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徐有功說完後,久久站立,哪怕他從未上過朝,可此刻仍舊從容不改。
武則天坐在高位,觀察着他的氣度不凡,有些懷念從前的李治,是李治讓她留下徐有功,以待重用。
如今的李治,只是表情淡漠。
武則天的眼神里隱藏着一絲複雜和悲痛,可當她低眸,忽然聽李治道:「說了這麼久,徐有功,你知你的罪是什麼嗎?」
李治的聲音打破了廳堂的靜寂。
徐有功微抬頭,並不詫異,「臣當然知罪,但臣更知天下蒼生無辜,臣只是願揭露真相,還大唐一個明朗的人。所以雖有罪,可戴罪查案。」
「笑話,」李治一拍龍椅,眉頭一挑,「倒是你來給朕當家做主了!用不用皇位也給你啊」
徐有功未作回應,但是終於跪了下來,而武則天則是輕輕道:「徐愛卿不必恐懼,陛下只是與你玩笑,你可繼續闡述你的觀點。」
「臣此次認罪,乃因揭露汝川人肉案涉及的朝堂陰謀。臣不求自清,但求真相,若張良及其背後,涉及一場牽動朝堂安危的大局。臣查完——可立即赴死!」
徐有功磕頭說完,眾臣譁然,原本他剛才說的那些就讓人一時間難以接受,聽到這更是議論聲四起。
這不就是典型的要用生死來解決案子?
這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是他這直接解決了案,再自殺大臣們個個臉色慘白,少有目露凝重,敬佩,還有幾許疑惑和不忍。
這時,許敬宗終於站了出來,聲音中帶着一絲譏諷道:「徐有功,你也知道你一個囚徒罪犯,憑何口出狂言?張良不過是汝川的小人物,如何牽動朝堂?若他真有罪,殺了便是,你」
徐有功不等他說完,站起來轉向許敬宗,目光如炬:「許大人,張良確為小人,但背後推手可不止一二?臣手中之證據,足以證明此案非單純之事。您不用着急,我會找您查清楚」
「你放肆!」許敬宗怒斥,「陛下,徐有功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請陛下殺了他!恢復礦場安寧!」
隨着許敬宗說完,全場從一片寂靜,道所有人都跪下!原本有幾個不跪的,也被拉下去跪着。
留下沒跪的就是李治武則天了,他們目光都聚焦在徐有功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
不想,就在這時,徐有功從懷中掏出一份文件,高聲宣讀:「此信,乃臣在汝川暗訪所得,張良其人,且張良背後有人,此人便是寫信之人,他是」
徐有功直勾勾的盯着李治,說到這裏停住,而眾人原本屏息凝聽,可徐有功實在是卡了半天,而李治也忽然站起身來,打斷了他的話:「夠了,徐有功。」
李治的聲音平靜而有力,朝堂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頭埋得更低,只有武則天轉向他,震驚於他突然的打斷,寫信的難道是李治?
李治此刻步下御座,緩緩走到徐有功面前,目光直視着他:「你的勇氣與智慧,朕早有所聞。今日之事,朕已有定奪。但在此之前,朕有個問題要問你。」
徐有功穩穩地回望李治,點頭道:「請皇上發問。」
李治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你認為,大唐的未來,應該如何才能長治久安?」
徐有功未曾料到李治會問此問題,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臣以為,大唐之治,非在一人之手,而在於法制之完善,百官之公正,更在於君主之明察。臣雖身陷囹圄,但對大唐的繁榮昌盛,永遠心懷期望。」
李治面露讚許,轉身面對眾臣:「你們聽到了嗎?這就是徐有功,一個真正為大唐着想的忠臣。徐有功,朕今日不僅要還你一個清白,更要告訴你和在座的所有人,大唐的未來,需要的是像你這樣有勇氣、有智慧、敢於為真相而戰的人。所以你的罪,免了!」
伴隨李治說完,武則天原本都站了起來,又鬆口氣坐下,而朝堂上,一時間也都目瞪口呆。
果真是天子的心難測!
而徐有功則是心知肚明,李治到底為什麼留着他,他方才也只是一試,看來跟他想的差不多畢竟能設計出這些的絕非普通人,又怎會因為毒,就忘記一切?
