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緣起如塵
玄夷中計惹禍端,小虎應緣入逍遙
「兗州四月天,神山雨綿綿」。
兗州位於人界九州大地的東部,四月份,這裏總是會下第一場雨。今年,也不例外。這甘露飄下,也預示着周圍百姓一年好日子的到來。兗州與冀州、豫州和徐州交接,那正是道家三大門派逍遙、天罡和清虛的所在。夾在三大正道中間,邪魔外道鮮有踏足,俠義之士卻多有往來,兗州可謂是人傑地靈,百姓生活得平安富足。
正所謂「靠山吃山」,兗州境內有一座鐘靈毓秀的仙山,喚作九緣山,乃兗州靈力之所匯聚。山中長滿靈藥仙草,當地的百姓全靠在山中採集草藥販賣為生。這座山給百姓們帶來了富足的生活,當地人更喜歡將它稱作「神山」。兗州的雨,就是從這裏開始下的。正魔的紛爭也將在此延續。
每年的第一場雨過後,山中的各種靈藥仙草開始生長,正是抓緊採集的好時候。據傳說,這九緣山頂百丈之上,還「懸」着一家客棧。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江湖中的高手和修仙人士也都會聚集到此。如若有緣,還可以遇見仙人,得其點撥,或能得長生法門。
雨勢漸小,卻也稀稀拉拉地落着。九緣山蜿蜒的盤山路上,五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人正依靠着山路內側慢慢向上攀爬。他們每人身後都背着一個竹筐,裏面還裝着採集草藥的器具,應是附近村中的百姓想抓住這一年中最好的光景,搶在別人前頭採集到那珍貴的東西。這些人祖祖輩輩居住在這裏,識得這山,認得這雨。一些閱歷深的老者能算到雨幾時會停,所以他們便在雨停前夕抓緊趕路,爭取能第一個到達山頂。
雨天,山路濕滑,頗為危險。一個不慎,掉下深淵,定是粉身碎骨。五人極為小心,手扶內側峭壁縫隙,深一腳淺一腳地向上攀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他憑着自己的經驗,為身後的四人探着路。那四人緊緊跟在老者身後,不敢胡亂行走。
忽然,「轟隆」一聲驚雷。走在老者身後的中年漢子嚇得一個激靈,腳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後面的人趕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好在他並沒有傷到哪裏。其中一個長相粗野的漢子一邊幫那人整理好了身後的竹筐,一邊笑道:「打個雷,你怕它作甚!咱三叔不是說過了嗎,只要咱不做傷天害理,有違天道的事,就不用怕雷電神鬼。我說你,是不是做了虧心事了?還是今天下雨,這老天也犯了嗔怒?」那人說完便「哈哈」笑了起來。其餘兩人,也都覺好笑,卻只是笑而不語,不敢出聲,只是不時抬頭偷瞄一眼前面那老者。
「好了,不要胡言亂語!以免犯了口戒!」走在前面的老者面色嚴肅訓斥道。他見那人並無大礙,繼續帶着大家向山上爬去。幾人自打上山,已經走了近四五個時辰,也終於到了九緣山的山頂附近。老者抬頭看去,面有一座涼亭,涼亭上有一塊被破舊的匾額,上面用篆字寫着「結緣亭」三個字。
老者長出了一口氣,用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又將斗笠向上抬了一抬,扭過頭對身後的四人說道:「好了,我們馬上就到山頂了。你們四個趕快上來,我們暫且在這亭中歇歇腳。」
「哎呀,終於算是到了!」後面的四人邊應和邊加緊腳步,都到了亭子中。大家將身上的蓑衣脫下,竹筐放到一旁,各自擦拭着身上的雨水。涼亭不大,只有中間的一個八角桌和八個石凳,能容得五人歇息。此時,雨也將停,太陽也擠出了烏雲,露出了一角。
