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持續了一天兩夜,整個極地除了寒風呼嘯,再沒別的聲響。
潘懷在雪洞中抱着藍華取暖,並調息恢復自己不斷被暴風雪吸取的靈力。
一直到第三天清晨,他將雪洞鑿開一小道缺口,看到外面晴朗的天空,這才敢走出來。
雪洞外陽光明媚,太陽高懸。
日光灑落在身上,雖然沒有帶來絲毫暖意,但總算沒有了刺骨寒風,讓人好受了些。
潘懷朝四周望去,入目皆是一片蒼白,冰原上除了皚皚白雪,什麼也看不見。
「大師兄?三師弟?四師弟、五師弟?」他大聲呼喊着。
藍華站在他身旁,跟着嚎了兩聲,然而一點回應都沒有。
極地沒有信號,無法用通訊玉牌聯繫上別人。
潘懷放開神識,以他為圓心,到他神識所能拓展到的極限,這一範圍內沒有除了他意外,沒有任何人或妖獸,也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潘懷心中咯噔一聲。
他之前被猛獁鋸齒象丟進暴風雪裏的時候,究竟飛了多遠?
難道暴風雪在麻痹他方向感知的時候,也讓他對時間產生了誤判?
難道他其實在暴風雪中飛了很久,已經遠離了胡松遠他們與猛獁鋸齒象戰鬥的地方,但自己還以為沒飛多遠?
潘懷越想越心驚。
他一個丹修,在這種危險密佈的地方就相當於是一塊任人宰割的魚肉。
「你能聞到大師兄他們的氣味嗎?」潘懷低頭問藍華。
狗子耷拉着尾巴,用力在地上嗅了幾下,一無所獲,無辜地抬頭望向潘懷。
潘懷無奈,又換了個方法:「那你能聞到盛汐和其他狼群的氣味嗎?」
聽到盛汐的名字,藍華翹起尾巴。
剛搖了一下,它就聽到潘懷後面的話,失望地耷拉下尾巴,失落地「嗚嗚」了兩聲。
顯然它也找不到盛汐他們。
潘懷思索片刻,掏出法器,判斷出目前的方位,決定先回豐饒堡去。
他一個丹修,在極地肯定無法獨自生存下去。
雖然兜里還有幾隻契約靈獸,但戰鬥力都一般。
對付一些菜雞妖獸還行,如果再遇上猛獁鋸齒象這種高階妖獸,他和所有契約獸都只有送菜的份。
與其如此,倒不如先回豐饒堡去採購齊物品,雇上幾個保鏢,再來極地尋找胡松遠他們。
而且,師兄弟這麼多年,胡松遠他們都知道潘懷有幾斤幾兩。
在極地找不到他後,他們應該也會去豐饒堡尋他。
師兄弟一起出來歷練了這幾個月,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判斷好豐饒堡的方向,潘懷揉了揉藍華的腦袋:「走,我們回豐饒堡去。」
「汪!」藍華叫了一聲,搖着尾巴跟上潘懷的腳步。
一個柔弱的丹修走在危機四伏的極北冰原中,實在是讓潘懷害怕。
他沒有把藍華收進靈獸袋,輪流放藍華和其它的妖獸陪着自己走路。
多個伴,他心裏也安穩一些。
他們進入極地已經小半個月,現在想要走出去,也大概需要這麼長時間。
潘懷一個丹修,手無縛雞之力,回去的路上要避開沿途的妖獸,走得更是小心翼翼。
走了一天一夜,潘懷只覺得雙腳無力,剛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兒,藍華忽然沖前方叫了一聲。
狗子平時很乖,沒事從來不叫。
潘懷懷疑是有妖獸來襲,「蹭」一下站起身,掏出防護法將其催動,戒備地望着前方。
從遠處走來的是一個熟人。
——盛如月。
盛如月坐在一條通體漆黑的大蛇腦袋上,眨眼便來到潘懷面前。
那條蛇高高豎起身子,居高臨下地和盛如月一起望着他,讓潘懷心中沒來由地害怕。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完全沒有任何見到熟人的喜悅,只想讓盛如月趕緊離開。
「我只是一個柔弱不能打的丹修,盛如月應該看不上我。」
潘懷正在心中這麼安慰自己,卻見盛如月突然從黑蛇腦袋上跳了下來,朝他走來。
潘懷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想拔腿就跑。
可盛如月速度很快,一瞬間就來到了他面前,笑盈盈地攔住潘懷的去路:「潘師兄,你要去哪裏?」
「我我師兄他們在前面等我,我要去找他們。」潘懷忍住心中的慌張,儘可能鎮定地說。
與此同時,他看到先前馱着盛如月的那條黑蛇化作了人形。
明明只有元嬰期,卻可以擁有完美的人形。
潘懷猜到這傢伙在妖族的地位不低,估計是哪個妖王的崽。
諸翼走到盛如月身旁,打量了眼潘懷,眼神滿是不屑:「如月,我們走吧。」
盛如月笑着搖了搖頭,看向潘懷:「潘師兄和胡師兄他們走散了嗎?你一個丹修獨自一人在極地,很危險,要不要與我們同行?」
