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討價還價,那是生意人的手段。
旗人砍價對摺攔腰,以量大從優為藉口,反反覆覆商量,最後才將生意談成。根據倪誅仙對他們的判斷,這夥人不像是綠林好漢,或者說打家劫舍之徒。王德鑫說的話,倪誅仙有理由相信兄弟倆不會對自己無中生有。
在魚市口,誰都知道王氏兄弟從不說假話,賺錢渠道不同而已。
哪怕刀架在脖子上,或者給王德鑫多少銀子,一根筋,就會實話實說。
人嘛,惡人身上也不儘是惡行,良人身上也不代表一輩子沒幹過一件缺德事。善惡美醜之間,總是人類不同個性的隱藏。有人張揚,有人隱忍;有人喜歡在大庭廣眾面前招搖過市;有人躲在陰暗角落,默默地完成自己需要的一切。
好與壞的轉換,在不同特定環境下,隨着時間的流逝,而使得人們的思想意識發生質的轉變。
一念之間成英雄,一念之間成狗熊。
之所以在魚市口能混得下去,無非是從王德鑫和王德芳身上,人們還看到姐弟不干好事,但身上還有他們的發光點。關鍵是,他們家還有一個佛系的弟弟王德明,他的出現,給老王家在魚市口人們心目中,留下迥然不同佛家子弟形象。
尤為突出的是:每到王德芳從外地招來姑娘,丫鬟小媳婦,王德明總是閉目朗誦經文。
他知道,想改變王德芳和王德鑫的攬才之路,他王德明做不到。
為他們的罪孽造度,或許才是王德明認為最實際的操作。王家大院的大妓院、賭場,大煙館到處充滿銅臭和血淚,唯一能發光的地方,無非是小和尚王德明的出現。否則不然,單憑王德芳、王德鑫在魚市口隔三差五打架鬥毆,左鄰右舍很難免予其擾。
表面上,眾人退避三分。在王德鑫看來,魚市口人是屈服於王德明的少林寺功夫。
其實不然,人們之所以躲着他們家走,是將他們家在各自的心目中,自動劃歸為不毛之地,是非之地,晦氣之地。遠離,即清靜。遠離,即規避邪惡。
倪誅仙對店小二問道:「他王德鑫的意思,他們家賭場被住在我們家的旗人給詐賭了,是這個意思吧?」
小二點點頭:「是的,老爺,好像賴上咱們倪氏大糕坊。」
「瞧你這話說的,什麼叫賴上?那是他們抽老千贏了咱們家那麼多人的現大洋。跑了,能行嗎?」
「小二,你去問問旗人是不是他們中有人像王德鑫說的那樣?我相信王德鑫不會對我說假話。奇怪呀,這幫旗人為什麼要去你們家聚賭,以往,可沒聽說他們中有人好這口呀?換着北方人見到南方姑娘,那叫個流哈喇子。
不遠萬里的生意人家,出門在外聚賭,我怎麼覺得其中並不簡單啦?再說了,你們倆賭錢,輸贏跟我倪誅仙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的主意!深更半夜帶人圍堵我們家,也不通報一下,你這哪是對付我們家客人旗人,分明不把我倪誅仙當回事呀?
你看看你們這夥人,想幹什麼?刀槍棍棒舉過頭頂,是想打家劫舍呢,還是想給我倪氏大糕坊一個下馬威啊?」
「不,倪誅仙你這麼說就不夠意思了!你交出旗人,我們自有主張。王家與你倪氏大糕坊,各行其道,各為其主,道不同不相為謀。別來無恙,只是為了對付那幾個賊人旗人。嘿嘿,沒你說得那麼難聽,也沒那麼嚴重。大家都是好鄰居,不必把話說得哪麼滿。古人云,水滿則溢!」
「我看,這話你應該問你王家兄弟姐妹。想當初王家遭難,左鄰右舍慷慨解囊,保你兄弟姐妹溫飽。現在,你們發達了,倒是嫉恨左鄰右舍來了,是何道理,我想,王家人自然明白!今天的舉動,難道明天大白天不能溝通嗎?為什麼要選擇帶人包圍我倪氏大糕坊?找人?有你這麼個找法子嗎?笑話,當我倪誅仙傻子呢!」
「老先生見諒,我們包圍倪氏大糕坊,只是表面現象。實質上,是害怕旗人連夜出逃。不過嘛,我們誠心希望這件事於倪老先生無關,當然不迴避這裏面有倪誅仙老先生的主張或者建議在裏面。我倒可以理解,誰都會幫助自己家的客人,做生意的同伴說幾句好話,出幾個餿主意,還不是看在多年做生意的情分上。你說是吧?嘿嘿!」
什麼意思?
