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悠。
在外界的各大天仙宗門不來,內部的兩大仙宗打得不可開交,太平道又苟起來發育的情況下,時間又眨眼過了十年。
十年時間,太平道的衣丹城與車師道兩人,在外人不清楚的情況下,不聲不響的就突破了人仙后期。
太平道外出遊歷的真傳弟子,又多了幾位,也有弟子返回宗門,帶回了不少異寶。
陸淵定下的積蓄髮育計劃,正穩步推進着。
同樣,北邊的長青仙宗和九州仙門,在打了三十年戰爭之後,終於迎來了決戰之時。
天門河。
這座昔日的長青域大河,此時已經河道破碎,斷為數截,由大河變成了數條小河分叉,徹底沒了往昔那般盛景。
修士掌握仙法,擁有諸般神通,手握星辰,翻江倒海,摧山裂地,對於大神通者來說,也不過等閒而已。
而天門河這裏,作為兩處主戰場之一,本域最強的兩位修士,孟見山和姚寶卷,便就是在此處爭鬥。
以兩位地仙后期,僅次於天仙大真人的大修士之能,他們無所顧忌的交起手來,別說小小一個天門河了,就是將周遭百萬里地,夷為平地,都非不可做到。
更不用說,他們兩人麾下,還各有數位人仙,以及數千上萬修士了。
這些人實力雖不比地仙,但是結成法陣,短暫也能發揮出地仙威能來。而分散各地交手,法術神通扔下去,也是動輒毀滅數里數十里方圓。
人仙更是只揮手,就百里盡為焦土。
如此大的破壞力,也使得三十年大戰下來,天門河包括河岸兩側,已成一片末日景象。
山河破碎,峰巒崩塌,萬里焦土,寸草不生……
以上這一幕幕場景,在兩座大陣附近,隨處可見。
好在兩宗都是仙門到底有些底線,大戰之時,雖然毫不留手,但也會特意避開那些凡人居所。
甚至在一些交戰頻繁之地,更是早早就把凡人遷到了後方,讓他們遠離了戰場。
故而大戰雖然慘烈,但也只是在修士之間。
對那些普通凡人來說,損傷倒也沒多大,頂多有個數十萬凡人,來不及撤走,被波及而死罷了。
仙門的最後一絲體面,總算是被這些人給保存了下來。
不過一連打了三十年,兩邊仙門也都已是精疲力盡,死傷弟子也不計其數。
到了此時,卻都有些難以為繼了。
龍泉國內。
一株巨大的蒼天大樹,矗立在此國之中,巨大的樹冠遮蔽了天穹,天上陽光只有透過枝幹葉落,才能落到此地。
樹冠更是垂下枝條,化為一道厚厚屏障,封絕了天門河東岸,將龍泉國護於身後。
哪怕打了三十年戰,這青木仙陣,也依舊穩如泰山,不見絲毫頹勢。
此陣威勢,與三十年前一般無二。
事實上,這三十年來,也一直沒人來打過這裏。
因為九州仙門,本就實力不足。兵力人手,也更是緊缺。光是防守,便感到吃力為難了。
哪還有餘力,來反攻敵人。
須知進攻一方,在對手有法陣作為依託的情況下,那可是要付出數倍死傷的。
九州仙門已經悽慘成這樣了,哪還有這能力進攻。
不過青木大陣安穩,看起來是件好事。
但對於躲在此陣之內的人來說,卻就是個壞事了。
因為他們是進攻一方。
敵人不來,那就只能自己去。而自己去,可就是要強攻對岸大陣了。
攻打一座已經建好的陣法,那死傷,自不用說。
這三十年來,已不知有多少長青弟子,血灑天門河,魂葬西岸了。
就如此時,西岸紫雲宗地陣內,一場短暫急促的廝殺,此時落下尾聲。
一群狼狽的身影,在幾位仙人掩護下,一起逃出了大陣,慌忙落入青木仙陣內。