那老者走到涼亭邊,手搭涼棚,向頂上望去。原來,九緣山的山頂之上還有一座高聳入雲的險峰,人稱百丈峰。那峰常年被雲霧圍繞,尋常人難以發現,更是無法攀登的。此時,雨過天晴之際,那雲霧中,白丈峰上的一座宏偉的建築若隱若現,雖細節之處看不真切,卻巍然而立,想來便是那傳說中的「客棧」了。
看到老者望得出神,那四人也都圍了過來,學着他的樣子向上看去。其中,一個同樣年長的人邊看,邊問道:「三叔,那就是如塵客棧吧?就是傳說中的仙家聚會的地方?」
「是嗎?真有神仙?」一個長相粗野的漢子擠到大家前面,腦袋不停地晃動,想要找到一個好的角度,將這神仙之所看得真切一些。
見老者不答,那年長者繼續問道:「三叔,你在這裏生活了百年,那如塵客棧,你上去過嗎?是否真如大家傳說得那般?」
那老者並未立刻回答,只是轉身回到涼亭,坐到八角桌上,脫下了草鞋,將裏面的水向外倒了一倒。那長相粗野的漢子一屁股坐到了老者身邊,忙又問道:「三叔,你倒是給我們說說!我還聽說,如塵客棧的掌柜是清虛派的一位漂亮的女神仙。而且,他的丈夫,就是咱們姜家村的人,是也不是?」
那老者將草鞋重新穿好,扭頭看了看那百丈峰,沉默了半晌,才緩緩說道:「那如塵客棧,雖然並不是什麼真的神仙之所,可也遠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能夠去的。」他指了指雲霧圍繞的山頂,繼續說道:「你們看,那客棧距建在百丈峰上。白丈峰自有百丈之高,如果不是神仙,也只有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才能登上。我等凡人,怎上得去?」
四人順着老者的手指看去,只見此時雨霧更濃,剛剛那若隱若現的客棧,眼下已完全看不到了。那粗野漢子又問:「三叔,看來這客棧是真的存在。即便咱們沒有這個福氣上去,也可以讓我們的兒子、孫子努力,說不定他們就超脫輪迴,成佛成仙了呢!」
其中一個漢子也附和道:「是啊,三叔。您老見多識廣,您倒是給我們說一說啊!我還聽說,這涼亭,就是咱們村的那名男子跟如塵客棧掌柜的定情之處呢!」
那四人都圍到了老者身邊,眼巴巴地看着老者。那老者見大家如此好奇,又覺今天既然看到了客棧,說不定也是緣分,就緩緩說道:「好吧,那我就給你們說上一說。這如塵客棧,我這百年間,也不過見到了三次。傳說,那客棧常念被雲霧籠罩,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只有每年的第一場雨過後,雲霧會短暫消散,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可能見到它。就像就像今日這般光景。你們四個,也都是算幸運的。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這客棧,也是快八十歲那年了。」
那粗野漢子脫口道:「八十歲了?!」四人面面相覷,皆是一驚,隨即又將目光轉回到老者身上,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那老者稍作停頓,就繼續說道:「相傳,這如塵客棧是清虛派惠音真人的一個弟子建起來的。說是那人雖然在清虛派學得一身道行,卻始終與仙道無緣。惠音真人命她下山尋人間之緣,她便到了這裏,發現這靈力充沛的百丈峰,自覺與此峰有緣,便決定在此修煉。
