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循着記憶之中的路,一路走着。
這妖城有個特點,大而空曠。
許是妖獸們除了跟同族關係稍稍好些,熟稔些。
不同類之間,它們都不喜歡靠得太近,便是王元一的那處小宅子所在位置,已是算妖城之中居住的最為密集之所,實則,也是一棟又一棟的房子獨自佇立,並不相連,甚至,還相隔着不短的間距。
如人修城池之中前門挨着後門,共用一面牆等等情況,截然不同。
盛紅衣一路走着,她步子走的不疾不徐,實則神識鋪展,觀望周圍的場景。
逐漸的,她越發的往沒有人煙的方向去了。
她這般做,暗示給的很明顯了。
盛紅衣覺得自己幾乎是在明着告訴對方,她發現他們了,正準備找個地方收拾他們一頓呢。
若是這兩人知趣,她也不想惹事,許是看心情,放他們一馬也說不定。
只可惜,她難得的大發慈悲,並不被對方領情。
甚至,反倒是讓對方更加猖狂起來。
還未到盛紅衣覺得理想的「套麻袋」揍人的地點,才走到一處小土丘的背陰處,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從她身後的地面的方向傳來。
盛紅衣腳下一躍,臨空浮起,她低頭一看,一群密密麻麻的蠍子毒蟲不知何時已是將原先盛紅衣腳下的地鋪滿了。
耳邊,風聲呼嘯之中,有兩股凌厲的氣勢自盛紅衣兩邊包夾而來!
盛紅衣雙手交錯,一揮而蹴,兩道五綵球飛出,分而擊之。
一擊之下,五綵球分化成五分,化為五色刃又是一擊!
兩擊之下,右邊那一個腳下踉蹌了一下,已是被擊中撲跌而去。
左邊的那一個顯然比右邊的有些本事,翻轉騰挪,躲過了夾擊。
同時,盛紅衣腳下,火海平平鋪開,如地毯,死死壓在那些個蠍子毒蟲上方。
幾乎未有什麼反抗之力,屬於蠍子和獨蟲的焦臭味已是彌散開來。
三招,僅僅三招,天地銖未動,算不得全力以赴,頂多算是用了六七成功力試水,盛紅衣便已是知曉對方的實力。
就這?
打她都打不過,想到今日早些時候,麒麟王出行之時,這幾個人修鬼祟的模樣,還想要麒麟王的妖丹呢?
看着左右兩人臉上的震驚之色,便是穿着隔絕修為的長衣,帶着面巾,可眉梢眼角之間依舊能看出兩人何等的大驚失色。
盛紅衣冷冷一瞥,嗤之以鼻。
人修總是高高在上的自負,自以為自己是萬靈之長,天然凌駕於眾妖之上?
他們看不起妖獸甚至妖修,認為妖蠢笨無知,便是修為擺在那兒,也空有蠻力,完全沒有對抗人修的資本?
所以,築基、金丹的修士就敢被貪慾驅使,孤身來妖城探險。
好似那些個妖獸的妖丹就在那兒擺着,任由他們取用似的。
殊不知,最終誰是獵物還說不準。
許是,盛紅衣露的這一手足夠震懾二人,只見左右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動了,符籙被引爆,右邊火雨,左邊冰球往盛紅衣撲來。
盛紅衣一點不見慌亂,衣袖紛飛,左右開弓。
右邊,一汪瀑布臨空而下,精準擋住了火雨。
左手,焚邪出鞘,一劍揮出,所過之處,炙熱的氣浪蒸騰而出,冰球紛紛融化。
十息不到,盛紅衣便平息了這一場冰火兩重天。
隨之,一道藤蔓隔空擊出,野蠻生長,往兩邊無限延伸而去!
它在追擊那兩個逃跑之人。
右邊,藤蔓前段直直刺穿來人的背心,那人錯愕的低頭,看見前胸處透出的血色藤蘿。
如此柔弱的東西,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死在這樣的東西之下。
藤蘿一抽而出,他慢慢往後仰倒,死不瞑目。
左邊那人駭然,他們雖然分成兩路逃跑,未嘗沒有各安天命,用對方拖住對手的意思。
可,他如何也沒想到,對手如此兇殘,殺人不眨眼。
那人眼神好,親眼看到同伴被殺!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對方完全可以同時應對他們二人而不落下風。
那帶着同伴血液的雙股藤蔓已是追擊向他,他臉色已是煞白,難道他要死在這兒?!
