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仙宗已經是個窮光蛋,陸淵是清楚這一點的。
但是對方再窮,那也是底子擺在那,破船也能擠出三兩釘的。
他的目的,就是敲上一筆,讓讓長青仙宗放開禁令,允許自己門下的弟子,去往長青域探寶。
現在在長青域內,將近三分之二的地盤,都被長青仙宗佔據,這些區域全都被封鎖着,不讓外人進入。
這麼大的利益,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不能吃到,別提陸淵心裏有多難受了。
是以此次就趁着機會,用長青仙宗放開封鎖為條件,換取太平道的親近。
此時看到楊吉華服軟,陸淵頓時欣喜道:「道友實在是太過客氣了。你我兩宗情誼,自當多多往來,又豈是區區禮物所能污濁的。
不過既然道友都如此盛情了,作為掌教,我也不好誤了門下弟子的好事,便厚着麵皮,先收下了。
下次道友也帶着弟子門人來我密雲山,到時貧道再備上一份厚禮,還回長青弟子去,必不叫道友吃虧。」
竹竿敲到了手,陸淵態度也就好了起來。
對方已經賠禮,和許諾開放禁令,已經是服軟了。
目的已經達成,也就沒必要糾纏了,還是見好就收吧。
至於自己許諾的回禮,這嘴上說的,和實際做的,能是一回事嗎?
那長青仙宗要是識趣,就應知道,這是花錢交朋友,是要付出的。
現在花一筆錢,換來太平道和本掌教的友誼,是對方賺到了好不?
「陸道友客氣了,既然說是給晚輩的見面禮,那就是見面禮。送出去,哪有要回來的道理。我長青仙宗雖然日子過的緊,但也不差這點錢財。道友安心收下就是。」
楊吉華看着面前這太平道新掌教那好財的嘴臉,心中不由苦笑,這次自己可是大出血了。
這兩百年來,他們長青仙宗雖然努力斂財,但所獲其實並不算多。
佔據了大半個長青域,一切收穫加起來,也就勉強能打造出兩三件下乘仙器的程度。
這次答應了太平道,這些收穫,估計就要吐出一半去。
早知如此,這當初還不如不設禁令,任由外人來尋幽探秘呢!
讓外人來找,自己也能分得一份。
而且自家地盤,有先天優勢,外人來這裏,也不一定能找過自己。
哪像現在,偷雞不成蝕把米,好處沒撈到多少,反倒把自己變得人憎狗嫌,何苦來哉?
罷了,罷了。
當初一時目光短淺,所犯下的錯,就只能現在加倍來還了。
好在,此時彌補,還不算晚。
太平道的上任掌教已經退位,現任掌教雖然接觸不多,但從此時的有限了解來看,對方應該一個頗為貪財的人。
貪財的人,一般都是比較沒有底線的人。
但同樣的,沒有底線,也就意味着絕對底線。
只要將對方餵飽,那麼對方就會向那邊倒。
這種利益所維持的關係,雖然總是被人詬病,不算真誠牢靠。
一旦利益消失,關係也就會消失。
可也沒人反駁,只要利益在,那麼關係也就一直在。
長青仙宗只要能一直給太平道輸送利益,收買這隻貪婪鬣狗,那麼就能將對方變為自己的忠實朋友,令對方為己所用。
這樣雖然消耗大了點,但是勝在簡單。
只要有點,那就能獲得太平道的友誼。
至於太平道如此沒有底線,會不會被九州仙門給收買過去,來個倒戈相向?
哼哼……
楊吉華心中冷笑。
不是他自大,實在是想不出來,只剩六國之地的九州仙門,拿什麼來和據擁二十三國的長青仙宗來比。
這偌大的體量差距,就註定了自己能給太平道更多。
靠着底蘊財力,他們拿錢砸,也能將太平道砸過來,讓其變成自己人。
九州仙門不來和自己爭搶太平道還好。
對方要是來,那更是順了長青仙宗心意。
就九州現在那窮酸模樣,對方那有限的家底,拿來爭取太平道,那麼自己所能拿來恢復實力的家底,就會變得更少。
此消彼長之下,對方想要恢復底蘊,時間就更長了。
耗個幾百年,長青仙宗就能把九州仙門給拖垮。
至於兩邊爭相討好太平道,是否有養肥對方的嫌疑?
