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暢曉園。
如意跟在後頭,暗暗的消化着自己聽來的消息。
小姐打發愛蓮去侍候少爺了,夫人對這個安排很不滿意。
難怪小姐有些不高興,夫人可真是偏心。
如意覺得,秦子贏雖然是頂門立戶的男兒,如今又是四品的官位,前途無量,可是他對夫人一點貢獻都沒有,反倒是小姐,一顆心都撲在夫人身上,幫她打敗了方氏姑侄,坐上了秦家主母的位子,又怕她受幾個庶子庶女的氣,恩威並施的收服了二少爺和二少奶奶,還把憂居心不良的二小姐,四小姐都嫁了出去……
若不是小姐,夫人哪裏會有今天的地位,早就在生兩位小少爺的時候被人害死了,若不是小姐,夫人哪裏會像現在這樣過得這般逍遙自在,既不用操心府里的事兒,還大權在握,誰也不敢輕瞧了她去,仿佛夫人昨日姨娘的出身,只是幻覺似的。
如意覺得自己主子受了冤,心裏老大不樂意,一面替主子抱屈,一面悄悄的打量着秦黛心的神色。
那端坐如松的女子臉上一點怒意也沒有,平靜得沒見一絲波瀾。
如意納悶。
秦黛心不是沒瞧見如意好奇的目光,只是她能怎麼樣?自己並非蘇氏親生的骨肉,她為蘇氏做的一切,都是在幫着真正的三小姐還債罷了,傷不傷心的,她倒是沒想過。
秦黛心瞧了如意一眼,道:「我餓着呢,你有時間在這兒揣測我的心情如何,還不如去大廚房看看可還有吃的,讓人給我送一些來。」
如意連忙去了。
秦黛心覺得睏乏,心想吃了飯她要小睡一會兒。睡醒了帶着如意去陳記一趟,一來讓如意見見裴虎,二來她得跟李婉兒好好聊聊……
秦黛心的思緒漸漸飄得遠了。腦子裏湧進了越來越多的信息,前世今生的都有。好像一部冗長的記錄片,讓人昏昏欲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如意回來了,手裏提着個食盒,按着秦黛心的習慣把菜一個個的往上擺。
生醃醉蟹,叫花雞,魚肚湯。翠炒香菌……
還挺豐盛。
秦黛心毫無形象的吃了起來,她只覺得這頓飯吃得過癮,自己既過了嘴癮解了饞,又祭了五臟廟。填飽了肚子,當真痛快。
一旁的如意看着一桌子的狼籍暗暗搖頭。
咱家小姐怎麼就學不會斯文呢!
秦黛心洗了手,漱了口,指揮如意讓人把桌子撤下去,她自己大大咧咧的躺在臨窗大炕上。一副要睡着的樣子。
如意在一旁見了,知道自家小姐並沒有睡着,以往秦黛心睡覺,總要拆了頭髮,現在她只這麼躺着。想必是小憩一會兒,指不定一會兒還起來呢!
如意微微嘆了一聲,轉身出了屋子,去了耳房裏的茶水間,管婆子要了些開水,給秦黛心沏了壺茶放着。她想了想,又使喚小丫頭去大廚房裏要了兩樣點心,小姐不喜歡甜膩的,便挑了核桃酥和馬蹄糕,用青瓷的小碗裝了,同香茗放在一處,等着自家小姐醒來 。
如意只覺得心裏亂糟糟的。
人家的小姐沒事兒就繡繡花,捕捕蝶,再不然寫寫字,和同齡的小姐妹辦個賞花宴什麼的。自家小姐呢?她好像天生就跟這些東西不沾邊似的,除了偶爾寫寫字,別的一概不碰,別府小姐有心與她交好,遞了貼子來請她過府遊玩,可小姐呢,接過貼子看了一眼,便扔到旁處不與理會了。…
如意搖了搖頭,小姐好像天生就投錯了胎一樣,她整治內宅的雷霆手段跟個男子似的,平日裏又愛操心,又愛多管閒事,凡是女兒家不該沾邊兒的事兒她卻要一一過問,好像一日不做計算就缺些什麼似的。
秦黛心躺了一會兒,便睜開了眼睛。
如意聽到動靜,連忙走了過來。
「小姐醒了,可要用茶?」
秦黛心坐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總算是沒亂,心裏便鬆了口氣,點頭讓如意送茶來。
如意捧了香茗和茶點來。
秦黛心擦了擦手,用了一塊核桃酥,喝了兩杯茶,漱了漱口,這才問如意,「什麼時辰了?」
「未時三刻。」
秦黛心嘆了一聲,才道:「換身衣裳,跟我出去。」
如意連忙應聲,又挑了一套鵝黃色素紋繡芭蕉葉的衣裳給秦黛心換上了,又給秦黛心攏了攏頭髮,主僕二人才算出了門。
秦黛心帶着如意去了陳記雜貨鋪。
如意頭一次來,一邊來還一邊道:「小姐要買東西嗎?怎麼不去別家?」她還記得雪晴與這陳記掌柜的之間似乎有糾葛的事兒,那個姓陳的掌柜好像欠錢不還吧?這樣的人做生意也不會有什麼信用,來他家做什麼。
如意雖然心裏諸多想法,但也只敢說這麼一句,讓她再說,卻是不敢了。
秦黛心沒理會,直接進了店鋪。
有眼色的小夥計迎了上來,二話不說,引着人往後院走。
如意覺得奇怪,可自家小姐沒表態,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跟着往後走。
穿過店鋪後堂,入眼的是一座整潔乾淨的小院,院子不大,可收拾得十分雅致利落,前頭四間正房帶兩間耳房,一個小小商鋪的後院正宅,竟是碧瓦朱檐,釘頭磷磷的模樣,兩邊的廂房裝扮亦不俗,光是那憑欄桅杆就不是旁人家能襯得起的。
如意暗暗咂舌,一個小小的雜貨鋪,看起來門臉不大,裏頭的東西也很尋常,竟不想能掙這麼多錢?
