。
對方不止心如明鏡,明察秋毫,並且氣魄無雙,行事自有常人無法企及的風範。
許久,玄商帝主長吐一口氣,心中喃喃:「你想一網打盡?好!我必不負你的期待,為你好好準備一份驚喜!」
這一天,有關蘇奕以心魂之體抵達無虛之地的消息,傳遍天魔一脈各大勢力,引發大地震。
天魔一脈十三帝族的大人物,幾乎在當天同時啟程,趕往玄帝魔族。
連一些隱世已久的「帝主級」存在都開始行動,朝玄帝魔族匯聚而去。
同樣是這一天。
隱世界,那些隱世者皆得到了消息,蘇奕的心魂之體已不在永恆天域!
當天,這則消息就被一些隱世者傳出,被許多命運彼岸的勢力所獲悉。
寂滅禁域之下,命魔一脈的主宰離鍾,同樣也得到了消息。
「命官,你和我族萬古血仇,自當從今日開始清算!」
離鍾心潮澎湃,當即下達旨意——
召集命魔一脈大軍,向命運長河之上出擊!
一場風暴,就此在命運長河上下拉開了帷幕。
無虛之地有十九個洲界。
每一個洲界的疆域皆無比浩瀚,各有不同的風貌,所盤踞的天魔勢力也各不相同。
夜晚。
天穹映現繁星點點,忽明忽滅。
一座城池中。
蘇奕和無憐帝主坐在一座酒樓的最高層樓閣中,一邊飲酒,一邊對談。
無虛之地也有美酒,是用不同的靈藥釀製而成,喝在口中,浸潤在心魂之地,別有一番滋味。
像蘇奕此刻所飲之酒,名喚「縈心」,酒香縈繞心扉,久久不絕,頗為獨特。
事實上,無虛之地不止有美酒,也有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皆能讓心魂體驗到不同的滋味。
這和無虛之地的周虛規則有關。
那周虛規則中蘊生的「天心秘力」,就像永恆天域的天地靈氣一樣,滋養着無虛之地的天地萬物。
故而,這天地萬物之中,皆蘊生有天心秘力。
尤其是一些天材地寶,所蘊生的天心秘力無比驚人,能夠淬鍊和提升天魔一脈強者的修為。
原本,蘇奕還打算多搜集一些無虛之地的寶物,諸如美酒、靈藥、神材等等物品。
可最終還是放棄了。
原因很簡單,無虛之地的一切身外之物,一旦帶出無虛之地,所蘊藏的「天心秘力」就會快速流逝,最終化作烏有!
這,同樣和無虛之地的周虛規則有關。
「我一直很不解,為何天魔一脈就不能和修道者共存?」
蘇奕輕語。
他目光望向窗外,這座城池很繁華,哪怕是夜晚,街巷上也張燈結綵,燈火如龍,到處是來來往往的身影,摩肩接踵,喧囂熱鬧。
讓人恍惚間就像來到了萬丈紅塵之中。
一側,無憐帝主喝了一口酒,紅潤的唇輕吐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水火能共存麼?不能!」
「修道者和天魔一脈,便是水和火的對立。」
「人人皆知,只要這世上有修道者,我天魔一脈就不會滅絕,為何?」
「因為修道者死了,其心境力量並不會徹底消失,而是會被無虛之地的周虛規則所收取,融入無虛之地的大道本源之中。」
「而無虛之地的大道本源越雄厚,便越有利於天魔一脈的繁衍生息。」
說到這,無憐帝主眼神微微有些異樣,「若這世上再沒有修道者,無虛之地的大道力量就會徹底枯竭,恰似無根之樹,無源之水,同樣會走向衰亡,消失於世。」
「這,就是修道者和天魔一脈的關係。」
「我們天魔一脈想要不斷壯大,就只能滅殺修道者,才能讓無虛之地獲得源源不斷的大道本源,我天魔一脈各大族群才能一代代生存下去。」
「這是個死結,不可能化解的。」
說罷,無憐帝主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和蘇奕聊天,她已不再有什麼畏懼,儀態慵懶鬆弛,自有萬種風情。
「不見得。」
蘇奕收回目光,看向無憐帝主,「不必你們天魔一脈動手,這世上的一些修道者也會死。」
「或死於走火入魔,或死於恩怨糾葛,或死於戰亂之中,在命運長河上下,每一天每一刻都不知有多少修道者殞命。」
「他們死後的心境力量,既然能被無虛之地所收集,為何就不能讓你們天魔一脈延存下去?」
無憐帝主微微搖頭,「不是延存的問題,是壯大!你們修道者渴望一步步變強,而我天魔一脈各大族群,誰不渴望變強?」
「可無虛之地的大道本源是有限的!」
「狼多肉少,除了內鬥之外,只能將矛頭對外,指向命運長河上的修道者。」
無憐帝主幽幽一嘆,「這才是死結所在。」
蘇奕默默喝了一口酒,目光又重新望向窗外。
無虛之地的夜空很特別,懸掛着無數的星辰,忽明忽滅,像散落在海洋中的無數寶石似的。
據無憐帝主說,那些星辰皆是周虛規則所顯化,天魔一脈的強者所修煉的大道和秘法,皆是從那一顆顆星辰中參悟得來。
對天魔一脈而言,那無數的星辰,就是他們修行路上的大道所在!