但正因如此,徐有功看到武則天被蒙在鼓裏的樣子,還是深深朝着李治一鞠躬,這是心中敬佩,敬佩也明白,這場鬥爭,遠未結束,甚至——剛剛開始
「徐愛卿可還有什麼要說?如果沒有就去找證據吧!」李治說完坐回龍椅,押了一口茶後,聽徐有功接着匯報,「臣還有話講,臣之前所展示的,也許僅是冰山一角。張良的行徑雖然殘忍,但他不過是被更大勢力所利用的棋子。所以,這可能一時間難以查出」
許敬宗沒想到徐有功會這麼快翻身,雖然不知道李治為何留下他,可他不屑打斷道——
「徐有功,你這是想將責任推給一個幕後黑手?除非你能提出確鑿證據,否則這一切不過是空口無憑。陛下,您也不能因為他巧舌如簧就免了他的死罪」
徐有功再度舉起那一份文書,冷冷地說:「那麼這封密信?下官方才已經說了,這是一封現在,在座的高官親筆寫給張良的,其中,不僅僅談及了礦場,還提到了更多關於我大唐的主張!」
此話說完,便是全場譁然,眾人的目光驟然轉向那份文書,可許敬宗也不甘示弱,「誰知道這是否是你徐有功杜撰的?又誰知道這是否是別人杜撰的?但既然你如此信任這份密信,是否敢於當堂讀出其內容,讓在座的每一位都聽聽看?」
李治微微眯起眼,徐有功則打開密信,直接大聲朗讀出來:「時運將至,一切須安排周密,不容有失。你我之間的交易,不僅關乎個人利益,更是關乎大唐未來興衰」徐有功是全部杜撰的,他信封上是白紙,但是他面對文武百官,又有信封阻攔,旁人看不到,只有李治和武則天,對視一眼,二人都是心照不宣不說破。
徐有功朗讀完畢就把信合上,而此刻全場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信上的內容太過大逆不道,誰也沒敢懷疑是假的,而許敬宗臉色鐵青,顯然沒想到徐有功真的敢公之於眾,更沒想到有蠢貨愚蠢至此,敢寫這麼大逆不道的信!
武則天這時沉聲說道:「徐有功,這份密信的內容,是足以證明這場陰謀不簡單。既然,陛下賦予你去查案,你便去吧!」
李治此時站起身,也是忽然微笑着對徐有功說:「徐有功,你曾是有名的武將,如今,卻為大唐挖掘真相不辭勞苦。朕期待你,帶回好消息。」
徐有功聽到這句,就意識到這是李治在反將他一軍,也是一種震懾和威脅,李治隨時可廢了他!
徐有功並不打算示弱,也突兀說道:「陛下,那麼無論臣在何處發現真相,無論是何等震撼,都將毫無保留地向朝廷報告麼?」
李治當然知道他在威脅什麼,不慌不忙的點頭:「准奏,朕期待你的來信。」
就算徐有功說了什麼,那也無妨,因為他的信是要給自己的。
徐有功徹底告辭,告退。
而霄歸驊此刻也剛配好汝川那邊的「人」藥,就從汝川快速前往洛陽,在抵達洛陽的門前,她剛好遇到了從洛陽城裏出來的徐有功。
徐有功馬騎得很慢。
他如今的身子快不了,霄歸驊見到他便當即勒馬,旋即換了馬車後,要求徐有功去馬車。
馬車內,霄歸驊又帶了吃物等,徐有功全沒有拒絕,兄妹二人此刻像是從未分開過,只是水足飯飽後,徐有功突然低聲對霄歸驊說:「霄歸驊,你覺得,這一切背後真的只是為了礦產嗎?還是有更深的秘密甚至鬼神之說」
他還是覺得不對,霄歸驊思索片刻,回答:「我覺得二哥說的沒錯,這礦產背後一定隱藏着更大的謎團。甚至我還覺得清涼山,袁天罡和李淳風,甚至包括皇上陛下,都可能是這場戲的關鍵。」
徐有功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我和你想的一樣,我也覺得這裏面還有別的東西只是我沒想到」他最多也就想到干將莫邪的邪術,但那不過是障眼法,更深一層的東西他想不出,而霄歸驊猶豫了下,看着徐有功沉思的側臉,稍遲提起四個字:「天選之時。」
徐有功微微一愣:「什麼?」
霄歸驊重複一遍後,靠在他的耳朵邊,接着兩人的對話被路邊的樹葉遮掩,隨風飄散。
