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外 081 滄海自成塵（二十二）

    改名自然只是笑談，望着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的光明山之頂，一股少有的悸動猛然湧上心頭。

    他要老夫聊發少年狂，登臨這絕峰之巔，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神魂清透並不是空洞、蒼白，而是活潑、靈動，直指核心。

    他現在一塵不染的神魂，就從這巍峨高聳的大山上，感覺到一股極為特殊的力量。

    他知道，只要爬上這座高峰，就有難以想像的好處。

    沿着這條他自己走出來的通天之路，他開始緩慢前行。

    第一步神魂通透，第二步道法自然，第三步物我兩忘，一下子就進入了最深的修煉狀態中。

    正常的修煉基本都是靜坐運轉法訣，吸納靈氣轉化為法力，但在這光明山之上，卻無需如此複雜。

    只需沿着這通天之路不斷前行，法力運轉就連綿不絕，靈氣更是源源不斷往他體內湧來，飛速沉澱為法力。

    一個月很快過去，他不過在無始無終的巨峰上前行了一小節，幾乎感覺不到有移動。

    一年也很快過去，他在巨峰上的位置終於有了一個小變化，翻過了一個緩坡。

    十年也慢慢過去，他在巨峰上的位置有了明顯的變化，上升了很大一段，

    一百年轉瞬即逝，他已經從巨峰之底來到了山半腰，相比當初，完全是天差地別。

    百年時光三代人，一代人生命的始終，但處於修煉狀態下的徐問，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無論是神魂還是身體，都始終處於一種極為活潑靈動的狀態，歷時百年卻如一瞬，狀態絲毫未減。

    但他的法力卻是實實在在增長了百年，原本只是進階元嬰中期不久，現在卻已經是資深元嬰中期修士了。

    以他現在的狀態，完全可以一直修煉下去，再來個兩三百年也沒有任何問題。

    但百年剛滿的一瞬，他一腳踏下的瞬間，卻猛然一個踉蹌，身子疾墜而下。

    抬眼一看，原本巍峨高聳的光明山，竟然只有下半截是真實的，上半截卻是某種奇異的虛幻狀態。

    肉眼和神識都看不出來，但真真切切一腳踩上去的時候，卻頓時顯出了圓形。

    他猛然從虛幻掉落，直墜未知之地，一道道如夢似幻的青煙從他身上湧出。

    細細看去，竟然是一個個時間片段，所有片段的內容都極為相似，都是他攀爬光明山的情景。

    隨着這些畫面的滾動，這百年來時間在他神魂、身體上造成的變化也飛速還原，直奔他踏入光明山的時點。

    望着這些不同時間的畫面，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猛然沖入了他的腦海：

    他已經超脫了這個時空，變成了某種類似四維生命一樣的存在，正在時間維度上不斷穿行。

    不受時空限制是合道境界才能開始擁有的能力，身與道合就能無處可在，卻又能無處不在。

    別說他這個元嬰修士，就算是化神、法象也是沒法具有這個能力的。

    他現在卻莫名其妙地擁有了這個能力，顯然是這處光明山的好處之一。

    與陰陽二氣造成的時間紊亂不同，那種狀態下，只是兩處地方的時間流逝速度不一樣，他度過的時間依然是存在的，不可抹去的。

    而現在，他卻變成了某種四維生物，讓時間在他身體、神魂上的負面改變完全消除，而法力經驗這些正面經驗則被完全保留了下來。

    他不知道這等變化是如何獲得的，但這種好事顯然可一不可再。

    他將目光投向時間線的另一頭，真正的四維生物，不僅可以回溯過去，還可以移動到未來的。

    但未來卻一片模糊，通向那個時間的方向被完全堵死。

    他又想縱向移動，觀察方嵩陽等人的所在，四維生物的時空都是不受限制的，不僅可以觀察到自己，還能觀察到別人。

    可惜，通向其他時空象限的通道也被堵死。

    試來試去，他發現自己這個四維能力大大受限，只能在自己這個時空單一方向的時間線上移動。

    這算什麼四維生物？

    徐問有些失望，卻也來不及細想，當即將所有力量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集中到現在。

    沿着這個時間線狂奔，想儘量追回逝去的壽元。

    他其實並無壽元之憂，但只要不是真正壽元無窮、不死的法象，就沒有誰敢說自己的壽元一定夠用。

    經歷過鄺洞樺、臧辟疆兩人之事後，徐問對這件事更是有着諸位深刻的體會。

    代表他的時間飛速回流，他很快就將百年時光在他身上留下的負面痕跡全面祛除，來到了剛剛進入光明山的那一刻。

    心思急轉，他還有繼續回流自己的時間線，世界卻陡然變得真實起來，一股不可抵擋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傳來，將他狠狠拋出了光明山。

