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幹了壞事,鬧大了,害怕官匪出面清剿匪患。
因此上,江湖人做事,是先小人後君子。而不是官匪那樣的,對待土匪是先君子後小人。彼此利用,又彼此互不相容,甚至互相為敵,在官與匪之間來回拉大鋸一樣的搖擺。他們誰也離不開誰,但又誰也不會輕易相信誰。
六十四張大桌上空的橫樑上,都掛着六十四盞大燈籠。場面宏大,嘈雜聲,正常人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大哥,你最近手氣怎麼樣?」
「沒什麼大起色,不就是趕五集頭混陽壽嘛!大前天,在范集小街遇到空把,你知道他來自哪裏嗎?」
「啊喲,大哥,你的地盤,小弟怎能知道你說的那位空把是誰呀!」他搖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感覺大哥在捉弄自己,臉上表現出不樂意的樣子。暗八門的人,江湖人,也是人。為了謀生走上暗八門的路,七情六慾和正常人沒啥區別。
聽不到自己想要聽到的話,當然心裏不爽。
「呵呵,不是我逗你開心,是因為那人是為闊少爺。」他指一指隔壁桌子上的秦昊,那人順着手勢望過去,心裏想:沒啥呀?不就是秦昊和趙世凱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都是自己暗八門的人,難道大哥還能對他們幾個下手?
怎麼可能,那人搖搖頭,嘴丫翹起,抿嘴擠出一絲笑意。
「你,是說對他們做了什麼嗎?不會吧大哥,他們可是你的難兄難弟!」
「唉,瞎扯什麼呀!我說的是被我巧拖的那個人,和秦昊他們家的大公子秦世勇差不多,即使不是從外國留洋回來,至少,是地方官員的子弟。離開他三步遠,我就問道他身上的銅鏽味道。嘿,我好奇了。按理說像這樣風度翩翩的小孩子,應該緹香蓄神,人未到,氣場貫虹才是。怎麼從他身上散發出銅錢和大洋的味道?」
「對呀,那後來你把他怎麼着?」
「我眼睛一亮,不對,把不是什麼大洋河銅錢的味道,很有可能是條小黃魚的味道。」
「啊......」
一桌人的眼神唰的一下,都瞪着那位大哥。
「我切着他身體,只是悄悄地撞他一下。那個人急忙對我怒吼:『幹什麼呢你?這麼寬的大街,你朝着我撞來,是瞎眼還是想算無賴啊?』我,急忙點頭哈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走神了,走神了!然後,火速離開。那人見我主動打招呼,承認錯誤,也就拍拍自己身上那被我撞倒的地方,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唉,老大,你剛才不是說巧拖了嗎?怎麼這一會什麼都沒有,就放他走啦!」
「廢話,不巧拖我能自己主動撤離?嘿嘿,你們猜,就在我撞他的一剎那,我巧拖了什麼了嗎?」
「什麼?莫不是真的如你所說,是小黃魚?」
「對了,被你一屁轟着了!從他的上衣口袋裏,我順手牽羊了一根小黃魚。回來秤了,足足有三兩,哈哈哈......」二東成拍一下自己大腿,洗眉弄眼,沉浸在得手後的喜悅中。眾人拍手叫好,為他喝彩。仿佛不是二東成一個人的事,是榮門買賣所有人的幸事......
酒過三巡,秦昊從坐着的位置站起來。
他還沒來得及講話,許傳奎一把拉住他:「坐下好吧,馬占奎的事,用不着你煩神,我來替你說。」許傳奎清清嗓子「咳咳」他乾咳兩聲,喝口茶。一隻手抹一下自己的盎嘴鬍子,唯恐有什麼食物粘在上面,說話時噁心人。
「諸位,我想......大家已經知音大杆子,要你們來此一聚的意義重大了吧!去淺家大院收拾淺家五王八侯,(淺是深的反義詞,意指馬家盪孫家)時間另行通知,只是諸位既來之則安置,一切爛頭費用,由大杆子全權結算。在沒接到動身的時辰之前,吃好喝好玩好,是你們應該享受的,不用客氣哈,來,我敬大家一杯,哈哈哈......」
「嗖......」
他還想說些什麼,怎奈被一聲飛鏢打在屋樑上的聲音打斷。
「啪」
許傳奎和秦昊坐的大桌上空,一盞大燈籠應聲落在大桌中間。
那大燈籠外表都是用紅紙加漿糊糊做而成,大燈籠裏面是以竹篾作為龍骨支架,裏面頓一盞罩子燈放在大燈籠當中。你說大燈籠從屋樑上掉下來,少說也有五尺多高。那罩子燈落到大桌上,即刻撕裂。
裏面的洋油,在那一會,華夏還沒有什麼火油,都叫「洋油」。意指從洋人哪裏進口而來,國人將任何從洋人哪裏進口的商品稱呼前面,都得加一個洋字。你比如:洋布、洋火(火柴)、洋蠟燭、洋麵包、洋酒、洋咖啡洋油等等。
「呼」罩子燈可是玻璃做成,那玻璃被打碎,燈捻子上的火苗燃着大燈籠外邊的紅紙「呼啦」一下冒出勺大火光。
眾人紛紛躲避,許傳奎瞄着腰,離開坐的位置。
倒是秦昊,拿起桌上的抹布,拍打着火苗。大燈籠付之一炬,燈籠支架的竹篾,還在慢慢的冒着火苗,發出「啪啪」的響聲。
「誰?看一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趕在我們集會的時候,暗中搗亂。」許傳奎驚恐的望着四周,他和秦昊一樣,在尋找那個使出飛鏢的人。
「吁......」一片唏噓聲,從大廳傳來!