王德鑫明擺着屁往倪誅仙臉上放,分明懷疑是倪誅仙和旗人聯手加害於王家兄弟姐妹,我去,王德鑫也想得出。
小二一陣小跑,他從旗人的房間裏,拿出一份書信遞給老爺。
「老爺,旗人,旗人......他們不辭而別了!房間裏,只留下一份書信。至於寫了什麼,老爺,小二不敢就讀,您還是自己過目為妥!」店小二跑步急促,上氣不接下氣。加之大冬天的,從被窩起床,冷的戰戰兢兢。倪誅仙拿起書信,來到大燈籠下借着紅紅的燈光,只見得上面寫着:
不好意思,倪老爺子,請原諒我們的不辭而別,因為情況緊急。
三年前,我兄弟三人來倪氏大糕坊進貨期間,不想被你們家鄰居王德鑫開的賭場誘騙。
不但將進貨款輸得精光,其間,有兩兄弟還被無辜扣押。沒辦法,逃回來的兄弟將事情原委告訴我們,得知是詐賭和誘騙,我們義憤填膺。決心借進貨為由,對王氏兄弟的賭場進行一次牌技決鬥。結果,我們贏了,贏得淋漓盡致。
王氏兄弟輸得體無完膚,估計只剩下身上穿的棉衣棉褲。輸得如此慘烈的賭場老闆,絕對不可能罷休。為了不影響老先生,我們連夜選擇離開你們家小旅館,唯恐這幫人贏得起而輸不起,刀槍相加,連累倪老爺一家人於心不安。
我們選擇以此書信為證,只是告知王家族人,如有不服,可以到興安盟鄂倫春交界的大興安嶺地區來找我們,在哪裏可以一決高下。特此,打攪!」旗人留下字據以示給倪誅仙他們家解脫。他們哪裏知道王德鑫有錢的時候,在夷陵鎮橫衝直撞,沒錢的時候,他就是潑皮無賴。
倪誅仙看着書信,「啊哈哈哈,一陣大笑。
他對着書信,舉過頭頂。兄弟,你也太看不起我倪老爺了吧!甭說你是光明正大的贏了他們兄弟兩的銀子,哪怕像他們一樣耍點老千,只要拜在我倪老爺門下,能奈我何?啊哈哈哈!」說完,將書信交由店小二:「去,送給他們兄弟兩見識見識,我要他們知道什麼叫為人處世!」
王德鑫,聽見倪誅仙哈哈大笑,卻不知道店小二和倪誅仙說了些什麼。
心裏想,看在鄰居的份上,我們兄弟倆沒有直接打入倪家大糕坊算是給足了你倪老爺子面子。現在,你只要交出贏走我們錢的旗人,大家還是好鄰居。否則不然,我們兄弟倆也不可能就這麼吃了啞巴虧!旗人走了,你倪誅仙走不了,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將旗人贏走的現大洋你倪誅仙賠了,大家相安無事。
要不然麼......嘿嘿,修管我手下無情!
當店小二將旗人的書信交到王德鑫手上時,他不識幾個大字。
只有弟弟王德明在少林寺學得私塾幾年,能將百家姓、三字經、道德經以及佛家經典經書彌陀經,金剛經等等倒背如流。
兄弟倆交頭接耳一陣,王德鑫不爽。便舉起書信對倪誅仙說:「倪老爺子,你是知道的,人是從你們家走的,銀兩現大洋走人,爾後,留下一張草紙,什麼寫上幾個屁大的字打發我們王家兄弟,作為令居你這也太有點不仗義了吧!都是好鄰居,王德鑫也不為難你。
看在我們家輸得一乾二淨的份上,你老只要承擔旗人贏走的一半,王倪兩家繼續是好鄰居。我們可不是無中生有的捏造啊,信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你也知道,我們的現大洋,是被旗人帶走了。他們是外地人,你倪誅仙可逃不了。要我你老也是的,哪怕給我們兄弟倆留下一個旗人下來,也不至於找到你呀?你老說是不是這樣?」
倪誅仙一聽,心裏明白兄弟倆今天要跟自己耍無賴了。
既然如此,那就給你一個教訓看看。要不然我不給你點顏色,你王氏兄弟不當我倪誅仙開染漿坊。倪老爺子走上前笑問道:「那根據你們兩兄弟的意思,你耍老千詐賭,旗人出於報復心理,和你兄弟倆較一高下。
輸了,你便以旗人住在我們家小旅館為藉口,意思想要我倪氏大糕坊陪你一點損失唄?
