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是一個和眾多大佬都有非同尋常聯繫的修士。
季乘風心中很清楚,自己這等修為,在大佬眼中根本不算什麼。
冥界來的那些個,才是真正的不一樣。
大佬自然與眾不同。
至少有一點,他們絕不可能只是因為「賞識」一個孩子,就能對她關懷百年之久。
尤其是生死未卜的時候。
再說了,大佬們手段莫測,應是知道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如此一個孩子,季乘風突然睜開眼,嘆了口氣,突然沒了打坐的心思。
盛紅衣註定是和普通修士不同的。
興許她的前世也是和那些大佬並駕齊驅的人物,亦或者她同那些大佬有什麼斬不斷的因果。
此般,這孩子的前途,豈是他能決定的。
只不過,便是知曉了這些,季乘風除了心疼,並沒有其他的感覺。
盛紅衣是什麼樣的人?
那孩子最是不願意忙碌,是能躺着就不想站着的散漫性子。
她如今為何能走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是天賦和氣運推動的結果,當然,她雖然散漫,但人既聰明,做事情也認真負責,精益求精。
如此,倒是從未枉費她的天賦。
而她如此拼搏奮進,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支撐着她,那就是一旦她變強了,再也沒有人能「欺負」她和她在意的人了,如此,她便能安心的去做她喜歡的事情。
譬如,躺着。
喜歡錢,喜歡寶貝,初衷也是如此。
用她的話說,衣食無憂的享受生活,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干點啥干點啥,渾渾噩噩,什麼都不用多想,什麼都不用操心,就是她的終極目的。
季乘風不知道她怪模怪樣的言論是怎麼來的。
他畢竟同盛紅衣接觸很少,滿打滿算,也就是她醒來那一日,師徒二人才算當面有了交集。
季乘風所知道的這些,都來自旁人所言,盛家人或者季睦。
當然,他不是人云亦云之人,他對此有他的判斷。
而事實上,自盛家人口中說起以及季睦口中說到的盛紅衣,甚至是那些來看望她的「朋友」口中。
角度不同,卻完美的將盛紅衣的形象在季睦的心中豐滿了起來。
一百多年了,季乘風對盛紅衣的愛徒之心絲毫不比對季睦少。
而他,從不是個嚴苛的師父,甚至他對徒弟最是縱容。
他的徒弟都是好孩子,明是非,知進退,本領高強。
他們也都上百歲的年紀了,自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唄!
他自己雖然是季家子,從小那富貴煊赫的日子,是其他家族可望而不可及的,可他卻並不開心。
他曾經也被賦予了「天才」的名號,但於他是枷鎖。
當然,年輕氣盛那會子,他感覺不到這些。
天之驕子,本就傲然。
重傷之後,方才看清楚一切。
家族的逼迫、外界的閒言碎語、以及別人飽含惡意和憐憫的目光
其實,莫說季睦,他在療傷的漫長歲月之中,因為承受不了這種從高處重重墜下的打擊,數次走火入魔,在生死線上徘徊。
可惜,每每想要死,卻還有一些牽掛。
比如他那只能依靠他才能活的開心的夫人,比如季睦。
季睦的出現,他起初是不滿的,也是恨的,外人都能猜到的那些閒話,他如何想不到。
他那時候,也抱着自暴自棄的態度,心想着便這樣吧,反正他是天下皆知的廢人。
但人都有感情,季睦後來很多年都一直在打聽他受傷的事情,尋找治好他的可能,並且一直站在他這一邊,同家族抗衡。
有一段時間,他這乖徒兒滋生心魔,還去百門會走了一遭。
這些經歷和過往,季睦如今想來,已是沒了任何怨恨和痛苦,它們成了他寶貴的記憶。
同時,興許是他的這些經歷和過往作祟,對待徒弟,他希望他們能如願以償。
這才是他對他們的期許。
季睦如此。
盛紅衣也如此。
季睦想做個劍客,雖然他平日裏總是念叨他是個木頭,不愛美人只愛他手中那一把星隕劍,但那也就是調侃。
家族之中的那些碎言碎語,他都會替他擋在外面。
盛紅衣,喜歡自由,季睦就想在他能力所及的範圍內,給她想要的自由。
縱使他知道,那些因果牽絆,終究會拉着她走向一條她可能並不喜歡的路。
但身為師父,在能力所及範圍內,他希望她能安逸的度過些日子。
天才之名,太重了,他深有感觸,可天象這事兒,在大庭廣眾之下,堂而皇之,如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恰好那容相跳了出來,就別怪他拿他作伐子,當眾發難了。
他得給紅衣依靠,有強健的靠山在,至少在她羽翼未豐之時,能得到庇護。
興許,這樣能讓她開心快樂。
哪怕,未來,千百年後,她真的成了一方大佬,孤獨一人存於世間,也會想到年少之時,那些算得上無憂的歲月。
季乘風知道,自己所能做到的極限也就是如此了,而他願意全心全力的極力去做。
他的徒兒,能在他的羽翼之下,多留一天,他就保護他們一天,縱容他們一天。
至於未來如何?
