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短短一月之內,楚國連失兩支柱,這也並不是結束。
似乎在神武九年內,上天特意針對楚國。
在緊接着不久的神武九年八月初十的日子,西南方面傳來消息。
自濟慧死後,西南三藩國和南詔、大理兩夷國,頻頻調動兵馬,似乎有所異動。
西南區域,可能隨時再度爆發戰爭。
這等危急時候,黔中郡必須要有足夠分量的人馬鎮守,這才能維護楚國在那邊的利益。
於是悲痛之下,陸淵只能派出藍彩兒,用其為西南一郡三國安撫使,以王后之尊,先天之位,代替他各位大王,為楚國穩定西南,撫慰地方。
隨後又在同月十九日,寧國大擴軍的消息傳到楚國。
面對這個揚州境內死敵的舉動,自然引起楚國上下警惕。
於是在稍稍安排了一下國務後,陸淵便令孫思文這位崔長青的女婿,同時也是朝中的右相監政。
讓這位如今楚國文官的領袖,來整合國內官場,撫平崔長青去世後的政局混亂。
以對方的身份和地位,還有半點也不遜色與崔長青的資歷,想來不用多久,便能傳來好消息。
楚國君臣之間,尤其是陸淵與孫思文、周青、崔長青等人之間的情誼,絕對遠遠超出外人想像。
他們以為楚國在經歷接連震盪之後,可能需要數月半年的穩定。
但實質上,這個時間可能只需一兩個月,便可徹底穩定楚國。
至於楚國北伐之事。
但早就制定好了計劃的情況下,一個早就閒賦在家,不怎麼插手國政的左相去世,所能帶來的影響更是微乎其微。
甚至在崔長青離去當日,楚國境內的各項兵馬糧草調動,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歷經二十餘年,在陸淵、孫思文、崔長青等人的傾力之下,所打造出的高效官僚體系,可不是那些已經立國數百上千年,早已腐朽不堪的各國能比擬的。
這個新生的政體,足以爆發出讓世人矚目的璀璨。
而陸淵也在做好這諸多安排後,就調動兵馬,率軍前往楚寧邊界的巴丘大營,在那裏巡視防務,演練兵馬,戒備楚國。
不過在率軍前往巴丘之時,趁着這個光明正大調動兵馬的機會,一支楚國禁軍乘着水師船隊,無聲無息間,便順江而上,開往了襄陽之地。
這點隱藏在楚國大規模兵馬調動之中,誰也沒有發覺,包括周國。
相反。
在看到楚國接二連三的死去重量級人物,並且西南和東面邊境,都出現巨大動盪與威脅。
甚至國內右相和楚王本人,都被拖在兩處地方之後,周國朝堂上下,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心中僅剩下的一絲戒備,也徹底消散了。
楚國在接受了這些接連挫折後,又被這麼大麻煩纏身,此時穩定國內都嫌不夠,肯定是沒有餘力再對外用兵了。
而周國,也可以徹底解除防備了。
原先在漢中郡準備動員的民夫,此時也都全部取消了動員令。
如今周國缺糧,一口氣動員二十萬民夫,哪怕只是暫時的,對於糧草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此時能省一點,對周國來說,那都是好的。
於是就這般,在這場糧食貿易之中,本該提起重重戒備的周國,在楚國接二連三的消息傳回之後,終是全部徹底取消。
甚至看到如今楚國混亂模樣,周國朝堂諸多公卿中,還出現了是否趁着南境安穩的良機,將漢中郡的那位南柱國大將軍給調去隴西郡,以應對那邊現在越來越激烈的戰事。
不過隴西郡戰事重要,但漢中郡作為周國南疆,問題同樣也重要無比。
所以此事只是有人提出了這麼個意見,但很快就被更多的人給否決了,倒沒真實行成。
只是管中窺豹。
這種提議能夠出現,可見在楚國層層迷霧之下,周國是徹底被蒙蔽過去了。
陸淵的瞞天過海之計,在這突然到來的天時人和之下,可謂大獲成功。
……
時間緩緩而過。
正在外間紛紛擾擾,周邊各國都抱着看樂子的心態,觀摩的楚國不斷平復那接二連三的挫折時。
九月深秋,楚國這次出征所要動用的各部大軍,也隨着各地調集出售周國糧草的時候,陸續抵達了西川、襄陽二郡。
此時距離周楚兩國相約貿易的日期,也只剩下一月時間。
不過楚國各地的糧草還未調集完全,混雜在糧草之中,大軍征戰時所需要的物資,此時也還沒有籌備齊全。
同時周國那邊,對於這次購買糧草的銀錢,也還沒籌措完全。
雖然周國是霸國,坐擁八郡,地廣四萬里,生民兩千萬,每年的財政收入,聽聞就足有上億兩銀子。
但周國收入多,花錢的地方也多。
每年百萬常備大軍,哪怕是在和平時期,一年的軍餉開支也要六千萬兩銀子以上。
如今更是戰亂,軍餉再多上五成,甚至一倍,也都是正常的事情。
所以光是常備兵馬,現如今的周國軍費支出,便在九千萬兩銀子左右。
可除了常備兵馬之外,周國還同樣徵發了百萬左右的民夫。
哪怕這些民夫不用發餉銀,可你總得給他們準備一些兵器,提供每日吃食吧?
