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已經睡熟,不過她的身軀呈現的是一個側臥蜷縮的姿勢,這是一個防備的姿勢,能夠看出來使用這個動作入睡的人下意識沒有什麼安全感。
不過這也是難怪的,突然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入睡,而且身側雖然躺着的算是「朋友」,但要說可以託付多麼深刻的信任,那倒也不至於——當然,蘇青鸞對於沐行之人品方面的信任還是有的,只不過對於其他方面的「信任」卻不多。
比如,她要面對的局面和隨時出現的意外狀況,並不在她的掌握之中。雖然早就知道,沐行之不會把一切和盤托出,不過這種局面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覺,還是會給人以不安定的感覺。
雖然在這個房間內除卻自己之外唯一的旁觀者已經熟睡,而且對方還是自己身體真實情況的知情者,但是沐行之很顯然也沒有產生任何「偷懶」的想法。
此時的他已經再次坐回到那笨重的輪椅上,就像是真正不良於行的人那般,坐在輪椅上為自己寬衣解帶,隻身着中衣,把輪椅扭轉到床榻的旁邊。
床榻的高度雖然大致上和別處相似,但是因為床鋪的厚度可以調整增減,所以這一床被褥累加起來的高度,正好可以和輪椅持平,這樣沐行之只要用雙手撐住床榻,就能夠順利地在不藉助下半身力氣的同時,把自己轉移到床榻上來。
就像是他曾經做過千百次的實驗那樣。
同蘇青鸞把自己捲成一隻小蝦米不同,沐行之的睡姿十分正常,不如說是「端正」,就是那種仿佛一個人以放鬆的「立正」的姿勢,躺下來睡覺。
由於自身的原因,沐行之睡眠一向很淺,即便周遭只有極為微小的響動,他也能夠馬上醒來。
所以當他感覺面前有一陣疾風閃過,幾乎是瞬間,他就睜開了緊閉的雙眸,此時的沐行之雙眸中是凜冽的寒意,絲毫不見白日那種溫文爾雅的笑意。
同時,那看似蒼白瘦弱的手動作如電,只輕輕一抓,那「偷襲之人」的手就落入沐行之的手掌,不得掙脫。
同對方的手剛一接觸,沐行之就覺察到了不對勁:那「偷襲之人」的手腕綿軟無力,而且他下意識掐住對方的脈搏也能感覺到對方並沒有真氣在體內遊走——這是一個絲毫不通武藝之人。
緊接着,他的指尖觸碰到了細密而層次分明的布料——那是經過了層層刺繡才能有的這種觸感。
蘇青鸞睡得正香,也許是白天餓了一大天,晚上也只吃了一點糕餅,這一點甜點一樣的東西,在以往不過是飯後加餐,很顯然不夠飽腹。
所以即便是夢境中,她也在不停地尋找食物。
夢中的她此時此刻正坐在一大桌子美食麵前:烤的外皮酥脆,汁水橫流的烤鴨;咕嚕嚕冒着油汪汪紅湯的川味火鍋;金黃焦香的炸薯條
每一樣她都像是八百輩子沒有吃過了!每一樣都讓她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
尤其是近在咫尺被包裹了一層麵包糠的炸雞,正在她眼前散發着誘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仿佛無聲地召喚「來吃我呀,來吃我呀」。
蘇青鸞立刻表示恭敬不如從命,也沒有來得及思考自己其實還沒洗手,就伸出雙爪朝着脆皮炸雞發起了攻勢。
第一站,兩隻誘人的雞大腿!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炸雞連着雞大腿下面,還有兩隻雞爪子並沒有去除,但是蘇青鸞管不了那麼多了,上手就要扯下來其中一隻雞腿,結果卻發現,那原本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炸雞——準確地說是兩隻雞爪子——突然活過來了!
蘇青鸞被嚇了一跳,連忙把自己的手腕向回拔,嘴裏還十分焦急地喊道:「你別抓我,我不吃你,不吃你了!」
「你放開我不吃你」雖然夢裏的蘇青鸞幾乎是喊破喉嚨,但是現實中的她這幾句卻只是輕聲的夢囈,若非沐行之本身耳力絕佳,又躺在蘇青鸞身側,他是絕對聽不清楚的。
也許是這樣被捉住手腕的感覺並不舒服,蘇青鸞還想把手給拽回來。
但是這種程度的「不舒服」並不會讓熟睡的蘇青鸞從睡夢中醒過來,而是只會讓她隨意地掙動幾下,若是「脫逃」無果,也就那樣繼續睡了。
聽到蘇青鸞夢中嘀嘀咕咕的夢話,沐行之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把手中的手腕小心輕柔地放到了蘇青鸞身側,慢慢闔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半夢半醒之時,感覺到似乎有一條微涼的「游蛇」順着自己的衣領鑽入自己的脖子。
因為有了上一次被「偷襲」的經驗,沐行之這一次倒也算是「熟能生巧」,反應比較平靜,不如說是有一種「看透世事」的無奈。
因為沒有脫喜服,把喜服當做被子蓋的蘇青鸞最開始睡得還算安穩。
不過但凡穿着衣服睡覺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同樣是厚薄類似的衣物,穿在身上總是比改在身上要冷一些,而且還會隨着睡眠時間的延長越來越冷。更何況現在已經入秋,雖然白日還有些尚未散盡的暑氣,不過等到深更半夜的時候,這種鄉村的環境就會降溫降得非常快。
所以睡得手腳冰涼的蘇青鸞,下意識就想要四處摸索,企圖找一個發熱的熱源讓自己暖和起來。
於是,作為一名正常的恆溫動物,沐行之這一件「人型自走天然暖爐」就成了此時此刻蘇青鸞的最佳選擇——當然,這一切都是她無意識的行為。
不過通過微涼的指尖,沐行之卻已經知道蘇青鸞為什麼會睡不安穩,於是把屬於蘇青鸞那一床被子給她蓋好,再次閉上眼睛。
第二天,蘇青鸞感覺自己是被扔到了火爐裏面硬生生熱醒的。睜開眼睛似醒非醒的時候,蘇青鸞只感覺身上比預想當中沉重很多,好像被什麼柔軟而沉重的鎖鏈捆綁住了全身,不得掙脫。
經過一晚上的熟睡,蘇青鸞本就恢復精力到差不多,想要醒來。這種手腳好像不得掙脫的不適感更讓這種感覺加劇,然後她就睜開了眼睛,勉強掙扎着坐起身來,低頭看去——
紅得刺眼的喜被,被她牢牢裹在身上。只是這喜被似乎比昨晚看到的厚重許多?蘇青鸞疑惑着去掀被子,然後發現,被子下面還有一床一模一樣的喜被,唯一的區別就是喜被上面鴛鴦頭部的朝向——一個向右,一個向左。
喜被: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嘿嘿,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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