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覺得一個男人正在生你的氣時,你最應該做的是什麼?
當然是保持桀驁不馴、我行我素的個性,絕不妥協。
她哄都不帶哄一下的,因為她本來就不打算跟他過了。
於是,她用最慫的語氣,撂下最堅決的話:「你不用勸我了,我的性子就是說一不二,承諾過別人的事,向來不打折扣。」
宇文晟見她伸長脖子,將下巴翹得高高地,一副強撐着的心虛樣,顯然也沒打算勸她了,他對她微微一笑,神態竟是如此溫柔溫柔得逐漸變態。
「夫死憂傷過度,梅若泠若不幸隨夫逝,你便也不算失諾於人了吧。」
鄭曲尺一僵。
是她錯了,她忘了人宇文晟做事向來講究「效率」,能一刀解決的事情,就絕不浪費口舌。
見他打算讓「梅若泠隨夫去了」,她趕忙伸手將人拽住:「等等,她是你下屬的遺孀,你可別亂來啊。」
宇文晟若要走,哪怕她力大無窮,他也走得了,可眼下,她不過勾臂一挽,他就被定在原地了。
「她竟意圖蠱惑你離開鄴國,離開我,前往巨鹿國涉險你別忘了,霽春匠工會是由誰舉辦的?你留在鄴國他們的手腳尚且還伸不了這麼遠,可你若出現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我只怕鞭長莫及。」
他語氣說得十分誠懇憂心,都讓鄭曲尺險些忘了,他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將拋出問題的人幹掉,藉此來消除隱患。
「你講講道理,是我自己決定想去的,沒有受任何人的蠱惑,另外,公輸蘭的事情不是躲着、逃避面對就能解決的,我仔細想過了,我會親自跟公輸即若好好談一談,了斷這一切。」
她將自己的心裏話,都一鼓腦說出來了。
當初,偽裝成「黎師」的公輸即若便邀請過鄭曲尺一道去參加霽春工匠會,她第一次聽說霽春匠工會還是從他口中。
她認識的「黎師」雖說不是一個多正義的人,但他有恩必報,她這一次能夠順利從陌野手上脫身,也是全靠他送的那一塊牌子幫的忙。
所以,她想跟他面對面好好談一談,他們倆之間的恩恩怨怨糾纏在一起,已經亂成了一團麻了。
她都分辨不清楚,究竟是那個在她面前的「黎師」是真,還是那個暗中幫着公輸蘭助紂為虐的公輸即若是真。
宇文晟一聽鄭曲尺想跟公輸即若碰面,他眯着眼,深瞳中涌動着一種異樣的神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鄭曲尺,一字一句地啟口:「你什麼都想過了,那你想過我嗎?」
「嗯?你又怎麼了?」
他逼近她,字字詰問:「你可以為任何人冒險、拼命,而身為你的夫君,我卻連一句反對的話都不能說了嗎?」
靠,這個男的比她還不可理喻,她還有點吵不贏他了。
「不是你說的嗎?你會護着我,不讓任何人傷害我,只要你陪着我去,就不算冒險了,再者,穆叔之前都說了,你們今年本來也打算去參加的,多加一個我又怎麼了?你是不是嫌棄我?」
她終於有機會發揮出她女人的特性,既講不通情理,那咱們就來談一談態度問題。
若耍橫,宇文晟自有法子治她,可一旦鄭曲尺懂得拿捏住他的命脈,對他軟磨硬泡,他的意志就會開始動搖,且潰敗得難以恢復。
原來,她的計劃當中一直有他,她並非想要甩開他,與那梅若泠單獨行動,而是想跟在他的身邊,與他共同進退。
此時宇文晟的腦子開始發癢,已經自動屏蔽了對方的其它目的。
「你當真要去?」
鄭曲尺見他有所鬆動,便用力點頭:「對,我想去,特別想去!」
他嘴角的笑痕壓深,像面對一個頑劣不堪教誨的學生,他始終揣懷着一種寬容的耐心道:「那我們就來約法三章。」
她吃驚:「還有條件?」
「不去自然沒有,但哪怕是將軍夫人,若要隨軍出發,也得講究些規矩的,不是嗎?」他態度溫良謙和,一副按規矩辦事的正經模樣。
這整個軍營里你最大,附加的規矩還不都是由你來寫?
「好吧,你說。」
「第一,你無論做什麼,都需先與我商議,不可擅自行動。」
「第二,到了巨鹿國,你不得與陌野、公輸即若等人私下會面,若有事,可喚上我一道前往。」
「第三,不准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就前面那兩個條件還算正常,可後面那個「不准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是個什麼鬼?
她當即反駁道:「等等,這第三條太苛刻了吧,那我入廁沐浴呢?」
「你辦不到?」
她急了:「這不是我辦不到,是換誰都辦不到的吧。」
「我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危着想,既然你不願,那行,那就換一個吧,你裝扮成一名匠師,與匠師團一道跟隨在我身邊,不以本來面目見人,如此一來,既可擋下不安本份的窺視,也能攔下一些不懷好意之人,這個,你總能辦到吧?」
好傢夥,她直呼一個好傢夥。
敢情他這是知道她不會答應第三條,所以早就提供了一條退而求其次的候補,因為知曉她近來有些「桀驁不馴」,所以先將其氣焰壓制下來,再讓她自己乖乖伸爪
「還跟以前一樣扮黑扮丑?」這活她已經駕輕就熟,問題不大。
「那倒不必,付榮自有辦法叫你與原來模樣截然不同。」
——
鄭曲尺覺得,既然她都答應了宇文晟這麼多條件,那他手上的某些特權是不是可以「投桃報李」,借她用用?
回家後,她特意將自己「打扮」了一番,去見宇文晟。
「將軍」
「我是你夫君,你以後可以喚晟,或者夫君。」他笑眸盈盈睇來。
晟?
嘶!寒毛全都豎起來了。
「其實有些夫婦,也是直接喚自家丈夫官職,以示尊敬。」她婉拒道。
宇文晟卻笑得和善:「哦~你既喜歡喚尊稱,那一些非分的要求就不必提了,畢竟那些夫婦,婦以夫為天,只懂料理後宅事務,從不摻手其它。」
常言道,有求於人就得不要臉,她當即丟掉先前的堅持,笑靨如花道:「晟,我想借你們鑄器司一用,我要煉鋼。」
他滿意地加深了笑意,隨意道:「這種事情你可以自己作主。」
真的?
她被公開之後,現在的權力就這麼大了嗎?
「對了,你臉上這塗的是些什麼?」
他伸出手指揩颳了一下,滿指的白色粉沫,他搓了搓。
「哦,是麵粉,撲粉之後,我的臉是不是白了許多?」她故意朝他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那你嘴上塗的又是什麼?」
「鮮榨的漢菜(莧菜)汁液塗的,紅不紅?」她撅起嘴。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宇文晟樂不可支,他輕點她嘟起的嘴唇,道:「女為悅己者容,你這是為了我而上妝的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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