想起進入極地之前盛汐的再三叮囑,潘懷現在見到盛如月,心中便沒來由地打鼓。
「我不是一個人,我師兄他們馬上就來接我了。」
盛如月望向一片蒼茫的極北冰原,這裏除了他們,就只有雪。
「潘師兄,你就不要騙我了,胡師兄他們根本就不在附近。」盛如月露出明媚的笑。
她明明笑得很純真,卻讓潘懷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不知道為什麼,繼續和盛如月待在一起,他總覺得自己要嘎。
「那什麼我收到師兄他們的信號了,他們就在前面等我,我走了!後會無期!」
他說完抱起狗子就跑。
顧不上在極地要儘可能節省靈力的守則,潘懷飛在空中,用盡全力試圖遠離盛如月兩人。
望着他逐漸遠去的身影,盛如月臉上的笑意消失,冷聲命令諸翼:「把他給我抓回來。」
諸翼不解:「一個沒什麼用的金丹期而已,要他幹什麼?」
盛如月看了他一眼。
諸翼忙笑着改口,「我這就去。」
他化作一道黑光,飛快追上潘懷。
元嬰期的壓制下,潘懷毫無還手之力,輕而易舉就被諸翼抓了回來。
看潘懷面如死灰地望着自己,盛如月勾起唇角。
她雖然笑着,聲音卻很冷:「他鄉遇故知是喜事,潘師兄跑什麼?」
潘懷心想我都快嘎了,能不跑嗎?
他和狗子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沒有去看盛如月。
諸翼覺得盛如月丟了面子,加重壓在潘懷身上的元嬰期威壓,沉聲命令:「說話。」
「我有急事而已。你抓我回來想幹什麼?」潘懷問。
「在極地使用靈力,會加倍消耗。潘師兄在這裏無法煉丹,能有什麼急事?不如與我們同行吧,還能多個保障。」
盛如月說着邀請的話,語氣帶着很明顯的不容拒絕。
潘懷全身心都在抗拒,抱着狗子想要後退。
他不幸撞上諸翼,被諸翼往前推了一把,直接摔倒在雪地上。
藍華氣憤地沖諸翼汪汪直叫。
諸翼元嬰期的威壓落下。
潘懷怕狗子出事,連忙把他收進靈獸袋裏。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被盛如月這樣三番四次攔住去路,潘懷的火氣漸漸有些忍不住了。
「盛如月,你到底想幹嘛?你旁邊都有這個元嬰期了,我一個金丹期對你又沒有什麼用,留下我幹嘛?」
盛如月將他打量了一圈,想了想,緩和語氣說:「潘師兄,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但是煉丹大會那次的確是盛汐在陷害我。」
時隔這麼久,潘懷其實已經不在意那事了。
他就是現在看見盛如月就不由自主地害怕,總覺得自己要嗝屁。
「潘師兄,我自認沒有傷害過你,你為什麼要一直躲着我呢?」
盛如月湊到潘懷面前,那張漂亮的臉蛋上露出純真無辜的眼神,甚至還有些楚楚可憐。
潘懷不知怎麼了,就跟中邪了一般,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心裏話:「盛汐不讓我跟你玩。」
聽到盛汐的名字,盛如月臉上的假笑一下繃不住了:「她讓你不跟我玩,你就不跟我玩?你怎麼那麼聽她的話?你是他的狗嗎?」
她這突然變臉,把潘懷嚇了一跳。
就連諸翼都被嚇到了,以為盛如月是又想起了被盛汐一劍穿心之事。
他小心翼翼地寬慰道:「別生氣,等下次見到盛汐,我一定幫你殺了她。」
盛如月暗暗翻了個白眼。
連淵羨那個金丹期都打不過,你這廢物還想殺盛汐?
她忍着沒把心裏話說出來,重新調整好表情對潘懷說:「潘師兄,你最好主動跟我們走。不然你一個丹修獨自走在極北冰原,就是一頭任人宰割的肥羊。」
潘懷覺得同樣都是被宰,去別人那兒,說不定還能憑藉着自己丹修的身份,留住一條狗命。
待在待在盛如月身邊,他總覺得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修士的直覺一向都很準,尤其是他這個直覺強烈到就差在他耳邊大喊大叫了。
「我們走。」盛如月吩咐了一聲。
諸翼會意,重新化作適合她乘坐的大黑蛇,
他低下頭,去讓盛如月坐在自己的頭頂。
兩人往前而去,潘懷瞅准機會想要逃跑,但被諸翼用尾巴捲起,被迫跟着他們往前走去。
這一瞬間,潘懷覺得自己要完,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開始編織起遺書的內容。
第一句:盛汐,能幫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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