等回了自家地盤,眾多修士這才止住腳步,緩過神來。
為首的幾位真人,點了點人馬,一個個面色悽苦。
但不等他們哀嘆,卻見遠處大陣內,一陣巨大轟鳴,一株巨大青樹,就拖着一人飛了回來。
青樹後面,更有一陣子云追來,兩邊又是交手數合,最後在樹影搖晃中,一人影踉蹌飛回。
眾人見此忙,擁了過去。
「掌教。」
領頭一位真人,向着飛回來的姚寶卷,行禮道:「此次破陣,我等又折損了百餘弟子,只撤回來八十餘人。真仙中,袁師弟受了輕傷,田師弟重傷,田師弟數月內,難以參戰了。」
說話之間,後方那位田真人,就是忍不住咳嗽兩聲,眾人望去,只見他面如金紙,氣息萎靡,身上氣象,被破去了大半。
不用多說,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傷勢極重。
「咳咳……」
姚寶卷也跟着咳嗽兩聲,聽完稟告,掃了逃回來的眾多殘兵一眼,聲音也虛弱道:「不必多說,眾弟子先回去休息,其他真人隨我返回,再招其他真人過來議事,我有要事商量。」
「是。」
眾人連忙點頭,隨後各自行事。
姚寶卷帶人返回自己在龍泉國的居所,來到了此處的議事大殿,自己坐在上首,隨來的其他真人,也在示意下各自落座。
然後在等其他真人趕來時,眾人也抓緊時間調息。
養傷的養傷,回氣的回氣,姚寶卷沒開口前,誰都沒說話。
等了一會,陣內留守的其餘真人,也都陸續趕了過來。
行過禮後,見人到齊,姚寶卷看了眼殿下眾人。
此時在堂下之中,真仙已只有五位。
而這個人數,在三十年前,則是十人。
如今三十年過去,昔日的十位真仙,僅剩下一半了。
不僅是真仙,就連普通弟子,當日歸屬在龍泉國內的,就有八千人。
可戰到如今,卻也只餘三千了。
戰爭給長青仙宗帶來的創傷,已殘酷到了這等地步。
打到現在,龍泉國這邊,長青仙宗已經有些難以為繼了。
想到此處,姚寶卷心中嘆了口氣,然後站起身來,看着堂下五位真人,肅穆說道:「諸位,自我長青仙宗與九靈餘孽開戰,至今已有三十載了。
三十載歲月,我等損失了五位真人,五千弟子,傷亡已然過半。
今日再次殺入對方陣中,雖也毀了十數個法壇,但所殺不過對方四五十個弟子,僅有我方死傷一半而已。
照這麼繼續下去,再打上十年,也破不了對方大陣,拿不下天門國。
而再打十年,我等手下剩餘的三千弟子,甚至在場諸位,所能活者,怕也不剩十一了。
與其這般毫無意義的死去,還不如趁着如今有些餘力,拼死一搏。」
說到這裏,姚寶卷語氣加重了些,咬牙道:「我已決意,我等休整三月,讓門下弟子和你等,各自修養恢復,等調整好傷勢後,便在三月後發動決戰。
龍泉國三千五百弟子,你等五位人仙,再加上我這位地仙,全都傾巢而出,與那些九靈餘孽決戰。
此戰,不勝即死。
不破了對面大陣,我誓不回兵。
門下眾人,也都是如此,不勝九靈餘孽,凡敢退者,殺無赦!」
姚寶卷語氣決絕話語中,一股滲人殺機,讓在場眾人都打了個寒顫。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位掌教的決心,也不懷疑對方執行的堅定。
但儘管如此,卻還是有人,忍不住出來勸道:「掌教,如今我等已打了三十載,對岸的九靈餘孽大陣,已被我等破去小半。其掌控的天門國,也被我等拿下大半。
如今只需再堅持進攻個十載,最多再死一兩位真仙,千餘弟子,便可徹底拿下此國。