這百萬人一年下來,沒個千萬兩銀子,那也是養不起的。
再加上周國朝廷的開支,周國地方官府的開支,周國皇室的開支,還有其它各種各樣的額外開支……
不客氣的講,如今周國一年的財政開支,絕對在一億兩千萬兩銀子以上。
對比周國每年一億兩銀子的收入,直接每年赤字兩千萬兩銀子。
當然。
具體的赤字規模,肯定不可能這樣死板,絕對是上下浮動的。
可能有的年份赤字的多,有的年份赤字的少。
但不管如何,周國現在每年都在拿出千萬兩銀子以上的積蓄,在補貼每年虧損的財政,這是可以肯定的。
那麼問題來了。
周國這場和雪原蕃人的戰爭,已經打了幾年了?
陸淵若是沒記錯的話,雪原蕃人的入侵,起始是神武六年,夏季的那場洪水。
而今已經是神武九年深秋,細細算下來,此戰已經持續三年有餘了。
三年多的時間,每年補貼兩千萬兩銀子,周國國庫之中,少說也掏出了六千萬兩銀子來。
這麼大筆開銷,哪怕周國底子再厚,也扛不住這麼出血啊。
用錢的地方那麼多,三處戰場,地方各郡,朝廷各部,哪個不是嗷嗷叫着要錢,都哭着說窮。
如今周國購買一千萬石糧食,哪怕是按照每斤米六文錢的價格來買,按照此時的銀價折算,也需六百六十萬兩銀子。
這筆款項,幾乎等於周國庫藏積蓄,每年給財政的補貼的三分之一了。
在大放血了三年多後,哪怕以周國的底蘊,此時倉促間想拿出這麼一大筆錢來,也有些咬牙吃力。
此時不得不在國內多方籌措,從各項開支中節省一筆,還是捐贈一筆,再向世族公卿們募捐一筆,期間也少不了各種利益交換,陰謀詭計……
多方糾纏之下,周國一時間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於是便如楚國一樣,掐着三月之期,慢慢去籌備銀錢了。
而對於此事,陸淵倒是樂見其成。
因為按照當初之約,兩國交易糧食的日期,當在今年的十月初三。
此前便提過了。
如今氣候天象,那是一年冷過一年。
按照近兩年的趨勢,到十月下旬的時候,江南之地,便會下起第一場雪了。
漢中郡位於漢水流域,是北地與江南交界之處,甚至因為和北邊重重山嶺阻隔的緣故,氣候其實接近江南。
所以如果將交易時間拖到十月,那麼等陸淵發動奇襲,待到周人反應過來時,北地已經下半個月的雪了。
處於江南氣候的漢中郡,也差不多迎來初雪。
到時大雪一下,寒風一吹,天地間一片白皚皚。
在這等寒冷時節,大雪封了山,北邊周國就算想調兵南下,派人來支援漢中郡,也已經做不到了。
面對層層風雪,周人縱然能聚數十萬兵,也只能站在山嶺北邊,望着已經封路的冰雪,謂然長嘆。
最終眼睜睜的看着楚國從容攻取漢中郡,徹底丟失這塊南部領土。
到時有着一整個冬季的緩衝,楚國打下漢中郡後,也能趁此時機從容佈防,派遣人手佔據各個關卡,依託天險之地,阻敵於境外。
如此對峙個兩三年,不,以周國如今的窘迫,可能對這個半年一載,周人就不得不屈服,承認楚國對於漢中的佔據。
楚國也能以輕微的代價,完成擊敗霸主,拓地一郡的大收穫。
簡直完美。
所以有這麼一個大願景在前,陸淵對於時間的拖延,自然是樂於見成的。
而且開戰的時間慢一點,對楚國來說,其實也有好處。
國內朝堂上,經過近月時間的整頓,孫思文果然沒辜負陸淵期望。
在他領兵巡視邊疆的時候,巴陵那邊就有好消息傳來。
經過一番恩威並施,長袖善舞之後,有着陸淵的支持,孫思文已經徹底穩定了朝堂,消彌了崔長青死去的影響。
而朝堂一穩,剩下一些地方官府,歸於穩定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楚國官場,算是穩住了陣腳。
如今已經徹底接過了所有權力的孫思文,已經開始按照原定計劃,從朝堂和地方調集各種物資,開始配合陸淵這場漢中征討之戰。
這裏面最為重要的,就是糧食、軍械、藥物等物資。
沒有這些,一場大戰,先天就輸了四成。
至於錢財,對楚國來說,反倒不那麼重要。
這次周國籌集了六百六十萬兩銀子來買糧,這麼大一筆錢財,足夠支撐楚國一場戰爭的消耗了。
反正都是要翻臉的。
到時候直接一場突襲,楚國籌集的糧食,周國籌集的銀子,正好就拿來用了。
還省了辛苦搬運的麻煩,可謂兩全其美。
陸淵有時候想想,也不由為自己這個計劃,感到自得。
……
楚國各項準備愈發的完善,漢中之戰的開始日期,也在不斷逼近。
在外界一片唱衰之中,因為陸淵的刻意隱瞞,誰也沒有察覺到,一場戰爭即將開始。
甚至就連楚國內部的很多人,包括朝堂上的那些各部首官,除了少數一兩個接觸的具體事物的人外,也被蒙在了鼓中。