這個,長青仙宗雖然也有顧慮,但總體其實還能接受。
太平道底子擺在這,體量也擺在這,被兩邊養的再怎麼肥,也總有個極限,不可能超過長青仙宗。
未來頂天,太平道靠着兩家仙門的供養,能在三四千年之內,和長青仙宗分庭抗禮。
然後過了這段時間,等兩家輸送的好處消耗完畢,太平道就會衰落下去,重新恢復它原有的地位。
而且太平道和九州仙門不同,對方和長青仙宗其實沒有根本的矛盾,雙方雖有些利益衝突,但是能夠同域共處的。
不像九州仙門,是長青域以前任控制着九靈教的餘孽,和自己勢同水火,兩邊是必須要死一家宗門,決出本域新的主宰者的。
有着這個本質差距在,長青仙宗和九州仙門,不可能共立。
但太平道和這兩家仙門,卻能夠共同生存。
以這個基點出發,長青仙宗寧願養肥太平道,也不想便宜了九州仙門。
想來太平道此次更換掌教,也就是發現,任由前任掌教衣丹城陪着九州仙門胡鬧,鬧了兩百年,也沒鬧出個什麼名堂來。
反倒是自己,賠了不少進去,成了個冤大頭。
現在心中覺得太虧,就換了個貪財的掌教上來,打算改變策略,給宗門撈好處了。
呃……
這麼想想,雖然自己有替代太平道,為對方替補虧空,成為冤大頭的嫌疑。
但是換個角度想想,自己需要盟友,太平道需要財貨,兩方各取所需,是利益互補。
誰也沒虧了誰。
「道友盛情,貧道已經知曉。」
收了好處後,陸淵也給出了自己承諾:「那麼本次法會過後,貧道便攜門中弟子,前往長青山拜會。叨擾之處,還請海涵。」
楊吉華哈哈一笑:「那好,貧道便傳信回宗門,讓門中早些做準備了,必不讓到有空來。」
於是這麼一場利益交換,就在陸淵和楊吉華心照不宣中,完成了溝通。
這邊骯髒交易完成,陸淵便帶着楊吉華,重新返回了原先仙台。
此時仙台之上,已沒有多少仙人。
在兩人離去的時候,前來參加慶典的真人們,已經各自尋到道友,在太平道門人的帶領下,去往密雲山各處,自行論道了。
在仙界這邊,論道法會,往往有兩種作用。
一種就像名字一樣,彼此論道,共同精進修為。
另一種就是交流會,提供一個平台,供各方真人完成利益交換。
剛才陸淵和楊吉華,就是後一種。
此時返回了仙台,這裏剩下的,就只有一些不在乎環境,只想交流論道的純修之士了。
當然,也有一些有心人在等待着。
比如此前一直關注着陸淵的真玄,這老道到了此時,就依舊在仙台上等着。
看到陸淵他們回來,視線瞬間移了過來。
兩人注意到了,楊吉華意味深長的,看了對方一眼,露出了個挑釁的眼神。
隨後笑了笑,跟陸淵告別,知曉這位剛剛拉攏的盟友,是要和九州使者交流的。
他沒在這裏當電燈泡,免得惡了剛剛交到的朋友。
反正對自己財力有自信,楊吉華也不擔心個什麼。
此時表現得越自信,越能刺激到九州仙門,若真能把對方急得跟自己一樣比拼財力,把無數的寶物底蘊,投入到太平道這個無底洞上。
那就真真做夢都能笑出聲來了。
心中懷着這般惡意的想法,楊吉華轉頭就去尋仙台上的其他真人,進行會談了。
既然已經決定改變策略,用強大底蘊,來交好周邊。
那麼不獨太平道一家,其它一些周邊仙門,也要適當的拉攏一下。
哪怕不能把對方拉到自己陣營,跟着一起對抗九州仙門。
能改善一下先前有些僵硬的關係,提升一下長青仙宗略有不好的名聲,對他們來說,也是不錯的選擇。
