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沙思索着處分的事。
嚴重警告影響期是一年,這期間不能評優,不能評獎學金。
本來,她對此並不在乎。
自己前世讀過一回書,知道處分什麼的都是浮雲。
前一次,找輔導員申訴不成,便也不稀罕再在上面多浪費時間。
都是富家千金了,有條條大路,還在乎一紙處分?
只是,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怕是輔導員認為自己好欺負,以後會經常拿處分來膈應人。
想了想,拿出手機,點開跟尹碩的對話框。
【我被警告處分了,你能幫我個忙嗎?】
手機半天沒有回覆。
宿舍里,董亞男看似在哼着歌,實際卻支棱着耳朵,聽阮清沙和王婧茹的對話。
見阮清沙得知嚴重警告處分後,沉默不語,在擺弄着手機,於是幸災樂禍:
「阮清沙,你不是把警告不當回事嗎?怎麼現在不吱聲了?我之前就說,你去跟任導員服個軟,你卻不聽;這下可稱心如意了,警告變成了嚴重警告!」
王婧茹在一旁說:
「怎麼會,清沙她一定是把這個處分都處理好了。對不對呀,清沙?」
阮清沙抬頭,如實回答:
「說實話,還沒有。」
董亞男故意大笑道:
「還沒有?說得好好聽哦!聽起來,好像你之後有什麼辦法消掉這個處分似的!你可得抓緊想辦法,別等警告變成了記過,記過又變成了留校察看,最後畢不了業嘍!」
王婧茹止住她:
「行了行了,怎麼說話這麼刻薄?平日你可不是這樣兒呀?」
董亞男平日確實不是這樣。
其實,出了宿舍的門,她給自己立的人設挺圈粉。
待人熱情,看起來又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同情弱小,熱愛集體。
再加上身材短粗,其貌不揚,打扮中性。
幾天軍訓下來,她跟同學都混熟了,大部分女生對她「男哥」、「男哥」地稱呼。
這麼灑脫的女漢子,肯定不會雌競。
女生們對她毫無戒心。
而實際上,董亞男的心思細密,心眼又小。
她目前最看不慣的,就是宿舍里的兩個人:
一個是顏嬌妮,憑着漂亮的臉蛋,把帥氣的宋教官迷得神魂顛倒。
再就是阮清沙,人特立獨行,還這麼淡定。
看着淡定的人,心裏就不爽,於是故意說了上述話,想拿言語來刺激阮清沙。
阮清沙聽董亞男這麼說,倒收起了手機,繼續翻着詞典背單詞。
董亞男一見,心裏翻白眼。
又裝得若無其事!
她斜眼瞅着阮清沙,同時跟對床的孫萍萍說:
「萍萍,你說,背詞典有用嗎?是不是熊瞎子掰苞米——掰一個,丟一個?」
孫萍萍本來趴在床鋪上,一聽叫自己,急忙探出頭:
「哦,哦……是啊是啊,現在就開始背詞典,也太卷了……」
一邊說着,一邊急忙把一本單詞書塞在被窩裏。
阮清沙背單詞,不僅刺激到了董亞男,也刺激到了孫萍萍。
自從話劇社面試以後,孫萍萍受到的震撼不小。
縣城裏的英語第一,到了大學啥也不是。
再加上,阮清沙每天都在宿舍里抱着本詞典背單詞,雖然不知有沒有用,不過也太刺眼了。
當着我的面卷是嗎!
孫萍萍坐不住了。
自此,孫萍萍每天軍訓回來,也拿本詞彙書背單詞。
不過,她不是像阮清沙那樣正大光明地背,而是偷偷地在被窩裏背。
偷着學,卷死那些明着學的!
……
……
尹碩揉了揉眼,伸了個懶腰。
這些人這幾天忙什麼呢?