危機之中,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時間似被拉的無限漫長,他一抹儲物戒指,其中一沓符籙飛散而出。
劍氣符、傳送符、遁符、驚雷符、鎮妖符、禁錮符
他眼神先是在傳送符上掃了一眼,又萬分之一息的猶豫,卻是忽然,他眼中爆發出恨意,手堅定的伸向了另一個透着古樸紋路的符籙?
鎮妖符,是他劫殺一個高門修士所得。
他所在的宗門只是二流宗門,自己還是其中冷門的分支馭獸峰修士。
剛築基之時,他同同門師弟一起出門尋找本命靈獸。
既然是馭獸峰修士,他們自是需要尋找好的靈獸,以秘法認主,充當本命靈獸。
那一回,兩人在外認識一玄塵門修士,自稱繁星。
三人都是道門,遂,結伴而行。
隨着相處,他對於繁星隱隱的嫉妒越發的深重。
對方明明同他修為相當,可無論是年紀、所用的丹符器陣,甚至平日裏的普通的吃穿用度,都是讓他仰望的存在。
他不服,心說對方只是命好罷了。
本就心懷不滿,在尋到一處古修洞府之時,因為分寶,這種嫉妒到達了頂峰。
那古修早已坐化,留下的東西之中,有一枚靈獸蛋,以及各種符籙和法衣、靈石等遺藏。
他一眼看中了那個靈獸蛋和鎮妖符。
那靈獸蛋似乎靈性不滅,蛋上水屬性氣息澎湃。
可見其中的靈獸乃是水屬性的。
他水靈根稍稍好些,心說若是能自靈獸在蛋中之時,便結成契約,自此這個本命靈獸必能與他心意相通,形同分身。
還有那鎮妖符,這東西他不知是什麼,他師弟和玄塵門那修士也不知。
但鎮妖鎮妖,自是鎮壓妖獸所用。
他本來想的是,等一會兒分寶之時,他其他的都不要了,只要靈獸蛋同這個鎮妖符好了。
靈獸蛋這東西,他是寄寓很高希望的,但這古修的東西了,雖然看起來那蛋還活着,可究竟能不能孵出還是兩說。
鎮妖符便是後手了。
雖不知其作用如何,但端看古修留下的那些個符籙,什麼禁錮符、傳送符之流,個頂個是傳說之中的高於凡級,達到靈級的水準。
而今,這些只在書中聽說過的東西出現在他的面前,可見那鎮妖符也差不了。
如此說來,便是大妖,應該也能鎮住才是。
便是馴服不了大妖給他當本命獸,他也可以攝取大妖的妖丹,或者來妖城尋一個帶崽的大妖,殺了大妖奪了它的崽也未嘗不可。
本命獸還是自小養起比較好。
他打算的很好,自以為犧牲很多,雖則能進這個古修洞府得益於繁星手中有一個法寶破陣箍,可他並不覺得自己佔了便宜。
畢竟他可是放棄了這裏大半的寶貝,只要了其中兩個罷了。
卻不然,待他剛要提這話,繁星突然主動開口:
「鎮妖符嗎?有點意思,我還從未見過這等符籙,待會兒我們兄弟三人分寶之時,這鎮妖符便給我吧?」
「其他的我看了,我沒什麼特別感興趣的,符籙我便拿這個就是了。」
「至於」他看向其他東西,剛要說點兒什麼,正當那時,本來靜靜躺着不動彈的靈獸蛋突然動了。
它倏忽間,從躺着突然立了起來,未有任何停頓,便懸空飛起。
它平地自轉,轉動之中,全身上下原本就澎湃的水靈氣似海水翻湧般涌動起來。
靈氣如凝成的水浪,在靈獸丹上逐漸匯聚出玄奧的紋路。
三人都看愣了,一時無人動彈,乍然間,那紋路忽而揚起,形成一條長長的水鏈往繁星眉心攝去。
繁星一怔,一臉惶恐,想躲卻被那水鏈條纏住,一時禁錮,根本動不了。
他知道,自己嫉妒的發了狂,水鏈近看之下,好似一個又一個細小的符文串起,而這分明就是他們最熟悉不過的馭咒。
馭獸界都知道的事,人馭獸,最佳的契合度也只能達到九成,那還必須長期磨合,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可是,獸馭人不同,這般,靈獸與人可以達到百分百的契合度,這才馭獸界是最高境界,形同多了雙倍的戰力和一條性命。
在危機之時,只有百分百契合的靈獸可以包容主人的魂靈,甚至可以完全無壓力的轉化為主人新的軀殼。
而繁星現在所經歷的狀態,正是獸馭人。
他嫉妒的發了狂。