明知道有人攪局,但還是免不了將責任推到主辦這一次活動的人身上來。「怎麼搞的,吃個飯都得被人監視,莫非,我們中有人得罪大人物了?」也不知道是誰,說出一句抱怨話。
緊跟着,一陣騷動:「是啊!都是江湖買賣,居然出現這種倒人胃口的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我等多沒面子!」
「找找飛鏢,看看上面有什麼標記!我還就不信了,胡桃木令牌是暗八門絕密標誌,怎麼可能有人插手暗八門的內事,要我說,來者不善。明擺着,是瞧不起我們暗八門的人啦!」
「也是,莫非,大杆子的安排失拖了?」許傳奎問秦昊。
「怎麼可能,胡桃木腰牌你前天才送交給我,本人連窯冦都沒出,又怎麼可能失拖而走漏風聲!」
「那你對這件事怎麼個解釋?難道,是偶爾,是誤會,是他們搞錯了對象?」
「也不像,來,扶我一把,讓我取下屋樑上的飛鏢。」
眾人齊聚這裏,將一張大桌子圍得水泄不通。
有的人手裏拿着筷子,有的人手裏端着酒杯,也有的人手裏端着飯碗。當然,空着手來到許傳奎他們這桌看個究竟的人,比較多。許傳奎將秦昊扶上大桌子,緊跟着,將一條大板凳放到大桌上,他雙手扶着板凳對秦昊說:「上呀!我給你扶着,摔不死你!」
秦昊瞪他一眼,嘴裏念叨着:「烏鴉嘴!碰到你這張晦氣嘴,多有不吉慶!」
他輕輕地踮起腳尖,伸手去拔深陷橫樑的樹葉形狀的飛鏢。
拿在手裏掂量一下,秦昊便知:「六扇門?」
他脫口而出!
飛鏢上面綁着一捲紙,秦昊急忙打開。
到了這一步,秦昊心裏已經有些慌不識路了。他已經預感到那個地方出了紕漏,所以,慌不識路的急着打開紙條,只見的上面寫着:「奉勸暗八門不要輕舉妄動,記住,這是六扇門的友善提醒。」
秦昊嘴裏念着上面寫的字,聽到的人,都用一種茫然的眼神,望着秦昊。
秦昊這一會,只得望着許傳奎,半天說不出話來。樓上,包廂里,人們依舊划拳喝酒。那歇斯底里的興奮,令樓下的大客廳所有人頓感掃興。「誰和六扇門有聯繫?難道,是衝着我們這些人來的!」
秦昊嘴裏嘀咕着,像是自言自語。二東成聽到這裏,不敢吱聲。
因為,他想起來自己在夷陵鎮趕集時,碰到的那位奇女子,以及被她召喚來的兩位黑衣女子。他心想:奶奶的,難道,他們是奔着我來的?心裏有數,嘴上不說。人言可畏,說出去,暗八門的人奇思妙想會一股腦奔他而來。
許傳奎有點不服氣的樣子:「你望着我有什麼用?衝着誰來的,你得去問一問六扇門的人啦!」
說完,許傳奎狠狠地邁着屁股,氣呼呼地坐在大板凳上。眾人互相傳着從秦昊手裏接過來的飛鏢和紙條,摘星樓的大客廳,一瞬間炸鍋了。有人「啪」一下拍桌而起,嘴裏罵罵咧咧!
