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二東成不負所望。
離石拱橋大約五十丈遠,二東成用他那一個雙賊眼,滴溜溜地撥開晨霧,從中過濾出小南香她們六個站在石拱橋南邊的人。要說小南香的六扇門的人,在晨霧中觀察周圍動靜,眼力真的不如榮門買賣的二東成的人。
就說現在吧,二東成的人發現了六扇門的人,在石拱橋的南邊晃來晃去。
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二東成一看就知道這夥人只知道等候,卻不知道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試想一下,是二東成看到他們六個人,無事一般,悠然自得。危急關頭,這六個人猶好比敵對勢力的槍靶子,人家在暗處舉槍給他們幾個突突了,六個人都不知道怎麼死。至少,二東成見到六扇門的六個人,樂意忘憂,心裏替他們有一種莫名的擔憂。
算是二東成杞人憂天也好,算是二東成身經百戰的親身經歷也罷,他此時此刻的想法,不是沒有理論和實踐作為依據。心裏想法,僅僅是心裏想法。別人的事,他管不了那麼大。屏氣凝神,目不斜視。
二東成用雙手捋一捋周圍晨霧,奶奶的,和馬占奎告訴他的數字一樣,不多不少,正好六個人。這不,聰明一輩子糊塗一時的二東成,他只記住六個人的數字,卻忘記了六個人如果被如假包換了怎麼辦?
他才不管六個人的真偽,便是心裏有底,第一個大搖大擺策馬走過來。
嘿嘿,他以為的,那就是他以為的。
都說這人吶,好多事都是因為自己的麻痹大意,才給對方有空子可鑽。
「嘚嘚嘚」幾聲馬蹄響過之後,也就走出去三五步遠。他突然勒住馬韁,停下腳步,似曾想起忘記什麼沒有交代清楚,便帶着幾分得意的直接對着橋上的人發話道:「石拱橋那邊的人聽着:八月中秋月兒明,門八暗齊聚盪家馬。」
什麼鬼話?
不懂路數的人根本聽不懂二東成說些什麼鬼畫符的話。仔細醞釀,確原來這裏面包含着江湖人的智慧結晶。
他們把暗八門和馬家盪倒過來說了,可能,是因為二東成對六個人未加任何懷疑,沒等到對方回答,再次策馬前行。那馬好像是走累了,「嚓嚓嚓」腳步緩慢,和它的主人一樣,邊走邊笑呵呵地等着對方發話。
「橋北邊的人聽着:院大家孫擺酒席,六位門生客來迎。」和二東成說的話如出一轍,也是將孫家大院和來迎客倒過來說。這不,暗號真的對上了。其實,儘管對得上與對不上暗號,二東成此時此刻倘若想脫身,已經是水牛過河去拽野巴,來不及了。
小南香回答剛才從那個大個子嘴裏掏出來的話,還真的管用。
二東成一聽,暗號照舊,哈哈,對上了!毫無疑問,對方即是自己要找的人。立刻從馬上跳下來,他甩掉馬韁,三步並作兩步小跑過來。
六扇門的人看出二東成上當,也迎上去準備動手。
小南香走在前面,那好鬥的本性,可能是練武之人的習好。或則,因為小南香壓抑太久,無處發泄,趁此良辰美景,將自己壓抑多年的怨氣,今日一泄千丈。她和二東成犯了一個同樣的錯誤,自己以為的,就是以為的。
不知道來人即是前幾天,她在胭脂花粉點門口遇見的那個二東成!
我去,幸虧那傢伙離得遠。
又見得小南香穿着暗八門人的衣服,借着月色朦朧,霧氣層層,二東成和小南香都沒認出對方。
情有可原,無可厚非。
即便,小南香身後跟着的都是六扇門的人,認不出來,還算幸運。
然則,當二東成訕皮訕臉,嘻嘻哈哈走着說着:「哈哈,兄弟,你們真會折騰人的呀?趕在八月中秋團圓節捉狼子,攪和了兄弟們和家人大團圓的好時節,多有行為故意之嫌。」二東成毫無防備,幾分勞累之後的得意。
小南香總算聽到似曾熟悉的聲音,她腳下有些猶豫,且緩慢蠕動。
但一張嘴小南香並沒閒着:「呵呵,是嗎?那也是大杆子的事啊!兄弟,要怪,你就得怪那馬大杆子吧!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小南香嘴上不停,一雙腳也不停,她迎着二東成走過去。兩個人南北相對,徐徐走來。走到小南香對面時,二東成首先停下腳步。
他用那一雙夜貓子似的眼睛,第一個認出小南香。
小南香也認出對方,他娘的,難怪我聽他說話聲音是那麼大耳熟,確原來是這二貨。
亞拉個巴子的,真的是不打不相識啊!
