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為病 第442章 我想帶你回家

    南桑是真的想接着問。

    甚至於問句已經到了喉間。

    可也是真的看出了景深背影的煩躁和後悔。

    最後嘴巴開合半響,迫切和委屈以及喋喋不休停住了。

    在景深久等不到回應偏過頭時,鬆開緊緊攥着睡衣衣角的手,對他笑笑,眼底好奇盈滿,「你比我小多少啊。」

    南桑笑的很正常,眉眼晶閃發亮,像是真的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景深淺淺的吐出口濁氣,「一天。」

    南桑走近在他身邊蹲下。

    距離三十公分,很懂事的配合他保持起了距離,聲音還啞啞的,卻很溫柔,「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忠叔說她生日是五月二十的凌晨,南桑想,景深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一吧。

    她心情突然好了。

    感覺再沒比這兩個日子更般配的了。

    「九月四。」

    南桑的笑因為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僵愣一秒,眼底的茫然在他側臉看過來時壓了下去,笑笑沒說我生日不是九月三。

    因為他回答的太直接,不假思索。

    南桑如果問了,感覺得到的答案會是——謊言。

    她面色如常的插科打諢幾句,很自然停止話題後什麼都沒再說。

    吃飯、喝水、刷牙、擦身洗腳等也沒怎麼說話,恢復了前兩天的節奏。

    倆人平時話一直都不太多。

    景深沒什麼需要囑咐的,什麼都不會說。

    南桑不主動說話的情況下,玻璃房直接靜了下來。

    景深看了南桑許多眼。

    她唇角帶着笑,眉眼也帶着笑,和平時瞧着一模一樣。

    像是剛才的迫切和委屈真的就這麼忘了,嘴巴蠕動片刻,斂眉也沒再提。

    睡袋髒了,恰好在中間。

    晚上洗了沒東西鋪,景深草草擦拭了,把毛毯疊成了條,豎着。

    像是把剪開可以當成床的睡袋隔開了。

    你的地方是你的,我的地方是我的。

    涇渭分明。

    南桑抱膝蓋看着,和昨天前天一樣躺下。

    景深是平躺的,沒看她。

    南桑也是。

    安靜了不知道多久,南桑唇角揚起笑,開始小聲說話了。

    昨晚景深不對她說喜歡,她憤怒委屈又難受。

    後來轉念一想他是個通緝犯,想要不躲躲藏藏的過一輩子,楊淺可以幫他。

    這件事在南桑看來,對讓景深留下和她待在鹽城,優勢太大了。

    可通緝犯這種事,他不提,南桑沒辦法提。

    會傷及他的自尊心。

    南桑只能裝不知道,等到倆人回家的時候,讓楊淺以查到了他的底細和他聊。

    她本來不該提。

    景深太聰明了。

    但夜長的厲害,就是想說點什麼。

    南桑開始喋喋的說了,說鹽城現在的主理人,原來是楊淺賭場門口站崗的。

    也就是說楊淺才是背後真正的主理人。

    她有權利在鹽城給人做個身份,還有權利調動鹽城的人為她所驅使。

    平時景深回答一個恩字,對南桑來說已經足夠了。

    今晚莫名感覺不夠,她抿抿唇接着說起楊淺有錢。

    說景深知道她和楊淺忠叔住的城堡在哪,但沒進去看過,肯定不知道裏面有多大多豪華。

    她有一個園丁爺爺,三個麽麽,兩個保姆阿姨。

    說楊淺在鹽城還有好幾套房產,全都是別墅。

    別看她總開輛大奔。

    其實跑車等有七輛。

    因為只是買回來看着玩的,一次都沒開過。

    南桑說為什麼不開。

    一是她車多,二是引擎動靜太大,嫌棄吵。

    她很有很有錢。

    南桑叭叭叭的說了很多。

    說完了。

    沉默了。

    幾秒後景深開口說話,「我知道。」

    這是景深這晚說的第一句不是恩以外的話。