到時我等南路戰場,便也可取得一國。
至於北路戰場,宋真人他們,也差不多取得了北邊紅楓、烏魚二國,後續繼續努力,十年後,或許還能再下一國。
此時優勢依然在我等,繼續耗下去,九州定然是先支撐不住的。
我等現在是很艱難,可對面的九靈餘孽更難。
我們還有五位真仙,三千五百弟子。
對面卻只剩下兩位真仙,千人弟子左右了。
這點人數,連維持地仙大陣,都是艱難。
我等只要再咬牙堅持,撐住如今損失,不用十年,對面便將弟子死盡。
大陣也因為缺人損失,將不攻自破。
勝利就在眼前,何必如此急迫,掌教慎重啊!」
這位真人苦心勸諫。
正如他所說的,眼下長青仙宗難,但九州仙門更難。
繼續耗下去,雖然是場互相消耗人命的爛戰,但靠着深厚底子,他們依舊有着極大優勢。
反倒是九州仙門,弟子太薄,如今差不多快到對方撐不下去的極限點了。
眼看着對方作為依仗的地仙大陣,就快要因為無人主持,不攻自破了。
大好勝機就在眼前,此時與對方決戰,怎麼看都不是個明智之舉。
「唉,我知你說的有道理,等到十年後,再行決戰,確實是最好的時機。」
面對勸諫,姚寶卷看着堂下眾多真人,期待哀求的目光,卻是苦笑:「只是我如今,確實等不了十年了,咳咳……」
說着,他便感到一陣胸悶,體內剛剛平復下去的法力,此時又有些暴動起來。
於是趕忙停下說話,閉目運神,努力調息着。
好一會後,才穩住了體內法力,將身上傷勢壓下。
等回過神來,卻見下方眾多真人,一個個擔憂目光看來。
於是不由長嘆:「你等也看到了,我如今已是重傷。神魂身軀之中,早已傷痕累累,縱然施展秘法,都無法壓制拖延。以我現在狀態,別說十年了,就算三年,怕也是撐不過去了。
而我一去,龍泉國內,將再無一人能夠壓制住那孟見山。
那樣你等就算能等到九州法陣破碎,可沒有地仙帶領,甚至就算宋師弟那邊派來一位地仙,但又有誰人能敵對方?
地仙后期的大修士,長青域內,唯我和孟見山而已。
我若去,其就將無敵於天下。
此時不趁着我還在,與其決戰,結束這場戰爭。
等我去了,我等這三十年來,取得的成果,怕是就要付之東流了。」
說話間,姚寶卷聲音里也透着一股淒涼。
以他原本壽元,其實是還有三百餘年可活的。
可就是為了想在這生命最後關頭,提前解決九州的威脅,不得不發動了這場戰爭。
而又為了這場戰爭,不得不數次親身涉險,主動領着門人弟子,殺入對方大陣之中。
靠着自己一己之力,拖住那孟見山和大陣的大半威力。
好給其他真人弟子爭取時間與機會,破壞對方陣法,擊殺對方法壇內的弟子。
可他自身實力,也不過和孟見山相差仿佛,兩人打了近萬年,一直都是不分上下。
就算靠着長青神木這件中乘仙器,他能取得些許優勢,但面對對方陣法之力,卻依舊夠嗆。
能夠支撐下,靠的就是不斷透支自家壽元,不斷施展這種秘法,甚至壓榨手中仙器的底蘊,這才能撐到如今。
但這種透支法子,終究不可長久。
這才過了三十年,他僅剩的三百餘載壽元,就耗的差不多了。
現在就算不透支生命,姚寶卷也最多只能活三載。
下面真人說,按照現在的消耗力度,堅持下去,等到十年後,九靈餘孽就將不攻自破。
可他真能撐到十年嗎?
不使用燃命秘術,他都沒這麼久可活了。
但要想繼續消耗,想殺進對方陣內,想攻破對方陣內的法壇,與對方繼續兌子。
沒他拼命扛着孟見山和大陣,又怎麼可能?