「諸位,暗八門什麼時候有過如此這般羞辱?要我說,六扇門不讓我干,就非得干一場給她看看。憑什麼暗八門的人,被來自六扇門的飛鏢和一張紙條給嚇住了啊?不干,你讓我們不干就不干啦?有種的站出來,我們一對一較量一番。」
說完,握拳瞪眼,仿佛那個放鏢的人,就在大客廳64個人之間。
「對,有能耐站出來,和大家過過招。躲在暗處,算什麼英雄好漢?難道,六扇門的人除了來無影去無蹤,就不能見天日了嗎?」對着大客廳,嘶吼着。也不管放飛鏢的人聽見聽不見,這些人只是顧自己自說自話。聽起來,振振有詞,好像真有點氣吞山河之勢。
估計,真的六扇門的人來了,可能一個個都得閉嘴。
人就是這副德行,當面鑼背面鼓。
酒壯慫人膽,人走發餓狠,人在兩眼打盹。
舌頭打個滾,反正不虧本!人前裝模作樣,人後一地雞毛,都是一攤爛淤泥抓不上手,搭不上牆。喊聲越大,也是滿瓶不動半瓶搖的隊伍。要說江湖暗八門武功屈指可數的人,莫過於葛門買賣的趙世凱。
多少人囔囔着,拍桌子的,撈衣抹袖的,做什麼,說什麼的都有。唯獨,趙世凱慢悠悠地走到秦昊身邊。他將從最後一個人手裏接過來的樹葉飛鏢和一張紙條遞給秦昊手裏,壓低聲音說:「不如這樣......」
咬語一陣,兩個人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
秦昊對着義憤填膺的人揮揮手,意在讓他們回到自己位置坐下。令人將大桌子重新擺上酒菜。然後,親自拿起酒壺,給許傳奎倒上。要說在暗八門輩分,秦昊和許傳奎平起平坐。憑什麼端起酒壺,第一個給許傳奎樽酒,這裏面沾得是他妹妹馬秀奎的光。
無論在任何場合,只要許傳奎和秦昊坐在一張桌子上用餐,他秦昊就得把許傳奎侍候好。規矩就是規矩,雖然規矩都是由人來制定,然後再來轄制人的行為舉止。如果一個社會失去規矩,那將是扯不斷理還亂的社會。
所以,秦昊做得只是分內之事。不卑不亢,不低不下,禮數而已!
摘星樓,恢復剛才的氛圍。
周德強親自換上大燈籠,秦昊這一桌,一切重新開始!暗八門的人,很快被帶入喝酒吃菜的氛圍。意外的小插曲,似曾從所有人陰暗的印象中被刪除。那麼,趙世凱到底跟秦昊說些什麼呢?簡單,趙世凱這個人人狠話不多。
內心黯黑,但表面光鮮,待人,笑裏藏刀,你不會感覺他哪裏有什麼不對。
除非,他故意讓你知道。
否則,飛檐走壁,蜻蜓點水,力分二虎,隔牆打牛的功夫,暗八門的葛門算是一絕。
雖談不上絕世武功,但能在夷陵鎮拿得住趙世凱的人,還真的沒一個。當然,那倪氏大糕坊的倪誅仙的雙盒子炮,趙世凱真的比不過。什麼刀砍不入,槍打不穿的神人,那也只是茶餘飯後的笑談而已。
面前,能在夷陵鎮耳聞目睹的神槍手中,那中心村貌不起眼的馬大花算是一個。她的百步穿楊功夫,和倪誅仙不分上下。唯一遺憾的是,馬大花意氣但又吝嗇。拳腳功夫,一塌糊塗,連花拳繡腿都數不上。這一點,她並不是倪誅仙的對手。
至於這兩個人武功,在趙世凱面前,那真的是一拳一腳,打得兩個人脫殼。
到了馬占奎定的時間,八月十五。
八月十四深夜,暗八門集結人馬。怎麼?難道提前行動?
趙世凱,負責機動。
他的任務,是專門對付六扇門的人。
儘管,在摘星樓,那樹葉飛鏢帶的紙條上面沒有說明六扇門保護的是哪一家。但馬占奎對付的是孫雨晴的孫家大院,你們即使六扇門的人未說明,暗八門的人怎麼可能連這點小訣竅就不能識破呢!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十四這一天,月亮已經全圓了,令人肉眼看不出月缺的破綻。暗八門的人說到做到,胡桃木一級絕密指令,不可能有人違抗。真的打起來,為了自保性命的人,大有人在。但明目張胆違抗命令的人,除非他冒着被清理門戶的風險。
二東成,帶人打頭陣,是馬占奎的決定。
因為,從二東成嘴裏,馬占奎才知道自己的兄弟是怎麼死的。
可是,二東成順着馬占奎打聽得來的消息,卻沒有糾正馬占奎的消息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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