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楊吉華,陸淵這邊沒清靜多久,很快又有新的客人來了。
「陸道友。」
真玄的老臉上滿是笑容,進門後就不斷的嘮着家常,說着自己這些年當掌門的瑣事,一副走親訪友的模樣。
陸淵聽了一陣,見對方遲遲不肯開口,便不耐煩道:「真玄道友,你此來尋我,就只是為說這些的嗎?」
相比起楊吉華,他對這個老鄉的態度,要好上一些。
沒辦法,太平道的主要戰略,就是日後聯合九州仙門,一起消滅長青仙宗,統一整個大域。
在這個戰略方針之下,自然要跟九州仙門搞好關係。
所以陸淵這四百年來,表面上看,對於長青仙宗和九州仙門,那都是不偏不倚,兩邊誰給錢多,就偏向誰。
但私底下,除了公務之外,對於兩宗高層的感情,陸淵卻是疏遠長青仙宗,然後偏向九州仙門的。
主打一個,中低層以長青仙宗為主,高層以九州仙門為主,上下平衡,誰也不虧了誰。
用了四百年時間,他和真玄結下了不小的友情。
也因此,真玄此時才能跟陸淵扯東扯西,談着這些小事。
「陸道友何必急呢?我與你敘敘感情,這都沒有耐心。」
真玄抱怨一句,但看陸淵神情,還是沒有繼續閒扯,而是鄭重神情道:「此次我來尋陸道友,主要是為了貴宗今次換掌教之事而來。
短短四百年,貴宗又換掌教,道友即將退位,新掌教此前又從未聽聞過,也不知其性情如何,對我九州是何態度?
所以特地前來,拜訪道友,想從道友這裏獲些指點。」
不僅長青仙宗那邊,因為太平道換個掌教而感到憂愁。
就連九州那邊,同樣也擔心。
這不,兩邊分別有人來了。
「我就知曉你是為此事來。」
陸淵聞言,把先前對楊吉華說的一部分話,篩選的說出來:「我玉師弟此次出任掌教,是為了肅清門內風氣,彌合弟子間的分裂而來。」
他簡短的說了下玉佩錦的職責,然後告誡道:「他與我不同,非是錢財外物能夠打動的。道友今後想與他交往,只能公事公辦,勿要打其它心思。」
真玄聞言,面色一苦:「這,陸道友啊,你我兩教七百年友誼,何以分的這般清?一切算得太清楚,平白傷了感情,而且也有諸多不便,道友就沒有辦法嗎?」
陸淵搖頭:「我能有什麼辦法?宗門已經有了決斷,此事根本無法更改阻止。而且等退位之後,我就要如衣師兄一樣,閉關潛修,不理外事了,這以後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啊,道友要閉關?」
跟楊吉華聽到陸淵要閉關的消息一樣,真玄聽完這個消息,臉色同樣大為震驚,有些難以理解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震驚過後,真玄反應過來,不由急道:「衣道友先前閉關,現在四百年沒出來。道友現在又要閉關,今後不知何日能再見。
太平道今後的玉掌教,道友又說不好相處。
貴門與我九州交好的真人,也就陸道友和衣道友了。
你們一個個都閉關去了,那以後我九州和太平道,有個什麼事想要商量商量,又該去尋誰?
總不能真如道友說的,和玉掌教公事公辦吧。
那如何談事?」
很多事情,擺到枱面上,完全公事公辦,是辦不成的。
想談成事情,得私底下商量着來。
人情世故,莫不如是。
這些年,太平道能和九州的感情迅速升溫,這裏面靠的,可不是一句公事公辦。
衣丹城、陸淵這前後兩任掌教,和九州高層間的親密關係,也是至關重要的因素。
現在太平道換了掌教,前兩任掌教又相繼閉關,就等於一下子切斷了兩宗之間的高層交流。
這讓他們關係如何維持?
什麼?
你說楊修安也和九州關係好,這位太平道真仙,也算高層。
算不上高層,不是你說說就行的,得看他對宗門決策有沒有影響力。
現如今的情況看來,楊修安連個換掌教的事情,都後知後覺。
別說提議投票權了,就連個旁觀權都沒有,這算什麼高層?
