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跟電梯間連着。
沈一菲從洗手間裏出來時,正好面前的直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從裏面湧出來一群人。
這接待訪問團的大樓,高達莊嚴,自然不是普通的辦公大樓。
連這樓里的電梯間,也又大又氣派,大理石牆面鋥亮,跟明鏡似的。
每層的每個電梯間都有兩溜,每溜四個電梯門。
有的電梯是只給使用的,有的是給服務員專用的,有的就是給普通訪客跟工作人員用的。
所有的八個電梯都很寬敞,承重量大,能容納三十多號人。
所以,當這一群人一出來,正好擋住了沈一菲的路。
沈一菲放緩了腳步,讓這些人先過去。
這些人有男有女,髮型各異,膚色也有淺有深,有鷹鈎鼻、深眼眶的,也有塌鼻子、高顴骨的。
乍一看,就知道他們雖然乘同一電梯出來,但明顯不是一伙人,來自不同地方,使用不同語言。
不過,他們有個共同點,手裏都不空着。
要麼提着是長槍短炮,要麼是話筒,要麼是巨大的袋子。
他們脖子上掛着記者證或者攝影師證,步履匆匆地往會議廳走去。
沈一菲跟在這群人身後,也打算往會議廳走。
沒想到,沒走兩步,耳邊又「叮」了一下。
她身後的電梯門也開了,也出來一幫拿着長槍短炮的人,也往會議廳走。
這樣一來,沈一菲就被夾在了兩群人的中間,被裹着向會議廳走去。
雖然這些人步履匆匆走得快,但好像有的人互相認識,三三兩兩之間有說有笑。
這時,在沈一菲身後的一個女記者像是認出了前面的熟人,用英語喊了句:「嗨,本傑明!本傑明!」她嗓門大,前面好幾個人回頭看。
其中一個光頭男記者招手:「珍妮!快點兒,趁他們還在休息!」沈一菲一聽,知道是外場的記者趕到了。
之前上半場閉門會議時,整個會議樓都被清場了。
在中場休息時,這些記者才被允許暫時進入。
叫珍妮的女記者於是邊喊着「抱歉」,邊扒拉着前面幾個人肩膀,快速越過了幾個人。
當她一路扒拉着眾人的肩膀,想從沈一菲身邊越過時,沈一菲主動往左側了一下身子,為她讓路。
結果,沈一菲這一側身,就擋住了她左後方的人的路。
左後方的人也腳步匆匆,沒料到沈一菲的側身動作,於是一下子沒剎住腳步,把沈一菲撞了一個趔趄。
在這一群步履匆匆的記者人群中,人跟人距離近,前腳挨後腳的。
沈一菲這一趔趄,就一下子撲到了前面的一個人身上。
她的拿在手裏的筆記本,也「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滑到了前方。
幸虧前面的人壯實,底盤穩,接住了沈一菲這一趔趄,沒有形成人形多米諾骨牌效應。
叫珍妮的記者一見,立刻扶助沈一菲:「抱歉,你沒事吧」周圍的幾個人見有人摔倒了,也趕緊過來查看沈一菲。
前面那個壯士的記者幫沈一菲把筆記本撿起來,還給她。
這時,那個叫珍妮的記者看了沈一菲,眼睛一亮:「咦請問你是昨天接機迎賓隊的嗎」她當時雖然不在接機採訪記者隊裏,但是看到了當時的直播。
周圍人一聽女記者這麼說,都去瞅沈一菲的臉:「確實是她!」「哦!真的耶!」「她就是那兩個年輕的女士中的一個!」走在沈一菲前面,用後背接住她一摔的魁梧記者問:「你剛才也在閉門會議裏面嗎」沈一菲沒見過這種場合,下意識地承認:「是的……」聽她這麼一說,一部分記者也不急着趕去會議廳了,紛紛走上前,緊緊圍住沈一菲:「您能透露,上半場的談了幾個議題嗎」「請問,閉門會議之後會有記者發佈會嗎目前還沒有任何發佈會通知……」還有個記者問道:「接機時,你的同伴認識文化司的卡彭,請問他們當時在交談什麼」記者倒也不是跟狗仔隊一樣,並不是一窩蜂地問問題。
