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的話一出口,現場先是有了片刻的安靜,隨即有那麼個別幾個在下面嘀嘀咕咕,然後這「嘀嘀咕咕」的聲音愈發明顯,變成一片嘈雜之聲。
蘇青鸞便聽着大家議論片刻,拍拍手道:「光是在下面嘀咕有什麼用啊?有什麼問題趁現在趕快提!」
於是那些膽大的就率先問道:「請問幫忙大家修整外牆和屋頂是什麼意思是完全翻新嗎?」
蘇青鸞看着底下烏泱泱一堆人,分不清是誰問的,只能朝着聲音的方向打趣道:「完全翻修的話,怕是這活計要做個一兩個月吧?那冬天下雪你們住哪裏?」
大家一陣鬨笑,而蘇青鸞也解釋道:「只修補外牆和屋頂,每家通常也不過一兩日的時間便可行;若是整個翻修,怕是今年入冬之前只能有一家了。更何況」蘇青鸞環視一周,「整個房子全都翻修一遍,這麼重大的獎勵你們想要憑着這麼兩天的工作就能獲得?!到底誰是黑心掌柜啊!」
底下的人聽到蘇青鸞說自己是「黑心掌柜」,又忍不住一陣鬨笑。
「幹活幹得好,蘇掌柜就請人給修補房子」這件事就如同一陣狂風,在「蘇記」這幫子幫工的人之間迅速不脛而走。
自然,除了採摘果子這一組,其他那幾組也是有相應比例的人拿到了這個「福利」。
其實大家的房子都是泥土和磚石製作,而且大家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這些房屋很容易年久失修,這裏漏一處屋頂,那裏卻一處牆角。
修補這些地方除卻花費修補的工錢,一般按照「慣例」是要給來幹活的人準備酒菜的。
請人幹活的不敢怠慢,好酒好菜準備着,就怕如果把這些手藝人得罪了,暗地裏使壞在材料上做手腳,那這些主人家哭都沒有地方哭。
不過這樣一來二去算下來,費用可不低,因此尋常那些連吃穿用度都緊巴巴的人,便選擇能湊合就湊合——屋頂瓦片裂了,兩塊大一些的半張瓦片拼湊一塊,再糊一些泥巴放上去;牆角鬆動了,就用那些碎石拌着泥和稻草抹上去
總之一句話——只要不影響大體上的使用,管它是不是以次充好或者外表不太美觀,亦或者存在什麼安全隱患,都不重要,只要能剩下修補房屋的一筆開銷就好了。
所以當大家知道蘇青鸞要自掏腰包給大家修補房屋——雖然只是最初級的外牆和屋頂的修復,不過大家都明白,比起什麼華而不實的美觀性,能夠讓房子暖和起來才是至關重要的——畢竟冬天就要來了,如果吃食不夠,房屋再不保暖,可就是凶多吉少。
所以當大家知道所謂「福利」具體代表什麼意思之後,取得福利資格的霎時間歡喜得上躥下跳,互相擁抱表示祝賀;而沒有取得,尤其是打算偷偷摸魚省力氣的人都後悔得直跺腳。
第一次的「福利」發放效果比蘇青鸞預想中的還要好——自那以後,所有人無論如何都好像打了雞血一樣,工作的勁頭十足,很少有人偷懶了。
不過這種效果還是後話,暫且不表。
雖然「福利」發放的名單已經確定,不過要施工還是要至少在明天,而現在大家正在一起緊鑼密鼓把今天剩下的活計都處理完畢。
其實但凡做過比較大型的集體項目都知道,往往越收尾的時候,時間拖延得比想像中的要更長一些。所以這一次也同樣,明明是第一批果子醬「四時」系列的收尾工作,這一天的工作反而比之前要長一些。
中午自然還是要吃大鍋菜,蘇青鸞問管理後勤收支的鄒嬸子和招弟中午吃什麼,兩人焯蘇青鸞行了一個福禮,然後說今天買了豬肉。
蘇青鸞一挑眉:「豬肉大燉菜?」
對面兩人點點頭,又有些擔心道:「豬肉腥膻味很重,怎麼也處理不掉。」
蘇青鸞過去看了看笑道:「雖然豬肉皮很有嚼勁,不過下鍋之前還需要處理一下,不然容易留下怪味。」
「我們已經加了很多蔥蒜和白酒」招弟嘆了一口氣。
蘇青鸞卻說:「你可以把豬皮放入爐膛用明火烤一次。」
招弟照做之後,果然那股腥膻味少了很多。
豬肉大燉菜雖然算不得什麼特別難得的佳肴,不過勝在大家肚中飢餓,這時候吃什麼都是像的,連蘇青鸞自己都多吃了一碗菜湯。
不過吃完了仍然逃不過繼續幹活的命運,這一忙活大家就忙到了天色擦黑,蘇青鸞比之前結束工作的時間還要晚一些。
不過即便如此,她仍舊覺得比之前那一次輕鬆很多,原因很簡單——經過了第一輪工作的梳理,大家互相協作的能力更強,對於各自和整體的工作流程也更加熟悉,自然不至於像上一次一樣通宵達旦,甚至還累病了。
今天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蘇青鸞從鎮子裏回到花溪村的時候,發現楊氏提着燈籠,在寒風中走出來幾里路迎接她。
「阿娘?!」蘇青鸞驚訝地低呼一聲,「不是說你們先吃晚飯不用等我麼?」她連忙上前兩步握住了楊氏的手:觸手的溫度是一片寒涼,蘇青鸞幾乎懷疑自己觸摸的不是阿娘的手,而是一塊冰冷而有些粗糙未經打磨的玉石。
楊氏見狀反握住蘇青鸞的手:「你莫要擔心,我們今晚上吃得豆角丁拌麵,大家都吃過了,只剩下你沒有吃——大丫且放心,阿娘給你單獨留了一份,回去上灶台熱一熱就可以吃。」
「沒事,我吃涼的」蘇青鸞話沒有說完,就聽到楊氏不贊同地嘀咕一句:「說什麼傻話?這麼冷的天,你再吃涼的,不怕肚子痛拉痢疾?」
蘇青鸞:倒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東西打比方吧母女二人一起回到家中,蘇青鸞便把今日得到「福利」的那幾家人的名單告訴了自家阿爹:「從明兒開始,阿爹就辛苦啦!」
蘇青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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