我倪老爺猜測得不錯吧?王氏兄弟,今兒個打開窗說亮話,你們兄弟倆想賴上我倪老爺,那算你們有眼無珠。至於平時賴上別人,我當沒看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來,今夜太給我倪老爺子面子了,自己輸了現大洋,逮不住螃蟹逮鴨蛋來着。哈哈哈,太給我面子。」
倪誅仙笑聲戛然而止,他露出從來未有過的凶神惡煞般的目光,話鋒一轉,冷冷地「嘿嘿」兩聲道:「在太歲頭上動土,王德鑫,你們老王家的打算猶如水中撈月,竹籃打水,落空了!對待乞討的,我倪老爺絕不怠慢。
對待敲詐勒索的,那就拿出點真才實學比試比試。對待文不像秀才武不像兵的人,我倪氏大糕坊絕不妥協。你說吧,接下來想怎麼着,給個痛快話!婆婆媽媽的不是男子漢的作風,旗人住在我家不假,說道天國,我倪誅仙承認這是事實。
但想因此賴上我倪氏大糕坊,王德鑫,我奉勸你兄弟倆還是早早收場,回家睡覺。免得自討沒趣,惹火燒身。良藥苦口,聽不聽你自己選擇吧!」倪誅仙也不是省油的燈。仗着官府有人撐腰,幹掉你王氏兄弟倆的性命,還不是如同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只是可惜了,對待倪老爺的話,王氏兄弟最反對有人當着眾多人的面,挑戰兄弟倆的聲譽和底線。你倪老爺官府有人咋的,遠水不解近渴。我今天晚上就要你下不來台,想到這裏,王德鑫毫不掩飾地對倪老爺開出條件。
他推開站在最前面的王德明,一隻手指着倪老爺口出狂言:「既然您老將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們兄弟倆也不藏着掖着。今天夜裏,我們兄弟倆的賭場被旗人贏走三四根金條,外加五千兩紋銀,全部要你倪老爺承擔,我們兄弟倆也過意不去。這樣吧,你倪老爺講義氣,承擔一半損失就算了事。大家都是鄰居,退一步日後好相見。怎麼樣,倪老爺子,我的要求不過分吧?」
說完,王德鑫有些不舍,因為,他認為自己說得太少了。
最好,讓倪老爺都給承擔了,他們家什麼也不虧是吧!自說自話呢,倪誅仙怎麼可能答應王氏兄弟的這種無理要求呢,「咕噠」彈上膛。雙炮盒子保險打開,使用起來貫虱穿楊。說打天上飛禽,地上走獸,指眼睛不會打到鼻子,倪老爺子可是附近出了名的神槍手。
夷陵鎮附近,比準線,那中心莊胡川逵老婆馬大花的準線,不在倪誅仙之下。
王德鑫和王德明兄弟倆不是不知道,只是在雙方這麼多人面前,誰都拉不下面子。倪老爺子一聽,仰頭大笑:「哈哈哈,王德鑫,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和旗人之間發生的事,跟我倪氏大糕坊有何干係?
你們倆一個願賭一個願輸,我倪氏大糕坊只做我的大糕果子生意,你扯動蘿蔔拔動菜,歪歪扭扭賴上我們家,看來,今兒個非得讓我這雙盒子炮開開葷了!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對付你們王家,嘿嘿,外婆倪誅仙親自陪你玩玩,那叫個給你臉面了。」
說完,倪老爺對着牆頭上埋伏的槍手喊道:「兄弟們,聽我的,將槍口瞄準外邊拿槍地,幹掉他們。然後麼......再瞄準拿大刀的人,一個不留。只要有人敢跨進我倪誅仙家大門半步,格殺勿論。打死一個,我倪老爺獎勵十兩,打死一雙的,倪老爺我給你們三十兩,大傢伙聽到沒?槍不打赤手空拳之人,膽敢負隅頑抗的,一律放倒。」
家丁們聽到倪老爺的一席話,一個個「咔咔咔」拉響槍栓。
「是,老爺!」
一觸即發,按理說這一會的王德鑫和王德明兄弟倆應該有所緊張。
畢竟,處鄰合居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刀槍相加。
見到倪誅仙動真格應該及時撤走人馬,以示自己只是針對旗人,而並非和倪誅仙為敵。或者解釋自己因為損失慘重,眼下彈盡糧絕希望得到倪老爺相助。如果兄弟兩這麼做或許倪誅仙會施以小恩小惠,以示親望親好,鄰望鄰好。
令人遺憾的是,王德鑫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擺出一副窮凶極惡的態勢。王德明是個小和尚,他又不敢出王德芳和王德鑫的範圍。總是閉着眼,嘴裏不停地背誦經文,只等王德鑫一聲令下,自己便可以施展少林功夫。對錯,那都不是他王德明的事。
是福是禍,對六根清淨的人來說,送上一句六字真言,便是以德報怨,益善驅魔。棄惡從善,積德慈悲。王德鑫倚仗弟弟的少林武功,頗有倪誅仙倘若今晚不答應支付他們家損失的一半,決不罷休樣子。真可謂死到臨頭,都不知道危在旦夕。
人家劍拔弩張,磨刀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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