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外,大營內。
陸淵與白夢陽會師之後,為慶賀勝利,很快便召開了一場酒宴。
「長沙王此戰奮勇爭先,先破歸寧府,誅滅歸連雲。而後千里轉戰,連定房陵、西城二府。又圍襄陽,撼動北境。
此次又於石樑山設伏,再殺張蟬衣,又除周人一柱國大將軍。
旬月之間,破賊數萬,連誅二柱國,鼎定三府,此等功績,當為北伐首功,聲威為天下傳。」
酒宴上,作為聯軍主帥,白夢陽高舉酒杯,對着陸淵,就發表了第一番講話。
「是極!長沙王先後誅殺歸連雲、張蟬衣,經此一戰,周人八柱國四去其一,此等戰功,當為天下傳頌。」
「連殺二先天,這等武勇,遍尋天下英雄,也未有幾個能做到。而今長沙王年不過三十,卻有此等成就,當為年輕一輩,天下第一人了。」
「我等有長沙王在,何愁不能破周人?」
「哈哈,本王就知道,長沙王此戰,寧可不負重託,給人驚喜。如今看來,果是如此!」
高台之上,兩側眾多與宴賓客,此時也跟着紛紛敬酒,恭賀着陸淵此次的戰功。
這眾多肉麻之詞,像不要錢一般,從人們的口中吐出。
不怪這些人如此諂媚恭維,實在是陸淵這次的戰績,着實太過耀眼了。
其它什麼破賊數萬,連下三府等等戰功,也就算了。
在場眾多人,自信自己若有相同實力,都可做到此事。
但連殺二先天,兵圍郡城襄陽,這幾件大事,卻就並非誰都有這個實力做到的了。
就拿白夢陽來說。
這位武安侯,成就先天已有一百載,與軍旅之中征戰,更是有着一百三十載。
可這一百三十年的軍旅生涯中,雖然白夢陽經歷了大小千餘戰,先後破滅的敵人,更是多達數百萬。
攻陷的城池,以百計數。
甚至就連國家,都滅了一個。
但就是如此戰績,白夢陽真正斬殺的先天,也才三個而已。
然而如今陸淵才多年輕?
不過三十出頭罷了,但已經是一國之主,開國之君。
自出道以來,變南征北戰,先後平定了七星門,苗人兩大叛亂。
如今更是親提十萬雄師,轉戰千里,定襄陽三府,誅二大柱國,兵圍了周人的南部重鎮襄陽城。
這諸多戰績加起來,也有大小百餘仗了,前後敗在陸淵手下的敵軍,更是有五六十萬。而被他誅殺的先天,更是有着足足兩位。
光從這賬面數據上看起來,雖然陸淵距離白夢陽還有些差距,但這份差距,其實已經極大縮減。
已經從原來的一比十,變成一比二了。
此時陸淵差的,也就是再誅一位先天,滅一國,達成破百萬軍的成就了。
以上這些達成,那麼說他是武安侯第二,甚至超越了武安侯,都根本不在話下。
畢竟武安侯是花了一百三十年的時間,才達成如今成就。
可陸淵達成這些成就的時間,卻不過區區十餘年。
兩人比較起來,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也正因此,所以當陸淵在石樑上設伏,再誅張蟬衣的消息傳來。
整個聯軍之內,哪怕是對他再不心服,再不看過眼的人,此時此刻,都不由生出一股發自內心的敬意與懼怕。
這是弱者面對強者的屈服,是生靈面對恐怖的天生畏懼,這是生命的本能,並不以個人意志為影響。
當你面對了,自然而然也就生出來了。
最直接的一點。
原本奇襲之前,陸淵在大營之內,還有不少人敢與他對視。
但此時此刻,別說那些不是先天的人了。
就連先天宗師,除了白夢陽外,其他諸如楊景、嚴望秋、蘇玄歌之流,面對陸淵雖然還可保持平靜。
但兩人對視間,卻依舊免不了些許不自然。
這等姿態,一如他們面對武安侯一般。
是的,這些人心裏,已經把陸淵,當做了武安侯一般的人物。
從內心深處,就發出了畏懼與害怕,下意識的就把自己放到了低一等的位置。
因為在他們的心中,已經連殺了兩位先天的陸淵,已然成為了一個克星。
宗師克星。
人家既然能殺周人的兩位柱國,那麼自然便可殺他們。
要知道,嚴望秋與蘇玄歌兩人,就在前幾日,可都是和張蟬衣有過交手的。
可結果卻是,兩人面對這位周人的前柱國大將軍,根本不是對手,紛紛都被擊敗。
而此時就是這樣一位連敗同級的人物,卻死在了陸淵手下。
雖然眾人都清楚,陸淵能殺張蟬衣和歸連雲,都有極大的僥倖成分。
這兩位周人的柱國大將軍,在和陸淵交手前,都已經和同級宗師有過交手,不僅一身真氣精力被消耗嚴重,更是深受重傷,實力皆不在巔峰。
所以陸淵是取了一個巧,擊殺了兩位處在虛弱狀態的宗師。
但就算人家是虛弱的宗師,你能不能抓到機會,斬殺對方,這也是需要本事的。
不然歸連雲和張蟬衣在和陸淵交手前,就受了傷,實力被削弱了。
為何先前那些人,就沒殺了他二人呢?