對太平道門內的制度機制,頗為熟悉的真玄,自然不可能指望這位。
陸淵聽真玄這樣抱怨,不由沉吟:「道友說的確也有理,你我兩家關係匪淺,確實不能一下生分了。」
他想了想,道:「這樣吧,真玄道友日後若有事,可去那九川國尋我車師兄,找他商量。玉師弟雖然繼任掌教,但車師兄畢竟資歷擺在這,對於門內一些事情,還是能夠開口的。
你去尋他,只要事情合理,車師兄不會不管的。
我閉關前,也會和車師兄說此事,讓他照看一二。」
在自己和衣丹城隱退之後,把車師道推到台前,就是陸淵的下一步計劃了。
或者,也不能說是推到台前,只是讓他做一個煙霧彈,迷惑一下世人而已。
畢竟車師道的修為,也已經是地仙了,同樣不適合拋頭露面,那容易被人看破。
而這位分身近些年來,立的人設,也是苦修士。
每日在龍宮潛修,十年都不見得出來一次。
陸淵把此人推出來,也是想借着這點,來推拒外界對太平道的滲透。
畢竟。
相比一個能時常前來拜訪,交友廣泛的掌教。
一個不怎麼見人,性格孤僻的苦修士,顯然不是那麼好打交道的。
面對這種人,不是什麼大事,你好意思上門去打擾嗎?
真要有事沒事去煩人家,惹急了對方,那以後也別想辦事了,連門都進不了。
少與人接觸,也能避免自身修為暴露。
有此一人,既可藉此保持與外界的親密聯繫,也可阻攔那些煩不勝煩的人,陸淵也是煞費苦心了。
「車道友嗎?」
聽到陸淵的推薦,真玄回想一下,發覺自己腦海中,竟沒有多少關於那位車真人的印象。
唯一對對方的了解,竟然還是七百年前,那位車真人隨着青冠子真人和衣真人,一同掃蕩了域南,參與了那場驅鬼法會。
但從法會之後,這位車真人就一直坐鎮九川國,整整七百年,除了前來參加過太平道的幾次慶典,就再沒出過門了。
一直窩在九川龍宮,安心做起了宅男。
所以近些年來,作為後起之秀的楊修安和余世鵬,都在太平道內混得風生水起,名頭一時無二。
但這位車真人,卻仿佛銷聲匿跡一樣,不為人所知。
導致此時,若非陸淵推薦,真玄竟然一時都想不起此人來。
做人低調到了這個份上,也是獨一份了。
不過別管對方低不低調,陸淵有一點說的沒錯,那就是在太平道內,這位車真人的資歷夠高。
在外人看來,作為當初開宗三真人之一,車師道在太平道的地位,也就僅次於青冠子和衣丹城了。
就連陸淵這位當了四百年掌教的人,也不敢說勝過對方。
若能走通這位的路子,那今後,想對太平道繼續施加影響,絕對是沒問題的。
有車真人在,繼任的玉掌教,就算再怎麼不通人情,那也總得給幾分薄面。
想到此,真玄看着陸淵,面露激動:「若道友真能說動車真人,那你我兩家情誼,必無憂也。」
話里這麼說着,真玄已打定決心,日後定然多要往九川國走動走動,好好拉攏一下這位重要人物。
真是的。
如此關鍵之人,這七百年來,他們竟然一直都沒怎麼注意到。
這真是失策。
不過這也要怪那位車真人,實在太低調了。
或者說,低調的車真人,外人縱然想要接觸,也沒個門路。
此次,也就是陸淵要閉關退隱,所以才給了條路子。
不然,縱然真玄想要見對方,怕也是難。
這次好不容易有個門路,當然要緊緊抓住。
太平道八位真人,楊、餘二人不必說,無足輕重。
剩下六位,青冠子高高在上,而這位真人又單獨和長青仙宗的那位宋真人交好,根本不受下面人約束。
有這位真人在,長青仙宗根本不擔憂,和太平道的溝通。
宋真人一封信送來,青冠子真人還能不收?
對方破局最簡單。
反倒是九州這邊,先沒了衣丹城,好不容易攻略了一個陸淵,現在又要沒了。
這前後兩次打擊,換做一般人來,早就放棄了。
也就九州關乎存亡,不得不在這裏上心。
此時看到漏一個口子,為了保持和太平道的盟友關係,就只能拼命往上鑽了。
陸淵看着真玄激動模樣,笑眯眯道:「道友放心,有我之信,車師兄定然會親近你等的。」
把車師道推出來,除了上述幾個原因外,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借這位分身,來進一步消耗九州底蘊。
面對這樣一個低調隱居,沉默寡言之人,九州想要拉攏,那不得付出更大努力來?