「怎麼是你?」
二東成話沒說完,撤身就走。
小南香也呆滯原地,嘴裏嘟囔着:「奶奶的,真的冤家路窄呀!快,抓住他!」金梅銀蓮躍身擋住二東成去路,並用手控制二東成的嘴巴,講二東成雙臂反折。
「哎哎哎,輕點,輕點姑奶奶,我,我喘不過氣了!」金梅這才鬆開手。
「不許出聲,否則,割了你的喉管!」
「啊,是是是,姑奶奶,我不吭氣好了吧?可是,可是,他們會發現的呀!」那二東成剛想撒腿就跑,金梅的速度比他快得多了。被掐住脖子的二東成,不敢正視。因為,他已經領教過小南香一幫人的厲害了,胭脂花粉店那天發生的一切,小南香一聲口哨,來了兩個黑衣蒙面人。
莫非,他們其中就有?
剛剛捂熱的一顆心,猛然間滑落冰冷。毛骨悚然,直打寒顫!技不如人,不得不乖乖地束手就擒,且聽從發落。只求保命,不求馬占奎今晚偷襲馬家盪事情成敗。
「讓你的人跟着我們走,快,發話!」小南香輕聲說道。
「哦,是,二東成絕對照搬無誤。咳咳!」二東成乾咳兩聲,接下來扯開嗓子命令道:「兄弟們聽着,你們跟着六扇......」慌忙中,二東成說漏嘴。金梅一聽,「咔嚓」才腰間拔出金剛寶劍直逼二東成脖頸。嚇得二東成急忙改口說:「兄弟們跟着他們的人後邊走,不要忘了,大家保持距離。」
二東成別的本事沒有,眨眼間來個餿主意,還是十拿九穩。小南香一聽,二東成話裏有話,她害怕二東成在給他的暗八門的人發出暗語信號。走過去壓低聲音,但咬牙切齒:「媽的,什麼他們的人,跟着我們的人走!你別給老娘裝糊塗。」
二東成連連點頭,趕快補充說:「噢,大家跟着,跟着我們的人後邊走!」
「好吶,老大!」
「嗯,好像不對勁,什麼跟着我們的人後邊走?」
對方雖說有人搭話,並慢慢地朝着石拱橋南邊開來,但還是有人聽出二東成說話是的拘束和不流暢。「後邊,我們的人後邊是誰?莫非,老大說顛倒了吧!」
「哎呦,走吧!管他我們的人,他們的人,都是暗八門的人,不就是有個門派之分嗎?榮門買賣也是買賣,雀門買賣也是買賣,哪一家都是暗八門的人,走吧,二東成說了算,我你服從命令聽指揮便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有人勒住馬韁,被他這麼一說,兩腿一挾,「嚓嚓嚓」繼續跟在小南香後邊。
一五一十,我滴個乖乖弄地咚,十七八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看來,都是二東成手下的精兵強將!為了討好馬占奎,這個二東成的榮門買賣祖師爺也豁出去了啊!
見北邊的人開過來,小南香走上前去,迎着來人,壓低聲音說:「兄弟們,跟着我後邊走,不要跟丟了啊!」後面的人魚貫跟上來。「不對呀,馬家盪在石拱橋南邊,我們這不是向東走了麼?」
來人問道。
「你哪那麼多廢話?讓你跟着走,你就走。我在馬家盪十多天了,鍋大盆小,不比你懂得多?你可知道,走這條老路,離孫家大院近一點,但是,不安全。我們今天是偷襲,為確保萬無一失,大家跟在我的後面。千萬不要發出聲,跟丟了,人沒了,我可做不了主啊!」
來人似曾有些疑惑,但見得二東成對他們揮揮手。「弟兄們,跟着姑奶奶走吧,別多事哈!」
金梅一聽二東成叫姑奶奶,她飛快的給二東成嘴裏塞一塊毛巾。「你們看着他,奶奶的,這小子說漏嘴了,我去收拾這幫人。」
「駕!」
金梅催馬趕上後邊的榮門買賣的人,揮劍從後邊開始斬殺。
幸虧,金梅來的迅速。二東成的人聽了二東成一聲姑奶奶,心裏咯噔一下「不好,有詐!」
原來,聽得二東成說些顛倒話,這夥人始終在考慮當中。
聽得二東成一聲跟着姑奶奶走,我去,這不明擺着二東成再告訴兄弟們,這夥人有詐麼。既然有詐,那只能揮劍相拼了。說時遲那時快,呼啦一下,有人喊了一聲「不好,有詐,兄弟們我們上當了!」
抄傢伙三個字還沒喊出聲,走在最後的一個人,即刻被趕上來的金梅手起劍落,斬於馬下。
「兄弟們,抄傢伙!」