    三個字。

    而且他在之前說過恩了。

    這句我知道。

    似是在南桑不說話之後,嘗試再揪出話題,接着聊聊天。

    可南桑卻莫名有點難堪。

    『我知道』這三個字蹦出來。

    無形中,讓莫名情緒無法穩定的南桑感覺自己單方面輸出了長達四五十分鐘的喋喋碎語,像是廢話,也像是在炫耀。

    南桑喉嚨滾動許久,斂眉哦了一聲。

    揉揉眼小聲嘀咕,「困了。」

    南桑順其自然的閉了眼,一瞬後,聽見了翻身的動靜。

    再後,南桑放在小腹的手被牽住。

    倆人沒吵架,沒爭執。

    南桑帶笑,景深面色柔和。

    瞧着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但氣氛其實是冷凝了的。

    這是南桑在景深說『我知道』後沒有不以為意的撒嬌嬉皮笑臉,反倒情緒不穩的感覺難堪的原因。

    因為在她心裏,她已經很善解人意了。

    知道她身體不好,儘量遠離他,不讓他難受。

    她沒撩撥,很確定很確定。

    主動吻上來的是他,叫停了也沒用,繼續的依舊是他。

    她做的配合,並且很努力很努力的去討好。

    可只是追問一個標準,她不用辛苦克制,他也不用不舒服的標準而已。


    就像是觸碰到了他的雷點。

    煩躁濃郁到只是一個背影都讓人無法忽視。

    南桑很委屈,還有種上趕着臉皮火辣辣的丟人。

    但體諒他,心疼他。

    選擇什麼都沒再說,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

    他呢?

    為什麼要平躺着?

    好似她還沒生氣,他卻氣上了。

    即便如此,南桑依舊體面的沒說什麼。

    一直在求和似的反覆說話。

    南桑不想委屈。

    景深不碰她是為了她好。

    但就是委屈了。

    這委屈在手被似求和般握住後。

    沒再上漲,甚至沒出息的往下降了降。

    再降了降。

    南桑沉默幾秒,睜開眼翻身,和昨天前天一樣,和景深面對面對視。

    景深瞳孔黑到像是一塊墨石,手抬起輕搓了下南桑的臉,「在你心裏我是什麼樣的人?」

    南桑抿唇,「能說實話嗎?」

    「恩。」

    南桑說實話,「膽小、自私、沒責任心、沒擔當、言而無信、喜怒無常。」

    景深神色沒變化,南桑心裏卻有點說不出來的滋味,睫毛顫動了瞬,悶悶的同樣說實話,「缺點很多,但優點更多。你很帥,很溫柔,雖然比我小,但是很能幹很厲害,好像什麼都會,和你在一起,我很有安全感,什麼都不用怕。我」

    南桑嘴巴蠕動片刻,掀眼皮直勾勾看向他,告白,「我很喜歡你。」

    是知道你的缺點,卻願意包容,依舊喜歡的喜歡。

    南桑聲音軟軟的,但是很堅定,勇敢說:「我真的很喜歡你,不願意欺負和傷害你,你也不要欺負和傷害我。」

    南桑眼圈紅了,有點難受,但卻口齒清晰,「忠叔以前和我說過,兩個人在一起,情到濃時,情緒很容易被對方的言行舉止所左右,起起伏伏,傷神費心。我那會不明白,現在明白了。」

    「景柏。」南桑說實話,「我感謝你的出現和救命之恩,沒有你,我活不下來,也活不到現在,更不可能在這三天裏無憂無慮,身體從虧空坐不起來,到能行動自如。」

    「你對我的好和恩,我會常念,永不相忘。作為回報,我也會竭盡全力的對你好,不遇到事便罷了,真的遇到什麼事,我一定會擋在你面前,保護你。」

    「言語可能有點單薄,沒力量,但我景桑桑說話向來是算的,說出口就代表刻在了心裏。」

    「救命是恩,相護是恩,一水一飯是恩,你對我的喜歡,把命交給我,對我來說更是天大的恩情。我沒說,且享受的理所當然,但我真的真的都記着了。」

    南桑眼底的水汽突然濃郁了,她低低的呼吸着,告訴他倆人如何能健健康的一起走下去,並且走的每一步都穩穩噹噹,「恩情我會報答,用一輩子報答。可你既然喜歡我,還把命交給我,哪怕你沒告白,我也清楚,恩情之外,你和我一樣,想要的是對等的感情。」