三人來到上房,秦黛心熟門熟路的在堂屋中坐了。如意只覺得眼見之物皆不真實,這屋子裏裝潢極外氣派,擺着的物件,家什也都名貴異常。
這是雜貨鋪?
她只愣神的工夫,就見那小夥計轉身走了,她再回頭。方才見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男女大防這種事情小姐不是不知道,可眼下卻無半點避諱的樣子,冒冒然的。如意也不好開口,只得裝聾作啞的朝那人看了一眼。
如意張大嘴巴。這人不是那個,那個難為雪晴母女,欠了錢不還的二掌柜嗎?如意覺得自己沒有認錯人,她的記性雖然不是頂好,也沒有那過目不忘的本事,可有些人和事兒會讓人記憶深刻,所以記得也就格外清楚 。她還記得那日在大街之上。想要勾結衙役為難雪晴母女的人就是眼前這人,他還偷偷的給兩名官差塞了銀子,以為別人沒看到似的。
如意低頭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秦黛心,欲言又止。
不想。更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中年男子竟朝着秦黛心畢恭畢敬的行了全禮,隨後才道:「您怎麼來了,可是有事兒?」中年男子正是這陳記的掌柜。
秦黛心只道:「我想過來看婉兒姐姐,她在嗎?」
陳掌柜連聲道:「李姑娘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想必這會兒也是在屋裏待着呢。」…
秦黛心點了點頭,又問,「我那幾個兄弟呢?」
「這些好漢可憋壞了,天天無事可作,又不能出去。只被圈在這院子裏,倒是難為他們了。哦,對了,那個大漢倒是出去了。」
秦黛心知道他指的是段興,便道:「他的事兒可辦妥了?」
陳掌柜點了點頭,「天剛亮,我便帶着他去了街上最好的壽材店,選了八具上好的棺槨,依我的意思,是想選楠木的,可那大漢說他的兄弟都是江湖人,能有棺材裹屍便是好的了,不用浪費這些個錢,我沒強求,便帶着他挑了八具合尺寸的,次了幾個檔的柏木棺,其它的壽衣等物也一併置辦齊了。」陳掌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情落寞,悶悶的道:「我託了關係,在郊外官道以北的山上選了塊風水還不錯的地,把人葬了。」
如意聽了這些,心裏愈發好奇秦黛心又管了什麼閒事。
秦黛心挑眉,「把人葬了?速度夠快的。」
陳掌柜怕秦黛心認為自己敷衍差事,連忙道:「不快不行啊,您不知道,那八具屍體都爛透了,一股子腐臭味,再放下去……」其實屍體都已經生了蛆了,只是陳掌柜怕當着秦黛心的面說出來不雅,於是便自動省略了後半句。
那八具屍體如何,秦黛心是見過的,原來他們是被製成了傀儡,屍身里裝有大量的水銀,硃砂等毒物藥材,所以身體才會處於不腐的狀態,可這傀儡一旦沒了邪術的支撐,成了一具實實在在的屍體後,腐敗的速度也比尋常屍體要快得多。
聽陳掌柜的意思,只怕這屍體已經生了蛆,再不下葬,就不妥了。
秦黛心點了點頭,如此,她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了。她思忖一番才道:「這事兒有勞你費心了,掌柜的若是不忙,幫我把裴虎喊來吧,我有話對他講。」
如意吃了一驚,無論如何也沒想過裴虎會在這裏。
陳掌柜連忙道:「小的這就去。」
不大一會兒,有重重的腳步聲傳來。
如意抬眼望去,果真見到一個高個子大漢走了進來,那人身高八尺,頂着個大光頭,不是裴虎又是哪個。
裴虎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如意,他快步的進了屋,眼裏的驚愕很快就被歡喜取代,這漢子大概是被心上人的模樣晃暈了頭,竟然沒跟秦黛心打招呼,反而直直的問向如意:「你,你咋來了?」
如意羞得滿臉通紅,恨不能把腦袋縮進腔子裏。
秦黛心翻了個白眼,重重的咳了一聲。
裴虎這才反應過來,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大光頭,叫了一聲「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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