徐有功在聽完霄歸驊所說的「天選之時」後,那理不順的東西就順了,「你該早點告訴我,」徐有功本來不太明白的,在這一刻全部都通了,也沒瞞着霄歸驊,又或者說,霄歸驊如今也沒有隱瞞他的事情了。
「如果你早些告訴我,我便早想通了」徐有功對霄歸驊直接分析道:「我一直以為,我在追查的人皮案導致了眼前的礦產案,或者說,一切都是從人皮案引發的,這是連環計,可眼下看來,我們是又被設計捲入了一場涉及大唐命運的陰謀,也就是所謂『天選之時』,如果把這個聯合起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你確定是在清涼山親口聽到他們說的?」
此刻霄歸驊側身,聲音平緩而堅定:「二哥,我還能騙你?其實我開始也不太信,怎麼可能通過控制『天選之時』來操控大唐的未來」
包括未來天下的女主人會是武則天這樣的事!她方才也告訴了徐有功,徐有功皺眉緩聲道:「也許,這種天選正是皇帝陛下要的,而如此說來,一切就有跡可循了,不過,我之前就想着,這一切的背後,也就是朝堂背後還有人,我以為是皇上,不想竟和清涼山有關。看來,我們去找張良之前,還是要去找一趟清涼山」
霄歸驊只是點頭,表決心:「二哥說什麼是什麼,我都跟着。」
徐有功和霄歸驊對視,少有露出一絲絲的笑容,「苦了你了。」
徐有功和霄歸驊的馬車緩緩駛出皇城,就朝清涼山的方向進發。
一路上,除了吃喝休息,霄歸驊沒怎麼打擾徐有功,直到快抵達時,霄歸驊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道:「二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真的揭開了所有的秘密,結果是我們難以承受的呢?」
徐有功聲色淡淡,可眼神堅定——
「無論結果如何,真相總是應該被揭露的。我們不能因為害怕結果而選擇逃避。」
霄歸驊得到滿意的答案,點頭,「二哥說得對。」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拋開心中的疑慮和害怕,她只是怕二哥再陷入死地,然而,這大概就是他們的命,躲不掉。
隨着車廂外,景色逐漸變得崎嶇起伏,清涼山的輪廓漸漸顯露。
緊隨馬車深入山脈,兩人這次莫名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仿佛山中的每一塊石頭都隱藏着秘密。
山路曲折蜿蜒,兩旁是蔥鬱的竹林,不見鳥,可鳥鳴聲不絕於耳,神秘莫測的清涼山,就隱藏在一片竹林後側,馬車夫饒了很久,幾度沒有進入山內,最後馬車不得已停在山腳下時,徐有功和霄歸驊決定下車,步行前往。
路旁,一道輕微的響聲打破了寂靜,徐有功身形一緊,下意識地護在了霄歸驊身前。
他們警惕地四處望去,只見一道身影從樹林中緩緩走出,正是袁天罡。
袁天罡看二人並不意外的樣子,輕笑說道:「徐有功,霄歸驊,歡迎你們二次來到清涼山。」
袁天罡的聲音平靜而深沉,徐有功起初一愣,隨即低眸:「上次已經忘了。」
袁天罡沒解釋,一笑置之,轉身示意兩人跟隨,領着他們走向一處隱蔽的山洞。
進入山洞後,視野便豁然開朗,再往裏面走了許久來到一處佇立在叢林中的閣樓。
再上閣樓後到一間佈置精巧的書房,而李淳風也在此。
他正坐在圍棋桌前,研究着複雜的棋譜,「你們來了。」
李淳風沒抬頭,目光只是盯着棋盤上的棋子,可嘴巴沒閒——
「關於你們想知道的一切,我們可以坦白相告,但在此之前,你們必須做好準備,因為揭開的真相可能超乎你們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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