不知道是哪一個人喊出聲,眾人齊刷刷抄起傢伙。箉槍的因為騎在馬背上,槍都背在身後。知道已經上當,但要想將箉在身後的槍,以最快速度拿到手上,再瞄準開槍,已經較金梅小南香慢一拍。只有身後背刀的人,「呼啦」一下抽出大刀,上來劈頭蓋臉就是猛砍。
來不及了,他們擋得了小南香和金梅的一劍,再想抵擋第二劍,為時已晚。
逃,也沒門。
因為東西是一條羊腸小道,只容納兩匹馬並行。
走人,也只能並行兩個人。兩邊,都是水嘩嘩的稻田。
那馬跑在水稻田裏,怎麼也走不快,惟有以死相拼,殺出一條血路逃跑。怎奈,在小南香和六扇門的人面前,加之是黑夜,儘管皎月當空,滿天星斗,六扇門的人擅長夜間奔襲,和喜歡白天打鬥的暗八門的人相比較,那暗八門的人,真的算得上班門弄斧。
甘拜下風,是他們的必然趨勢。
頑抗到底,死路一條,沒有多大意義!
「我不想全殺你們,但必須下馬受降。否則不然,殺無赦!」
小南香邊揮劍斬殺,邊對來人採取心理戰術。與其,她知道和二東成的第一梯隊打出動靜,那後邊的人肯定聞聲而動。眼看着,北邊的人馬聲有遠而近,小南香不得不想到智取。因為,逃走一個暗八門的人,將預示着她們的計劃,也會和馬占奎的計劃一樣,宣告失敗。
而小南香的野心,不僅僅要達到馬占奎遇到六扇門的人不戰而逃。
設若這樣,你也把小南香想得太簡單了。那不是她和六扇門的最終目的。她今天的安排,當然是要降服馬占奎的暗八門。既然馬占奎糾結暗八門的人,對孫雨晴發難,那她就要為兒子踏平在烏金盪和馬書奎結下的梁子。
要不然,冤冤相報何時了,江湖恩怨,歷來是有仇不報,恩不言謝。
你不將馬占奎降服,日後,孫雨晴定將是江湖暗八門的復仇對象。孫明源臨死前給她們娘倆做了最妥善的安排,她小南香也要在百年之後,為自己的兒子掃平他人生道路上的所以障礙。至於孫子,重孫子,那就得看孫雨晴以後的孫家大院的子子孫孫們是否爭氣了!
都說窮富不過三代,那是騙人的鬼話!你窮,等着三代之後鹹魚翻身,那不是做夢又會是什麼?富人不過三代,也是偽命題。那是窮人對富人的一種心靈上的詛咒,如果富人不斷改進,見機行事。不滿足於現狀,不去揮金如土,日進斗金,他又怎麼可能只富三代?
代代相傳,代代富有不可以嗎?
小南香擔心孫雨晴的未來,不是婦人之仁,而是持家有道。
十七八個人,剩下五六個。
再戰下去,必死無疑。
沒有必要為馬占奎驢前馬後,給自己弟弟報仇,送掉別人性命,他馬占奎不痛不癢。
江湖義氣,算個屁!幾個人也想找個台階下。見得小南香因勢利導,正合自己心意。便來個見風使舵,借坡下驢。其中一個和小南香正在對劍的人,虛晃一下劍尖,收劍入鞘,一隻手反腕緊緊地抓住蒯緱,一隻手舉起。
「弟兄們,剩下的人不多了!看局勢,她倆非我等平庸之輩。出招招招致命,取我等性命,如同斬草一般。煊赫一時,絕非等閒之輩。與其白白送死,不如放棄無聊的決鬥。兄弟們,活着才是正道啊!」
五個人迅疾停止抵抗,他們沒有下馬受降,而是坐在馬背上,雙拳舉過頭頂:「榮門買賣馬兒貴,甘拜下風,任憑發落!」
小南香收劍,她也沒有下得馬來,對着來人施禮回敬道:「諸位能明辨是非,值得欽佩,免禮吧!這件事原本與暗八門無關,你們也是受人所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歷來是江湖人生存之道。沒辦法,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手軟,我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迷途知返,我小南香不予你們為敵。只想問諸位,你們怎麼回去,怎麼交差?」
事到如今,小南香還知道為這些人考慮,不過是收買人心的一種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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