梁洵這傢伙一直不上線,其他人也不在,沒法找人開黑。
閒得無聊,只能編程。
一編程,時間就過得很快。
提交了代碼後,他發現阮清沙給自己發了一條消息。
這個阮清沙,在外面搞了事情,卻一聲不吭。
人家拜託自己時,說阮清沙這孩子,人傻又低調,老實不惹事,和他同一個學校,讓他照應一下。
他當時一口答應。
要不是梁洵提醒,差點兒出了簍子。
畢竟,整出個嚴重警告,還是挺沒面子的。
他忍住吐槽,在對話框寫:
【已經解決了。】
想了想,又忍不住追問:
【你到底幹了些什麼事情啊?】
……
……
輔導員辦公室。
「來了您,王書記?」
王書記其實是副書記,也是學工部副主任,四十來歲,地中海光頭。
雖然是副的,倒是輔導員的直屬上司,在輔導員面前愛擺出一副領導樣子,但架子其實不大,也偶爾喜歡跟輔導員們開開玩笑。
平時喜歡去輔導員辦公室串門,視察工作,其實是蹭辦公室的茶葉瓜果。
輔導員們心知肚明,在他面前恭敬,有什麼好吃的也都拿出來孝敬他。
任輔導員立馬招呼王書記:
「王書記,來嘗嘗無花果,昨天剛到的。」
王書記卻不接話,背着手,徑直走到任輔導員面前,劈頭問道:
「阮清沙的處分,是你弄的?」
任輔導員心裏一咯噔:
「啊,是的……」
王書記背着的手中捏着一張紙條子,「啪」一聲拍到任輔導員桌子上:
「你看看,你在處分單上都寫了些什麼?『不遵守軍訓紀律,頂撞老師,屢教不改,拒不認罰……』我從沒見過這麼長的警告處分,寫這麼多行,一張處分單都裝不下了!這學生犯的錯誤還挺多啊,才嚴重警告,能夠嗎?」
任輔導員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處罰不夠啊。
她陪笑解釋:
「是這樣的:這學生挺倔,本來只是一個處分,這個嚴重處分是後來加的,就把兩個處分合併一起,就多寫了幾行……那我改成記過?」
王書記哼了一聲:
「記過哪夠?直接開除學籍算了!」
任輔導員察覺王書記語氣不對,猶疑不決望向他。
辦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停下辦公,望向二人。
王書記皺眉:
「別跟我裝糊塗了!據我調查,這學生本來在背單詞,你不讓她背,還把她的書給撕了?」
任輔導員兩耳發燙。
對於撕書這事兒,她心裏一直有一點點不安。
這件事,畢竟是自己理虧,也沒跟阮清沙道歉。
她張張嘴,解釋道:
「她亂動我書桌,是我不小心撕的……」
王書記打斷她:
「我聽說,你還私自拆學生的快遞?你堂堂的輔導員,竟然會做出這件事來?你你你……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
任輔導員心裏慌亂如麻,想找理由解釋:
「可是……這個阮清沙,不在主任給我的名單上面啊,要不然我也會……」
一提主任,王書記火更大。
主任是學工部的正主任,是王書記的上司的上司。
平日忙,見他一面都難,連拍馬屁的機會也沒有。
今天,主任破天荒到了王書記的辦公室。
王書記笑臉相迎,主任卻拿出了一張處分條子。
當時,王書記也疑惑:這學生是誰呀?又不在名單上,犯得着主任親自過問。
主任不說話,盯着王書記看。
王書記心提到了嗓子眼。
主任平日和藹,話也不多。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主任有一個脾氣。
如果他盯着一個人看,一旦盯着超過3分鐘,這個人之後必然受到校委工作審查。
王書記被主任盯得冷汗直流。
他偷偷瞄了瞄牆上掛的鐘。
半晌,主任才說了一句:
「難道不是名單上的學生,就能隨便給處分嗎?」
說完,走了。
王書記再看掛鍾。
2分半。
他稍稍舒了口氣。
現在,見任輔導員問了同樣的問題,王書記一股火就竄出來了:
就是你,害得老子差點兒被查!
他三角眉倒豎,把氣撒到任輔導員身上,學着主任的話:
「難道不是名單上的學生,就能隨便給處分嗎?」
接着用手指敲着桌子:
「我看應該處分的不是學生,而是你!你今天的輔導員內評資格取消。這一兩年,也不用想着晉級升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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