感情什麼的就不說了,各種靈寶仙材,還不得可勁往上送?
而送的多了,九州手中自然也就少了。
為了攻滅長青仙宗,陸淵雖然準備和九州合作,但這個合作,也得有個主次之分。
以他的意思,自然是以自己為主的。
因此,為了避免九州仙門搗亂不服,那自然得先削弱一下這個小弟,讓對方沒有跳反的實力。
推一個分身出來,再開一條消耗九州的渠道,讓對方心甘情願的往裏跳,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你看,現在真玄這老傢伙,不就上鈎了嗎?
心中帶着些得意,陸淵又和真玄聊了聊關於車師道的事情,儘可能給這老傢伙增添信心。
好讓他能花更多錢,砸在車師道身上。
直到日暮,才依依不捨的把對方送走。
而此人走了,陸淵這邊,這總算清靜下來,沒誰再來打擾了。
畢竟,其他人可不像九州仙門和長青仙宗,和太平道利益攸關,不得不時刻關注。
對於其他周邊鄰居來說,太平道換個掌教,只是多個新聞,影響不到自身利益。
也就自然沒必要,特地來建一個快要退位的前掌教了。
有那閒工夫,把精力放到新掌教那裏,不更好嗎?
時間悠悠,很快繼任大典日期,便就到來。
在眾多觀禮使者面前,陸淵正式將掌教之位,交給了玉佩錦。
然後當着眾人面,直接宣佈自己準備閉關的消息。
在一眾驚詫之中,這次典禮就落下帷幕。
而隨着眾多使者的陸續離去,玉佩錦也正式執掌了太平道,繼第一任長教的開創,第二任掌教的積累後,開啟了宗門的第三個時代,即巔峰。
走向巔峰的第一步,是從整頓門內風氣開始的。
上任之後,玉佩錦第一把火,就燒向了門內。
掌教大殿。
玉佩錦召集了眾多真傳弟子,以及楊修安和余世鵬兩位真人。
「諸位,蒙太上長老和眾多師兄弟推舉,本真人繼任門內掌教之位,主政宗門。」
玉佩錦威嚴的聲音在殿內響起,眸光掃向眾人,語氣嚴厲:「本掌教此來,別無目的,只為整肅門內風氣,規正弟子行為而來。
這些年來的發展,門內愈發昌盛,甚至接連誕生了兩位真仙。
可同樣的,繁華迷人眼。
有些人被外物迷惑,受外人影響,這心哪,開始不向着宗門,向着外人了。
長此以往,他是我太平弟子,還是哪家弟子?
而且向着外人就算了,這些人還在門內拉幫結派,幫助外面的主子,在宗門內鬥了起來。
把好好一個宗門,給弄得烏煙瘴氣。
門內的風氣,就是這樣被敗壞掉的。
這是要做什麼?
這是要讓我太平道分裂嗎?
這些行為,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宗門傳承,威脅到了宗門安穩,讓弟子離心離德,一個個心思不定,都在想着捷徑。
此種行為,絕不可繼續下去。
所以本掌教的第一令,便是嚴禁門下弟子,與外界宗門修士,牽扯過深。
正常交往,我不管。
但在交往中摻雜着利益,收受別人好處,出賣宗門利益,為他人說話,本掌教就要管了。
法不溯及過往,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可從今日起,敢違此禁者,以叛宗罪論處,嚴懲不殆!」
殺氣騰騰的話語,傳到眾人耳中。
而玉佩錦的視線,更是着重落到了楊修安和余世鵬身上,將兩位真人,嚇得身子發顫,臉色都有些蒼白。
所有人都清楚,這位新掌教雖沒明言,但話里話外指着的人,就是他們兩個。
此時沒有正面指出來,只是看在這兩位都是真仙,是宗門重要戰力的份上,才沒懲戒。
但日後他們若真敢再犯,那就真的要在宗門的斬仙台上,走一遭了。
在宗門大義面前,仙,也並不是不能殺的。
而隨着此令傳下,太平道內部,浩浩蕩蕩的改革,也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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