    「人這輩子能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並且也被對方喜歡着,很幸運。兩情相悅間,感情看着似乎是無堅不摧,但不是,再濃郁強烈的喜歡和怦然心動也經不起一次次的傷害磋磨,它該擁有的是珍惜和呵護。只有這樣,它才能繁衍茁壯,變成藤蔓,把我們沒有血緣,鬆手說散就會散的二人牢牢的綁在一起。讓我們幸運的多出一個永遠不會丟失,互相陪伴的親人。」

    「珍惜呵護認真經營,才是我們成年人該對感情持有的態度。否則不管是誰,都配不上擁有一往情深和真心相對。」

    南桑的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了。

    她從到了京市,哭了兩次。

    一次是崩潰堅持不住了,想回家。

    一次是現在。

    上次。

    景深在。

    這次

    他還在。

    南桑在眼淚被景深有點冰涼並且輕輕顫抖的手指拂去後。

    委屈突兀的加重了。

    她眼睛極快被眼淚模糊。

    在被朝前的景深攬入懷裏後,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的滑落。

    她不想現在說話,感覺會被情緒左右。

    尤其是剛才說了那麼多,像是她要說的事很嚴重。

    但其實倆人之間發生的問題不嚴重。

    如果不是景深突然給了談話的梯子。

    南桑都不打算說,自己消化消化便算了。

    不是只有她辛苦。

    可南桑憋不住。

    她鼻尖是景深的味道,耳畔隱能聽見他的心跳,後背被他輕撫的力道太溫柔。

    這一切讓南桑半點也憋不住,伴隨着眼淚溢出,斷斷續續的說:「你你我不要求你多好多好,缺點全都改了,我可以接受你的缺點。我就只要求你別這麼沒有擔當和膽小自私。」

    「你總是這樣,我就要一直做善解人意的那一方,我我願意做。如果沒有需求,我我會心甘情願。可我有需求,卻要為了體諒你咽下去我會委屈,倆人在一起,總要有人妥協,沒沒理由一直讓你妥協。」南桑眼睛埋在他心口,哭的泣不成聲,「可我委屈之後再妥協,會因為你不正視我的需求,變得很敏感,懷疑你對我的感情,情緒不穩定、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我」南桑手揪着面前被她淚水打濕的衣襟,使勁往下壓情緒,卻怎麼都壓不下去,她嗚咽一聲,痛哭出聲,「我會累的。」

    南桑有心裏準備。

    倆人是一見鍾情,不是日久生情,彼此性格肯定需要磨合,磨合磨合慢慢的會好起來。

    一點點的摩擦和委屈,抹不掉半點她對他的喜歡和依賴。

    可她不喜歡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自己。

    尤其是未來太漫長了,倆人才剛開始,她就已經這般,以後怎麼辦?

    只是想想,南桑就感覺好累。

    她眼淚突兀變得更凶了。

    帶着哭腔把心裏的不舒服全都說出來。

    從傍晚景深的主動,到她很努力的討好,到發現還要克制後的不甘和委屈。

    還有努力爭取,想早點實現對他想抱就可以抱,想膩可以膩的反覆追問,被他背影的煩躁所攔住。

    她哭着告訴景深,「你根本不知道我克制的有多辛苦,碰一下你的影子,都像做賊一樣。」

    南桑開始疑神疑鬼,就是從那會開始的。

    她哭聲不停,卻認真的告訴景深自己的感受。

    她克制的很辛苦,做什麼都像是做賊。

    可是他卻不是。

    想抱就抱,想親就親。

    想要的親呢拿完後,把保持距離理所當然的再次丟給她。

    像是克制代表的體諒和珍惜,只有她有。

    他沒有。

    讓南桑開始懷疑他好像沒有那麼的喜歡她。

    最起碼沒有她之前感覺的,他喜歡她比她喜歡他要多得多。

    接着說她為了不讓他自責的強顏歡笑。

    再後,南桑仰頭,她沒察覺從她說克制很辛苦很辛苦開始。

    景深輕撫她後背安撫的動作便已經停了。

    哭的紅腫的眼睛盯着他,「我知道你說我知道三個字是想接着和我聊天,你也隱約感覺我們之間的氣氛不對勁了。可我那會想的竟然是,我說出口的話,好像炫耀,好丟人,你會不會很嫌棄我。」

    「可我明明」南桑崩潰了,「可我明明是在討好你,是在讓你喜歡上鹽城,願意跟我回家,在鹽城和我長相廝守有個屬於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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