改變錯誤的方向,就從此刻的我開始吧。
立志振興宗門的楊吉華,正在努力着。
而他離去,那邊已經等的,不知是不是有些急的真玄,立刻就湊了上來。
「貧道紫雲宗真玄,見過陸道友。」
真玄上來,就自報家門。
「太平道陸淵,見過真玄道友。」
陸淵笑了笑,翩翩回禮。
「方才就想來拜會道友了,只是見陸道友與楊道友出去,不好打擾,便一直在這裏等候。」
各自見過禮後,真玄主動開口,笑着說道:「不過道友兩人,去的倒是挺久,讓貧道好一番苦等。也不知有何事,能讓兩位道友談得如此深入,費這般時間。」
這老道談笑間,就進行着試探。
『果真是個老狐狸。』
陸淵瞥了對方一眼,心中暗罵一句,臉上卻是淡然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楊道友在門中備了一份重禮,邀我前往長青山做客。貧道推脫不過,因此就答應了,打算等法會結束,就帶着門下弟子前去做客。」
釣魚嘛,當然不能只釣一隻。
楊吉華想要拉着九州仙門一起,用錢財底蘊,來填太平道這個無底深淵。
陸淵這邊,又何嘗不想如此?
從長青仙宗那邊敲到了竹杆,你九州仙門,也別想例外。
先前兩百年,太平道已經給足了面子和好處對方,此時兩百年過去,也是時候給出回報了。
現在他把兩邊交易,公開公正的擺了出來。
就要看看,九州仙門如何回應?
「原來如此,太平道和長青仙宗,向來淵遠流長,彼此互相走動,也是應該的。」
真玄老道聽了陸淵的話,臉色變了變,然後很快穩住心思,又笑着道:「只是貴宗前任掌教,也和我九州往來親密。我等門下弟子,也交往親厚,向來與師兄弟相稱。
陸道友剛剛即位,正需出使周邊,與各家仙門交好關係。
反正都要走動,何必只走一家?
道友去了長青仙宗後,不妨轉道,也來我域西一趟,我九州各宗,皆掃榻以待。」
真玄老道再試探着陸淵的態度,想知道對方對於長青仙宗和九州仙門,是如何看待的?
而陸淵也沒藏着掖着,對方想問,直接就回:「不成啊,貧道雖然很想去域西,但是……」
他把剛剛對楊吉華的話術,稍稍改變一下措辭,又重新跟真玄講了一遍。
等說完後,語氣一頓,總結道:「不是貧道不想來,實在是事務繁忙,弟子忙着尋寶,抽不出空來呀。此次去長青山,也是楊道友盛情相邀,甚至不惜拿出重寶相贈,這才礙不過情面,不得不去。
道友之情,我心中已經知曉。
你我兩宗,淵遠流長,情誼都在心裏,又何必浮於表面,糾結去不去拜訪呢?」
陸淵把重寶相贈、情面等詞,加重了些語氣。
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就是討要好處。
你給錢,我們才是朋友。不給,誰想去理你這窮親戚啊!
真玄聽到這些,麵皮都忍不住抽了抽,實在受不了對方,如此直接的討要好處。
他有心直接離去。
但想到這些年來,太平道和九州仙門交好的關係,兩邊親密無間,幾乎都快成一家人了。
先前的話沒說錯。
太平道和九州之間,甚至都以師兄弟相稱。
如此好的關係,再努努力,就能把太平道變成自己盟友。
此時要是把這些關係放棄,那不就等於先前兩百年的收穫,此刻就要一朝盡廢了嗎?