尤其是張蟬衣,在和陸淵交手前,那一位對手可是白夢陽。
連武安侯都沒能斬殺對方,最後此人卻死在陸淵手中,這還不能說明本事嗎?
因此,基於上面這些考慮。
眾人知道陸淵,其實並沒有他表面上的戰績那麼強。
但符合戰績十之七八的實力,卻也應該有的。而且運氣極佳,能接連兩次尋到漏,創下這偌大的威名。
有着這些,就足以令人畏懼了。
是以,這酒宴之內的恭維,基本也能說是發自眾人內心了。
陸淵聽着耳旁眾多的恭賀之聲,臉上也帶着些澹澹的笑意,心中更是酣暢淋漓。
大丈夫,便該站於雲端,受萬人景仰,聽萬眾屈服,如此方不負來世上走一朝。
他穿越以來,十數年如一日,每日以自律到變態的要求,如果機器程序一般,練武、讀經,有時甚至還要外出冒險,這吃盡了苦頭,為的是哪般?
除了想要自保之外,更多的,還不就是求眼前的風光榮華嗎?
此時奮鬥十數載,自己實力有了,國家有了,大軍有了,萬民有了,嬌妻有了,風光有了,名聲此時更是有了。
可以說,以上諸多這些,都是陸淵自己一刀一箭,用自己的血汗打拼出來的。
這其中雖然金手指也起了作用,但他自己的努力,卻也少不了的。
不然你換個人,讓他十幾年,每天都保持十幾個小時的高強度練武、讀書、工作試試?
能做到這些,再來與陸淵說其它。
不過穩健性子作祟,雖然此時陸淵心中得意無比,但面對眾人的誇讚,臉上依舊保持着謙遜,引了眾人敬的一杯酒後。
自己又倒上一杯酒,對着白夢陽感激道:「此次本王能殺張蟬衣,全賴武安侯先前重創此賊,使其傷不能戰,方才使我得了個便宜。
這是我沾了武安侯的光。
斬殺張蟬衣,功有一半在武安侯,本王在此敬武安侯。」
人不可為眾失之的,更不可獨佔鰲頭。
因為這往往也意味着,你將走於台前,為眾人目光所注視。
雖然陸淵也清楚,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不引人注目,那是不可能的。
但能減少一些看向自己的目光,讓人少惦記自己一點,總歸是好的。
此時做出一些謙遜退讓,做出一些軟弱姿態,別管有沒有人會相信。
世上人那麼多,說不定總能騙到幾個傻子呢?
而只要能騙到,那對於陸淵來說,那便是穩賺不賠。
所以呀。
一路砥礪前行,要的就是穩重,就是仔細,就是小心。
陸淵能一直走到現在而不出問題,靠的就是這份穩重,這才是他最大的財富。
而聽到他的敬酒,武安侯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隨後笑了笑,舉起酒杯飲了一口,然後道:「長沙王果然人中龍鳳,寵辱不驚,謙遜有禮,進退有度。既然大王這麼說,那本侯就不客氣,厚臉昧下這份功勞了。」
眼下大敵當前,周人雖然已經大敗,前後損兵近二十萬。
但以周國的底蘊,舉國有雄兵六七十萬,就算丟了二十萬兵馬,也才只是三分之一罷了。
雖然算得上元氣大傷,但絕不能說對方就毫無再戰之力了。
就如越國,接連經歷了三場叛亂,三場國戰,亂了快十年了。
可到了如今,不也還能拉出十幾萬精銳戰兵,北伐周國嗎?