誰能看到以後呢?
至於秀水峰後繼之人?
那季家那麼多人,他的徒弟不願意,那就不願意唄,總有那願意的。
季睦和紅衣,心思都很純粹。
季睦是一門心思想着他的劍,讓他繼承秀水峰,搞那些繁雜的雜務,三五不時還得出門交際,應酬來往的門中或門外修士?
那可能比讓他回爐重造還難呢。
紅衣,且不說那些因果牽扯,莫說秀水峰留不住她,怕是玄塵門都留不住她。
退一萬步來說,便是她能留下,季家也同意秀水峰由一個不姓季的來掌管,她難道就願意了?
以她散漫的個性,她只怕當面就能把這提議她干苦力的人揍一頓,然後揮揮衣袖,一走了之,讓你找都找不到。
在這點上,人家盛家人,就很清明。
盛家那些個族人,都傳瘋了說紅衣以後是要接管盛家的。
不過盛坪以及雲帆夫婦,從不提這事兒,甚至有親近些的人真的問過來,他們也會說,紅衣志不在此。
確實如此。
他重新閉上眼,專心打坐。
也罷,現在紅衣還在閉關階段,他也該好生閉關進階修為才是。
他實力越強,也能更好的護住兩個徒弟。
而無人看見的盛紅衣的屋裏,此時卻出現了一個特別的場景。
盛紅衣依舊看起來無聲無息,不過,她的座下,多了一朵黑蓮。
這朵黑蓮奇大無比,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花心之中。
此時的盛紅衣,與其說是座下有一朵黑蓮,不如說她看起來更像黑蓮的一顆蓮子,被黑蓮用花瓣兒層層疊疊的收攏在其中。
而她的周身,若是有人近看,便能看到她身上有星星點點的光點灑落。
在無人看到的內里,那些光點,密密麻麻的,實際上已經侵佔了她的經脈血肉,糅雜其中。
它們先在血肉和經脈之中,然後隨着她全身靈氣流轉輸送到了丹田,又從丹田循環到了血肉經脈。
它們不知疲倦的重複,毫不停歇。
就這般,外界的黑蓮源源不斷的提供給盛紅衣「光點」養分,盛紅衣一點一點的吸收着,修補着本來失去的一切。
這是一個既慢且快的過程。
單單只用肉眼去看,哪怕有人能看到盛紅衣的內里,那也只能看到那些光點無處不在的循環。
說快,它們實則進行的是盛紅衣身體的修補工作,能修補到哪一步,還不得而知。
可是,這也足夠驚人。
要知道,盛紅衣沉睡百年,身體的修復或許都沒有這出現天象的一日多。
異人域,盛紅衣是有感覺的。
她已是在異人域待了十多日,而她一日比一日都覺得自己的力量更多一點。
其實這幾日,黑蓮根本就沒有修煉,她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可是,身體之中,卻有取之不竭的力量一般。
盛紅衣敏銳的感覺到,這怕是魂魄的力量在加強。
魂魄的力量加強,那就是「盛紅衣」在變強,如此,大約是她還在原來世界的身體有了什麼向好的變化。
她想到了那一日晚間同龏漣聊完後的頓悟,大概率,源頭就是出在那裏了。
不過,如此而言,看來這個異人世界同現實之中的她也是相通的了?