易經有云: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
陸淵謀劃的雖然是兵法戰事,但道理都是相通的,軍事機密,絕不可輕泄。
情報的重要,所有人都清楚。
征戰二十餘年,在保密工作上,他向來重視無比,沒有疏漏。
只是在一切都快要準備妥當的時候,在九月底,雪地高原上,一批突然來客,進入了河谷郡,並很快下山,穿過西川,乘舟而下,來到了巴陵城。
王宮內。
在接到了通報之後,這批雪原上的客人剛抵達巴陵,剛率軍從邊境返回的陸淵,便接近了他們。
「幾位從西而來,不遠萬里,跋涉雪原,來這巴陵尋孤,不知所謂何事?」
彼此互報身份,見過禮後,陸淵語氣平靜的問道。
說話的同時,也打量着下面五人。
下方五人,四男一女,皆頭上梳辮,身着皮衣,一副草原牧民打扮。
大約在半月前,這五人領着一支百人小隊,便穿過了河谷郡與雪原間的崎區小道,進入了河谷郡內。
到了地方之後,直接自報家門,稱自己乃是雪地高原上,呼延部、鐵力部、真顏部、朵思部等雪原四王,還有大摩教的使者。
此次前來,乃是奉四王和靈女的命令,前來出使楚國。
雪原四王都是雪地高原上,擁有部眾過百萬的大部落之主,算上附庸,每一個雪原之王能影響的雪原蕃人,都有數百萬之多。
四王加起來,能影響統治的蕃人,直接超過千萬之眾。
至於大摩教,這是雪地高原之上,流傳最廣,歷史最久的一個教派。
整個雪原上的蕃人,九成九以上都信仰大摩神,尊其為雪原的創世神,所有蕃人的血脈源頭,萬靈之祖。
而大摩教內,實行雙靈制。
即靈主、靈女。
靈主者,教派之主也,專門負責教內各項雜物,處理世俗向的事情。
靈女者,教派之魂也,專門負責祭祀大摩神,一心奉道,除了信仰外,別無其它,地位尊崇。
如今雪原四王和大摩教聯合,幾乎可以代表整個雪原蕃人,他們一起派出使者,自然引起了河谷郡官府的重視。
當地郡守在得到消息後,幾乎是立刻就派出了一千郡兵,護送這支使團前往西川。
而後鎮守當地的西川黃玄聞聽之後,也招來這些使者接見,進行確認和試探。
不過這些使者嘴巴都很嚴。
在面對黃玄的時候,不論怎麼試探,一個個都不肯松出口風,說出自己出使的意圖。
最終黃玄無奈,只能在確認他們身份為真之後,通過神念聯繫,告知本體此事。
然後繼續派出兵馬,護着他們趕來巴陵了。
這也是為何陸淵本來在楚寧邊境,好好的巡視防務,操練兵馬,此時卻急匆匆趕回巴陵的原因。
因為這支使團,背後代表的身份着實重要,象徵着整個雪原蕃人勢力,由不得他不重視。
大殿內。
五位使者聽到陸淵詢問,彼此對視了一眼,最終由中間那位代表着大摩教的女性蕃人,站了出來。
只見她向着陸淵微微行禮,然後開口道:「尊敬的楚王,我等這次前來,是想和您聯合,一起對付可惡的周人。」
「對付周人?」
陸淵聽到這話,沒多少意外,這些日子得到消息後,他對於這些蕃人使者的來意,心中早就有所猜測,此時不過證實了這一點罷了。
只是雖然證實了對方來意,但對於對方的請求,他只是微微一笑,饒有興致的問道:「貴使不知可曾聽聞,我大楚剛與周國達成一筆交易,正準備賣給他們一千萬石糧食。
如今周楚兩國,雖然談不上盟邦,但也是關係良好。
如此情況下,孤為何要背棄周國,放着大好生意不做,反而幫助你們,一起對付周國這個強敵?」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雖然楚國早就有打算,並且已經完成了準備,即將發動一場針對周國的戰爭。
哪怕這些蕃人不來,自己也要對周國動手。
但在動手之前,若是能趁着機會,從這些蕃人手中敲詐一筆,這對陸淵來說,無疑也是額外收穫。
這些蕃人萬里迢迢,跋山涉水而來,想來也沒天真到以為空口白話,就能說動楚國出兵的吧。
他們手中,定然握有不少好處,自信能說動自己。
陸淵對此,表示頗為期待。
他很想知道,這些蕃人打算用什麼東西,來說服自己。
臨了開戰前,還能有這麼一筆橫財,着實是意外之喜了。
而聽陸淵這般問,那位大摩教使者神情一肅,鄭重開口道:「金銀、靈藥、女人,只要楚王願意與我們聯手,我雪原蕃人願意獻上這些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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