而他想扛着,就只能把自己本就不多的壽元,繼續消耗。
可姚寶卷已經清楚,自己剩下的命,最多只能支撐一次進攻了。
甚至這次進攻機會,還不能拖得太久。
不然久了,他剩餘的壽元,怕也不能支持燃命秘術的消耗。
那這樣,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掌教……」
下方眾多真人,萬萬沒想到自家掌教傷勢,竟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一個個不由面露悲戚,紅眼痛哭。
「不必憂傷,能為宗門大業而死,我死得其所。」
姚寶卷擺了擺手,止住了眾人哭聲,神色坦然道:「我身體撐不了多久了,只能用這三月時間,儘可能恢復壓制傷勢,然後用最好狀態,去尋那孟見山拼命了。
這一次,我會盡最大努力,試着將對方一起帶走。
你們,要儘可能的,殺光那些九靈餘孽。
現在多殺一個餘孽,日後我等門人弟子,便可多安寧一些歲月。
將來光復宗門大業,也能少些阻力。
為了後人弟子計,為了宗門道統計,三月之後,便是我等與那些餘孽決戰之時。
此時我也會通傳宋師弟,讓他那邊也做好準備,與我配合一起進攻。
此次決戰過後,不論勝敗,這場戰爭都要結束。
我等是無餘力,繼續進攻了。
剩下便是固守戰果,消化收復的域西故土,慢慢舔舐傷口,恢復實力了。
至於九靈餘孽那邊,是否還想繼續,那就看他們的了。
反正我等守着大陣,不管是戰是和,往後數千年,都只有他們進攻了。」
現在長青仙宗戰果頗豐,三十年下來,固然損失了過半弟子。
可同樣的,他們也取得了極大戰果。
大半個天門國,差不多完整的紅楓、烏魚二國,將進三國之地,三分之一個域西,都被長青仙宗拿下。
九州餘孽的疆域,直接少了一個大仙宗的地盤,一下大幅縮水,實力損失嚴重。
其實從此時講,長青仙宗當初制定的,削弱九州實力和潛力的戰略目的,就已經完成了。
少了三國之地,九州誕生大真人的機會,變少了一份。
同時又損失了如此多的弟子門人,沒個一千餘年時間,別想恢復過來。
尤其是真仙,可能都要兩千年,才能恢復戰前狀態。
哦,不對。
現在他們領土更少了,這個時間,可能還要再往後稍稍,三千年才能恢復,也不一定。
而弟子少了,真仙少了,九州想要誕生地仙的概率,自然也就少了。
這在潛力競爭上,便已落後了長青仙宗。
唯一可惜的。
是打了三十年,兩邊陣亡的都是些人,仙,地仙卻是沒死一個。
反倒是他們這邊,姚寶卷這位最強地仙,快有些撐不住了。
於是他便打算在自己死前,彌補這最後一個遺憾。
要麼自己拖着孟見山一起走,至少也要把對方打成重傷,讓其數十年恢復不了元氣。
而且孟見山與他年紀也差不了多久,也就小了五六百歲的樣子。
姚寶卷都快撐不住了,對方也好不到哪去。
此戰就算能活下來,頂多也就苟延殘喘個一二百年。
慘一點,可能幾十年後就要死。
這其實也算得上拉了對方墊背了。
以長青仙宗底蘊,哪怕姚寶卷死了,靠着剩下的人,頂住孟見山幾十上百年,拖到對方死,也是能做到的。
這還只是這邊的戰場。
宋希仁那邊,也將發起決戰。
在北邊戰場,長青仙宗的幾位地仙,一個個都受傷不小。
但九州仙門,同樣也好不到哪去,幾個地仙都傷的不輕。
決戰一起,雙方殺紅了眼,同樣有着陣亡地仙的可能。
此一決戰,兩宗註定要再死個上萬弟子,十來位人仙,最少兩位以上地仙的。
不以如此仙人之血,沒法平息這場兵戈之禍,為此戰畫下帷幕。
而下面眾真人,聞聽此言,不由哽咽道:「是,我等定隨掌教,與那些九靈餘孽,決死陣中。」
先前死的真仙,僅有小半,是屬於長青仙宗的。剩下大半,都是那些附庸仙門。
而三十年血戰下來,那些附庸仙門的真人,差不多也死乾淨了。
龍泉國這邊,更是只剩下長青仙宗的直系真仙。
這些人,對於長青仙宗,自然忠心耿耿。
此時哪怕明知,三月後,生死難料。
可為了宗門,卻也不惜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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