    光華一閃，他再次出現在小山丘之底。

    略一感受四周，徐問驚訝地發現，時間竟然還是他百年前進入方寸山的那一刻。

    光華一閃，鳩斐章猛然出現在原地，看着徐問驚訝道：

    「道友怎麼這麼快……」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到了徐問身上法力氣息的變化。

    百年法力，即使對元嬰修士而言，也不是能輕易獲得的。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至極，沉默了許久才道：

    「道友果然好運道，光明山是琅嬛福地的核心地帶，有瞬息百年之功，我方寸山立派三十萬年，也只有五位前輩能踏足……」

    「方寸山高義，我必不敢忘，我驚鴻島也有一些靈地，雖然比不上方寸山，但也有可觀之處。」

    「日後若有方寸山弟子遊歷海外，可來驚鴻島一行，某必不敢藏私……」

    聽出他言語中的酸意，徐問當即連表心意，說了好一會，才將鳩斐章的酸意消除。

    見他臉色變好，徐問便趁機問道：

    「貴宗如此興旺，想必與這琅嬛福地和光明山有很大的關係，不知可否為我等解惑？」

    鳩斐章呵呵一笑，沉聲道：

    「這本來是我方寸山的絕密，不可為外人道，不過，道友也不是外人……」

    原來，這片山丘最初並不是清虛小世界所有，而是某一次天崩地裂過程後，忽然出現在清虛小世界的。

    那時候的方寸山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靈氣靈地都算不上上上自選。

    清虛小世界的修士將這裏翻了個遍，沒有找到什麼好東西後，就漸漸不再理會這裏。

    方寸山的開山師祖那時候只是一個築基修士，無處立足，便佔了這處靈脈，開始修煉起來。

    剛開始的萬來年，方寸山只是一個很小的門派，毫無出奇之處，最多不過出過幾位築基後期修士。

    直到第二十代掌門，無意中誤入琅嬛福地，瞬息百年之後，一舉突破了金丹。

    從此之後，方寸山的發展便一發不可收拾，不過五百年，那位老祖就晉升元嬰，並培養出了兩位元嬰徒兒。

    又過了不到五萬年，方寸山就誕生了第一位化神祖師，從此徹底奠定了方寸山化神大派的底蘊。

    從此之後，任由清虛小世界的其他門派如何變動，方寸山一直屹立不倒。

    即使不能每萬年就有化神老祖，元嬰後期大修士卻從來沒有斷過。

    五千年前，方寸山進入了最為輝煌的階段，抱朴子三兄弟先後境界化神。

    抱朴子更是進階化神後期，離開了清虛小世界，開始環遊星河，尋找突破法象得的契機。

    後天天地崩塌，曾經誕生過化神大能，那個階段卻沒有化神鎮壓門派氣運的五莊觀，親自請抱素子入主五莊觀，成為五莊觀的掌教。

    五莊觀也是有着數十萬年道統的大派，並不在方寸山之下。

    抱素子入住五莊觀，等於是方寸山以小吞大，吃下了整個五莊觀。

    這些年，五莊觀的發展相對更快一些，尤其是出了玉蟬子這個化神二代弟子之後，更是如此。

    但方寸山並不擔憂，現在兩家的關係非比尋常，無論是抱素子還是玉蟬子，都不會不管方寸山，抱約子前不久晉升化神中期就是明證。

    抱朴子三人能全部進階化神，就是因為他們幾人同時進入了光明山，無論神魂還是法力，都得到了極高的增益。

    說完方寸山的歷史，鳩斐章呵呵一笑道：

    「以道友之智，想必能發現，我方寸山的壯大與琅嬛福地有極大的關係。」

    「但這福地到底是何來頭，我等雖數萬年探索，也不能盡知。」

    「只知道這福地並不是固定不動的，而是在不斷擴張、變化、豐富，而光明山就琅嬛福地的核心，一切變化的起源和根據。」

    「具抱朴子老祖推測，光明山很可能是某個佛修大能的蟬蛻，起碼是法象級別以上……」

    聽到這裏，徐問已然明白方寸山為什麼這麼大度的原因。

    與玄機洞天反哺一樣，琅嬛福地多半也有類似的能力。

    看起來是你在這裏得到了好處，你也的確得到了好處，但福地也會因此而獲得更多。

    就憑這一點，方寸山就穩賺不賠，不懼任何人去琅嬛福地揩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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