不僅一朝盡廢,甚至原本的自己人,也要被長青仙宗給拉走,跑到死對頭那邊去,成為自己敵人。
這幾乎顛倒的轉變,可不是誰都能夠接受的。
而且這麼大的外交損失,也不是九州仙門能夠承受的。
雙方牽扯太深,可不是說能割捨,就能割捨的。
沉沒成本太高了。
就如此時。
太平道置身事外,能不在乎是否和九州交好?
但九州能這樣嗎?
不能。
心中急劇心思翻湧,真玄快速進行着權衡,很快就判斷好了得失,作出決定。
「道友說笑了,你我兩家如此親密,我又豈能讓你白來一趟?」
真玄心中滴血,但臉上卻還是豪邁道:「不就是區區禮物嗎?我九州雖小,但也不會虧待朋友。道友儘管來,我定讓門內備好重禮,到時正好賜給晚輩,也算全了我們兩宗情誼了。」
說話間,真玄心中抽搐。
別看他說的豪邁,但實際上,九州底子如何,他能不清楚嗎?
雖然經過兩百年發展,甚至還有其它幾脈宗門的支援,讓域西五宗恢復了些元氣。
可這點元氣,相較於往昔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最明顯的例子。
就是這兩百年的恢復發展,長青域內三宗,九州仙門竟然已經成了墊底的。
這還不能說明對方的窘境嗎?
可到了如今。
如此艱難的時刻,原本以為的好朋友,太平道還要來落井下石,割他們一刀。
這割的哪是肉啊,分明是他們的未來。
偏偏同樣為了未來,九州仙門還沒法拒絕,只能忍痛接受。
因為太平道帶來的利益,遠比割走的肉,要更重要。
此次挨了這一刀,怕是百年發展,就要付之東流了。
不過為了挽留太平道,這都是必要的代價,真玄哪怕不舍,也只能忍了。
『可恨。太平道換了衣道友,讓這麼一個吸血鬼上台,真真有眼無珠。』
真玄心中罵着。
而眼前的陸淵,聽到他的話,卻立刻換上了笑容:「道友如此盛情,這這這,真叫貧道該如何是好。」
他臉上露着為難表情,來回踱步,拿捏了片刻,才咬牙嘆氣:「罷了罷了,既然都是道友的盛情,我太平道也與九州,確實關係匪淺,實在不好拒絕,我去便是了。
等去了長青山,貧道就立刻帶着弟子,來域西一聚。
叨擾道友,望道友別嫌棄。」
真玄連連擺手:「道友能來,便是我等榮幸,又豈會嫌棄?我稍後就讓門中準備好重禮,便靜待道友上門了。」
陸淵鄭重點頭:「道友放心,貧道一定到。」
兩邊談好了交易,原先略有緊張的氣氛,便頓時緩和了。
真玄又拉着陸淵好好談了許久,言語中又有些試探,但都被一一對付了過去。
最後也不問了,就挑些兩宗的交情往事講,加深感情。
等到覺得差不多了,他便主動告辭。
不過在離去前,真玄還是回頭,突然問道:「先前見到道友,貧道就有一種熟悉感,道友音容相貌,實在與我一位好友相似,幾乎形同一人。
只是這位好友,早在千餘年之前,應該就已逝世了。
但此人我實在忘不掉,今日見了道友,便有種錯覺,覺得道友或許是我那位好友轉世身。
雖這麼說,有些冒昧,但還是想問句,不知道友,可有此種感覺?」
對於陸淵的身份,真玄還是忍不住躁動,此時問了出來。
「道友情真意切,讓貧道欽佩。」
而陸淵則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模稜兩可道:「貧道也覺得與道友有些親切感,或許真如道友所說,你我在前世,就相識呢?」
還沒決定暴露之前,他才不會給九州確切答案。
更不會承認自己身份。
對方想猜,就隨他猜去吧。
只要不承認,那一切都只是猜測。
這樣模稜兩可,進退自如,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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