所以真的逼急了,周人再抽個二十萬兵馬南下,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至於說損失了兩位先天。
周人有前後左右、東西南北,八大柱國。
這八位柱國大將軍,可都是先天宗師。此時就算折損了張蟬衣、歸連雲,對方也還有六位先天宗師。如果算上李雄的話,更是還有七位。
因此有需求的話,周人還是可以再抽調出兩三位先天宗師,想來這前線戰場支援的。
以周國的底蘊,完全可以在集結重兵,與他們聯軍再打一場舉國之戰。
有如此大敵在前,聯軍這邊就算有再多矛盾,那也不能發作起來。必須得暫時穩定下去,繼續保持表面的團結一致,共同對外。
故而哪怕白夢陽察覺到了陸淵藏拙的心思,但卻也沒多說什麼,反而配合的做起了戲來。
場內其他眾人,見此一幕,立刻也明白了這兩位聯軍中大老的態度,於是一個個也不管心裏如何想,都跟着配合演起戲。
於是接下來一幕,便可看到陸淵吹捧白夢陽,白夢陽則吹捧嚴望秋,嚴望秋又吹捧蘇玄歌,蘇玄歌反過來又吹捧楊景,楊景又回過來吹捧陸淵。
這般吹捧過來,吹捧過去,氣氛頓時就融洽濃烈了起來。
甚至眾人與陸淵的敬畏,也在這一場場吹捧和酒杯中,慢慢的消減了些許。
最起碼,嚴望秋等人的態度,是慢慢恢復到往常那般,與陸淵融洽相處。
沒有先前那種隔閡了。
嗯,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而等到內部漸漸團結穩定起來,陸淵借着敬酒的機會,也開始詢問白夢陽,之後戰略:「武安侯,如今當陽之敵已破,襄陽周人損兵十餘萬,更折了兩位柱國。
如今我等聚兵十數萬,兵臨襄陽城下。
下一步該如何行事,不知午安侯可有計較?」
眾人聽聞,也都放下酒杯,好奇看過來。
如今的襄陽城,可算不上好打。
首先襄陽城臨漢水,城東城北都靠大江,有碼頭水門與江水連接。
所以哪怕他們兵臨城下,最多也只能封鎖城南城西,根本無法徹底斷絕襄陽與外界的聯繫。
而城內守軍,經過這些日子的聚集,據可靠消息,已經有了五萬民夫、三萬從前線潰敗下來的周兵,還有從襄陽、南陽二郡聚集而來的兩萬郡府縣兵。
一共合兵十萬。
再加上李煙景和從南陽郡緊急趕來的周人東柱國大將軍齊元義,也有着兩位先天宗師守衛。
而且更多的援助,隨着周能接到丹陽前線大敗的消息後,也開始反應過來,緊急抽調着大批兵馬南下,增援前線。
面對這個守備力量,還有那源源不斷的支援,雖然此時襄陽城外,他們四國聯軍也有十三萬兵馬。
等後續寧海國的軍隊趕來,可能能增加到十七八萬。
同時還有五位先天宗師。
總體上來說,確實比襄陽城要強上許多。
但即便如此,他們想要短時間內攻破襄陽城,以此城的城防力量,哪怕由他們這些先天宗師親自帶隊,卻也沒這麼容易。
畢竟先天宗師哪怕有着武道外身,可以割草般屠戮底層士兵。
但施展武道外身,那消耗也大,一次根本支撐不了多久,頂多殺個四五千人就是極限了。
而真氣一旦耗盡,回復起來卻需一天,
他們五位先天宗師,哪怕全力出手,想要殺光城中的十萬周人守軍,怎麼着也要個五六天時間。
就更不用說,現實情況里,凡事也不可能如此順心。那些周人也不會白白站着讓他們隨便亂殺,也是會反擊,也是會抵抗的。
一流高手配合軍陣,尋到機會的話,也是能傷到先天宗師的。
更不用說,城中還有李煙景與齊元義兩人,有他們阻撓之下,陸淵他們想要大肆屠戮周人士兵,也不怎麼現實。
再算上城外源源不斷趕來的支援,能時刻補充城內的周人實力。
可以說,想要打破襄陽城,對於他們聯軍來說,不說全無機會。
但成功幾率,也低到了可憐的兩三成,甚至一兩成。
可如果不能擊破襄陽城,那麼等周人反應過來,緩過十天半月,便能再調來一兩位先天宗師,再過一月,可能就能調來十萬兵馬。