而在蘇奕感知中,那夜空中無數的星辰,的確各有玄妙,但僅僅只是大道所顯化的表象,而非大道本源。
蘇奕忽地道:「你可知道,無虛之地的大道本源位於何處?」
無憐帝主一怔,美眸中的醉意消散不少,「你想打大道本源的主意?我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蘇奕笑了笑,「為何?」
無憐帝主語氣平淡道:「很簡單,別說是你,我們這些帝主也找不到,在過往漫長歲月中,我天魔一脈各大族群的無數先祖,都不曾找到。」
蘇奕一怔,「從來沒有人找到?」
無憐帝主給出無比肯定的答覆,「沒有!你倘若能找到,我絕對心甘情願認你為主。」
蘇奕揉了揉眉宇,不應該啊。
無虛之地作為一個神秘的界域,天穹深處也覆蓋着周虛規則,按道理來說,這座天下必有其誕生的混沌本源,也就是世間大道的起源之地。
可現在無憐帝主竟然說,自古至今的歲月中,從不曾有人得知這無虛之地的「大道本源」位於何處,自然就太反常了。
「接下來,我會試一試。」
蘇奕並未氣餒,反倒激起了他心中的好奇。
無憐帝主舉起酒杯,語氣敷衍道,「希望在你活着的時候能找到。」
她已經陪着蘇奕在無虛之地走了很多地方,到如今,已過去了七天時間。
距離蘇奕和玄商帝主的十天之約,已只剩下三天。
無憐帝主很懷疑,蘇奕能否活到第四天,自然地,也就根本不信蘇奕能活着找到無虛之地的「大道本源」。
卻見蘇奕笑着舉杯,一飲而盡,「多謝。」
無憐帝主怔了怔,忍不住道,「你真的就不擔心三天後將面臨的那一場殺劫?」
這七天時間裏,她形影不離地陪着蘇奕,她敢對天發誓,蘇奕自始至終都不曾有任何籌謀,也不曾為前往玄帝魔族的行動準備什麼。
甚至他這七天時間裏,要麼在遊山玩水,要麼在繁華鬧市中閒逛,從來都不曾談起和玄帝魔族有關的一個字!
就好像他早已把這件事給忘了一樣。
這讓無憐帝主如何不奇怪?不感到反常?
蘇奕把玩着酒杯,隨口道:「我所擔心的,不在這無虛之地。」
無憐帝主先是一怔,旋即隱約明白過來般,「你在擔心永恆天域的事情?也對,你的心魂之體在無虛之地,而本尊則在永恆天域,一旦這時候發生什麼災禍,你的本尊可就徹底完了。」
蘇奕沒有解釋什麼。
他並不擔心自己的本尊,所擔心的,無非是自己不在的時候,永恆天域一旦上演一場彌天大禍,該會給礪心劍齋造成多嚴重的衝擊!
「接下來就能看知道,當我不在的時候,有多少變數會發生,又有多少人會趁火打劫了」
蘇奕暗道。
而此刻,無憐帝主忽地道,「這麼說,你一點都不擔心你這具心魂之體在無虛之地遭遇不測?」
蘇奕笑道:「這問題何須再問,三天後,你親眼看一看就知道了。」
說罷,他長身而起,打算去城中那燈火璀璨繁華如水的街巷上走一走。
人生於世,紛攘不斷。
該如何自處,讓自己能夠以閒適從容的姿態去面對那無休止的紛攘和風波,無疑是一門大學問。
還好,蘇奕從不缺這份從容。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經歷的事情多了,在大道上看得遠了,自然可以一蓑煙雨任平生!
又何妨吟嘯且徐行?
無憐帝主不懂蘇奕這份心境,但卻不得不承認,只論心性之曠達自在,她所認識的任何人,都遠遠無法和這個來自永恆天域的唯一主宰相比。
無人可及。
「只可惜,他不是我天魔一脈的人」
也不知為何,無憐帝主莫名其妙地在心中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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