是否,這些機緣、災禍也會反饋在「盛紅衣」身上。
由表及裏,幾乎是猜測到這一切的時候,她便想到了這些。
不過,相通也是正常的。
畢竟她就是黑蓮嘛。
「你在想什麼?」
身邊,龏漣推了她一把。
盛紅衣回過神:
「怎麼了?」
龏漣那眉頭挑的老高,一般他這樣子,就是看她出糗的時候。
這些日子,她跟龏漣一道,依着白氏給她和白蓮留下的逃跑路徑,已經探了一處距離他們最近的地界。
這裏畢竟是異人域,黑蓮是熟悉的,可是「盛紅衣」到底還是隔了一層,在探路的過程之中,難免出幾個無傷大雅的糗。
龏漣每一次都無情的嘲笑她。
龏漣「嘿嘿」一笑:
「你不知道?你剛剛怎麼笑的一臉春意蕩漾,在做什麼美夢呢?」
春意蕩漾?
龏漣遲早有一天要吃沒有文化的虧,死在他這張破嘴上。
她懶得搭理他,不過心情確實愉悅不少,畢竟「盛紅衣」估計得了機緣了,這是好事啊。
因為心情好,因為對這第一處逃生地界的鬱悶,都被掩蓋了。
還有兩處地方呢,先且走且看唄。
他們此刻正在回去的路上。
這第一處地界,是在異人域的魘山之中。
魘山是一座罕有人煙的山。
那裏魔魅眾生,乃是污穢混雜之所。
這樣的地方,陰暗昏幢,異人們也不會喜歡。
也不知,白氏是如何知道這邊的地界有一處禁制裂縫的。
他們倒是上了魘山,沒料到的是,盛紅衣對此地牴觸的厲害。
這種牴觸,油然而生的很莫名。
盛紅衣覺得自己本也沒有這樣的毛病,心說,莫不是又是黑蓮的毛病。
果真如此的話,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她就是黑蓮,用的這具身體都是黑蓮的,有什麼毛病也只能接着。
於是,盛紅衣各種不適,在魘山上不僅昏昏沉沉,時常出糗,她還有夢魘的情況。
這也只是其一,還有其二,那魘山之中的污穢之氣似乎對她的實力還有壓制之效。
神識,靈力都被壓制,盛紅衣估摸着也就能保留三分罷了。
也就這些日子,「魂力」強健了些,她才覺得好些。
更為奇怪的是,龏漣就沒有這種情況。
雖然,他不見得喜歡這樣的地界,可,他的實力未損。
而那禁制裂縫,他們也沒找到。
回來的路上,盛紅衣就在琢磨,到底是他們找的地方不對,還是那什麼禁制裂縫還未出現?
白氏絕不可能主觀上欺騙自己的女兒。
亦或者白氏打聽的這些消息就是錯的?
可,白氏究竟是從哪裏打聽到的這些消息呢?
她又是怎麼辨別真假的?
按照白氏對黑白蓮的在意,盛紅衣覺得,那逃生路徑上的內容,正確的概率肯定是遠高於錯誤的。
究竟哪裏出了問題,卻也永遠問不到白氏了。
於是,盛紅衣和龏漣只能失望而歸了。
「下一個,咱們去迷瘴林那一處吧。咱們這一回把我姐白蓮叫上,一起去。」
盛紅衣獨自決定事情習慣了,這一回,之所以沒帶白蓮,也是因為白蓮忙着照顧無相。
再者,魘山就在她們所熟悉的地方附近,想什麼時候去都行。
然而,迷瘴林不同,它在異人域的另一端,靠近巫師們被放逐的荒漠之地。
盛紅衣想的好,反正把白蓮帶着,若是到時候真的順利找到出路,他們便直接走人就是了。
異人域這些爛攤子,誰愛收拾誰收拾唄。
龏漣聞言,就不太高興了,他有些無精打采:
「好吧。」
他對白蓮沒有意見,可是,帶着白蓮就是帶着無相呢。
這以後啊,每天見面,他得多煩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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