既然如此,不如毀了他們。
惡意一起,便如惡獸出籠,再也把控不住。
於是,他趁着繁星無法動彈之際,舉起了屠刀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這個繁星只是化名,他其實姓樊,乃是玄塵門下大家族子弟,又入了玄塵門,乃是化神門下。
他起初有點害怕,聽說這些大家族子弟都有魂燈,可是,見到他的儲物戒指之中琳琅滿目的,他這一生從未見過的寶貝後,他徹底的迷了眼。
不僅是他,他同師弟發生了內鬥,他殺了師弟,獨吞了所有的寶貝。
他看向鎮妖符,眼底深處湧出濃烈的猩紅之色。
他拿了繁星的寶貝,前途光明一片,來到此地,也是想着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抓到麒麟一族。
畢竟,神獸血脈的靈獸,天生強悍。
卻是在遇到一隻彩翎雀之時,就要戛然而止了嗎?
不,他不甘心!
憑什麼?
他只是仗着自己傍身寶貝多,想抓到這隻彩翎雀,把她剝皮拆骨,取了她的妖丹罷了。
人殺獸,天經地義。
怎麼可能被反殺呢!
他怎麼甘心死在這裏?!
他明明沒活夠!
看着近在咫尺的藤蔓,其上倒刺橫生,她就是用這個把他的同伴扎了個對穿的?
那肯定很痛!
他大概率是逃不過去了,那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痛?
他嘴角勾起一抹殘佞嗜血,藤蔓刺上他之時,血噴涌而出,他用沾血的手一把攥住那張古樸的符!
一股如針刺之感瞬間自他手心鑽入,直擊他的心臟。
他忍不住「啊」的慘叫出聲,半跪在地,半低着頭,全身血肉瞬間乾癟,徹底腐朽,只剩下一對凸起的,時不時好像還泛着詭異之光的眼珠不甘的睜着。
與此同時,他全身的血似都噴了出來,那古符上的符文驀然之間,就變成了血紅色。
天地之間,似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自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盛紅衣臉色驟變,此時表情凝重漆黑,已是和之前判若兩人。
風颯颯吹來,不知從哪兒飄來的落葉,在她周圍打着旋兒。
盛紅衣轉了一圈,心中警鈴大作,危機!
而且還是攸關生死的天大危機!
她不做他想,毫不猶豫,轉身便要離開!
卻是此時,她臉色已是驚現駭然之色。
容不得她不害怕,她發現她全身突然不能動了,就好像被施了定身術!
她想起了那人死時詭異的表情以及他手上舉着的符?!
她知道定然是那符有問題,可究竟是個什麼符,她卻沒能看清楚。
沒一會兒,盛紅衣就憋紅了臉,可她便是用了這麼大的力氣,也沖不破這一層禁錮。
她越發着急起來,危機臨近的迫切似戰鼓,在她心中一下重過一下的擂響。
她一面默念清心訣,一面瘋狂的運轉靈氣,積蓄力氣。
突然,她心口一陣微涼,盛紅衣閉了閉眼,糟糕,來不及了。
果然,一個金色的東西,好似一個銅鐘,突然自風中憑空出現,往盛紅衣罩來!
盛紅衣眼睜睜看着那物罩向她,下一瞬,她好像一腳踩空,而下面,就是萬丈深淵。
她不受控制的狠狠落下。
深淵似沒有盡頭,她一直落。
盛紅衣倉皇又不解,卻是突然,她是旅程戛然而止。
她重重砸在地上。
頭頂,有一個東西張牙舞爪的落了下來,伴隨着慘烈的叫聲,它直直掉下。
千鈞一髮之際,盛紅衣發現自己能動了,她猛然身一側,那東西便掉在了她的眼面前。
砸在她的腳面上,瞬間那腳沒了知覺。
盛紅衣低頭看了一眼那蟲子眯了眯眼。
她自言自語道:
「好大的一條大蜈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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