到那個時候,別說擊破襄陽城了,他們聯軍這邊,該考慮的就是怎麼抵禦這些周人兵馬了。
因此別看眼下取得大勝,但如果不能將此時取得的優勢進一步擴大,那麼如今吃下的勝利戰果,後面依然要慢慢吐出去。
那麼一來,事情又回到了原本的起點。
雙方在襄陽與天門府一線,不斷的對峙消耗,和周人比拼誰的家底厚,陷入持續失血之中。
這種局面,不管是對於朝廷,他是對於長沙、寧海、南海三國,都是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該怎麼破局,已經成了眼前的當務之急。
而這,便需要眼前這位武安侯,做出戰略佈置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了過來,看着白夢陽,期待着這位聯軍主帥,能否再如先前奇襲歸寧府的謀劃一般,再給出一個能帶領大夥走向勝利的方法。
迎着所有人期待與擔憂的目光,白夢陽放下酒杯,環顧一圈,然後笑了笑道:「我知諸位在想什麼?確實,襄陽城高池深,屯有重兵,又有江水相連,能源源不斷得到外部援助。
想要攻破此城,可謂難之又難。
所以本侯原本,也沒打算強攻此城,甚至不想攻此城。
兵法者,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先前我讓長沙王奇襲襄陽,為的便是動搖周人當陽大軍的軍心,使其恐懼,不敢再戰。
於是便有了當陽大捷。
此時,本侯用兵,自然也不可能攻城,而是以攻心為主。」
說到這,白夢陽讓人拿來越、周兩國地圖,然後指着上面一個個標註出的山川城池,指尖划過,最終落到了周國漢中郡的位置上,說道:「諸位請看。此乃漢中郡,此郡與襄陽郡一樣,也為周國西南重鎮。
原本在此郡,周國屯駐了五萬大軍,後面隨着羌賊叛亂,更是增加到了十萬兵馬。
而如今,這十萬兵馬,都已經到了我西川郡的巫山府,正和武成侯對峙交鋒。
所以在這漢中郡內,已無周人戰兵防守,留下的只有萬餘地方府縣兵馬。
因此我準備派一軍,直擊漢中郡,攻佔其南部數府,然後順着山道南下,直入西川郡腹地。
如今西川郡內,周人與西蜀賊軍盡集於巫山府,後方同樣無人看守。
周人與西蜀賊暴虐,這些年來,一直殘害西川百姓。而西川久沐皇恩,向來心向朝廷。
所以只需有一支朝廷大軍,打着朝廷旗號進入西川郡,必可引得西川郡內,久受賊人壓迫的朝廷百姓群起響應。
這支朝廷大軍也不需多,兩三萬即可,關鍵是起個旗幟作用。
旬月之間,西川境內,就能盡數歸於王化。
然後朝廷兵馬匯集當地義軍,便可聚兵十萬,西進巫山府。
如此巫山府之周、蜀聯軍,前有我大軍,後方又失火,前後夾擊下,必無法久持。
而這股賊軍一破,朝廷便可收復西川郡,接着不管是聚集大軍,在襄陽郡與周人決戰。
還是另起一軍,從西川軍北伐漢中郡,再開一處戰場,都可使周人膽寒疲憊。
戰略的主動權,便掌握在了我等手中。
倒是是戰是和,便由不得周人,而是由我方決定了。」
白夢陽看着眾人,說出了自己的下一步戰略。
然後又如上次一般,眸光落向了陸淵。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很顯然。
面對這麼一個需要穿山越嶺,甚至轉戰數千里的任務,普通人是承擔不了的。
想要做成此事,還得是已經有了一次成功經驗,並且取得大勝的長沙王才行。
眾人的目光,望着陸淵,透露出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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