清虛派弟子們一起幫她建起了一座閣樓,這裏也就成了正道在凡間的聚集之地。四大正道的人一旦下山求道,就會來這裏相聚。時間一長,慕名而來的人也就多了。那名弟子就索性將這裏開成了一家客棧,並以自己的名字命名。」
其中一個漢子問道:「三叔,你說這客棧是以那女仙人的名字命名的?那傳說我們村的那人,現在還在客棧中嗎?」
「正是如此。那清虛派的女仙人俗家名字叫姬如塵。」老者從腰間解下了一個葫蘆,喝了口水,將葫蘆放在八角桌上,接着說道:「據說,那姬如塵在客棧建成之後的某一日下百丈峰雲遊,就在這涼亭休息。也就是在這裏,她遇到了一個姜姓的男子。說來也是天註定的緣分,從此,兩人就相知相守,結合在了一起。這座涼亭的名字,也是姬如塵留下的。」
四人抬頭看了看涼亭的匾額,那斑駁的字跡似乎也有了色彩,記錄着那段緣分。那年長者又問道:「三叔,那為什麼我們沒有見到過那名姜姓男子,他也從來沒有回來過?」
那老者嘆了口氣,說道:「相傳,那男子跟姬如塵學了一身本事,從此行俠仗義,江湖中也就多了一個姜大俠。可惜,十幾年前,在揚州,姜大俠被魔教妖人所殺。可惜啊,可惜」
那年長者也嘆息道:「確實可惜啊,好不容易,咱們這小村子,也出了一位大俠,沒想到」
「是啊」那老者又嘆道:「好人,未必好命啊!或許,那姜大俠已經功德圓滿,成仙得道去了。我等凡人,還是要相信上天不會虧待好人的。就像現在的四大正道,他們潛心修煉,斬妖除魔,保護着我們這些凡人。等有一天,他們也都會成仙得道的。」
「是啊。」幾人點頭應和。其中一個一直沒有開口的漢子忽然說道:「這些年,我常在外行走,也聽到了大家常說,『逍遙仙侶承道心,清虛倩影脫凡塵。天罡劍陣斬妖邪,梵音渺渺普眾生。』想來,這四大正道當真——」
還不等他說完,那粗野漢子「嘿嘿」冷笑一聲,打斷道:「我也聽說了呢。很多人都在唱,『仙佛來去自如風,那曉村野步難行。難時莫要無蹤影,不枉人間留俠名!』什么正道邪道的,我只聽說,他們也只顧着自己修行,並不管咱們這些村野之人死活。這算什么正道!依我看,還不如咱村的姜大俠!」
那老者忽地起身,滿臉怒容,指着那粗野漢子,斥責道:「你胡說些什麼!那四大正道是神界的在人間的使者,他們斬妖除魔,捍衛天道,豈是你可以胡亂編排的!你擔心禍從口出,觸怒天道,不得善終!你今年五十有二,還這麼生龍活虎,攀得上如此險峰!靠的是什麼?還不是這九緣山的靈力,還不是正道給了我們太平!」
那粗野漢子並不答話,只將頭扭到了一邊,不依不饒地輕聲嘀咕道:「怎地,我說錯了嗎?這四大正道,除了自己閉關修行,何時管過咱凡間之事。咱村依靠這神山,還能活得不錯。那九州大地上,不平之事還多着哩!」
「你!早知道你如此不明事理,我就不與你們說這許多!我聽說魔教現下正在四處收徒,怎地,你還要入那魔教不成?!」那老者手指這粗野漢子,想要再繼續教訓幾句,見那漢子頭一低,也不似能聽進去,索性一甩袖子,也不再搭理他。其餘三人,則是低頭不語,各有所思。幾人沉默半晌,亭外的雨又開始稀稀拉拉地下了起來。
那老者擔心他們再出狂言,就背起竹筐,說道:「好了,好了,雨快停了。我們快走吧,萬一耽誤了時機,我們就白白走了那麼遠的山路。快走,快走!」
在老者的催促下,大家重新穿戴整齊,背好竹筐,出了涼亭,繼續向山上走。由於到了山頂,後面沒有驚險的道路,老者便走在四人身後。五人繼續向前走,尋那仙草去了。走了幾步,那老者忽又停下,抬頭望了一眼雲霧中百丈峰,微微頷首,隨後快步離開,追上了前面的四人。
那雨,繼續下着。山頂,與百丈之上的客棧中,並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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