拋出了三個問題,個個便住了口,眼巴巴等着沈一菲回答,有的還舉起了攝像機。
沈一菲這時已經穩定了心神。
她知道,記者提這的些問題,她不能亂說,況且有的問題她也不知道答案,但也不能直接說不知道。
沈一菲聽着其中一個記者問問題時,明顯帶有熟悉的維格蘭口音,於是忽然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個維格蘭的新聞發佈會的視頻,上面的深色皮膚的發言人擅長使用的模糊推諉大法,於是靈機一動,照葫蘆畫瓢:「第一個問題,請耐心等待,我們以後會有官方解答;第二個問題,請諮詢會議負責人員;第三個問題,我贊同你提出的問題……」但記者還圍着沈一菲,不讓她走。
這時,沈一菲發現阮清沙從前方的拐角出現了,向她走來。
這時,有幾個記者也發現了阮清沙,認出了她是昨天迎賓隊的那個引人注目的年輕女孩子,便放過了沈一菲,轉而圍上阮清沙:「這位女士,請問你在這次迎賓擔任什麼角色」阮清沙沒立即回答,卻彎腰,從地上拾起了一團折好的紙。
紙對摺了兩次,四四方方的。
她打開一看,裏面放在口袋裏。
然後,才面露得體,對提問的記者微笑道:「關於迎賓的問題,稍後會有解答……」這回答,分明也是模糊推諉大法,跟剛才的沈一菲如出一轍。
記者見問不出什麼,有點兒無語,這倆年輕的女士太狡猾。
他們便放過阮沈二人,朝會議廳方向走去。
電梯間一下子清淨了。
阮清沙朝沈一菲招手:「我們也回會議廳吧還有二十多分鐘,又要開始了。
」沈一菲卻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的口袋,然後跟阮清沙伸手:「剛才你撿的那團紙,是我掉的,能還給我嗎」阮清沙卻說:「回會議廳再說吧!」見沈一菲還猶豫,朝她笑了笑:「放心,我會給你的!」二人繞過記者,從後面側面進入會議廳。
坐回最後一排後,阮清沙立馬開口道:「這紙上面寫的,是要給梁洵嗎」這紙,就是沈一菲偷偷記的筆記。
之前她在廁所里,用筆劃掉了,也撕掉了,然後把它折起來,放在上衣兜里。
會議上,她穿着正裝。
這正裝面料光滑,衣兜又淺,沒想到,剛才被記者推搡得一踉蹌,不知怎麼,這紙就掉了出來。
正好,阮清沙出來把手機放回儲物櫃,聽到電梯間熱鬧,就過來查看。
於是,就恰巧撿到了這頁筆記。
這頁筆記雖然用筆塗抹了,但依然能看清其中幾個關鍵字。
沈一菲見阮清沙既然已經知道了這筆記的事,再想到她之前對自己說的話,知道再掩飾也無濟於事,於是承認道:「沒錯。
但你之前點醒了我,所以我不打算把它給梁洵了。
你看,這筆記,我已經撕了,也劃掉了……」阮清沙問:「嗯,我能看得出來。
你能告訴我,你跟梁洵是怎麼打算的嗎」沈一菲簡要跟她講了這個周末,梁洵建議她去那個華牆街的人才訓練項目。
阮清沙一聽就明白了。
末了,沈一菲說道:「所以,正如我所說,撕了筆記,我也打算不去那個什麼項目了。
接下來的兩場,我肯定也不會再偷偷記筆記了。
」阮清沙把玩着手裏的紙,翻來覆去看了看,說道:「不,請你一定要去,而且,請繼續記筆記,然後把你的筆記給梁洵。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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