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集市的時候,我買了一些熟食和酒,虎子負責背在身上,然後對我說:「千俞,咱們村前面原本的穀場,修了一座紀念碑,故去村民們的名字,都被刻在了上面,我上次回去的時候祭拜過,不過...有件事很奇怪,就是在我祭拜之前,已經有人祭拜過了。」
聽到虎子的話之後我一愣,然後問:「會不會是苗翠翠?」
「不是。」虎子搖了搖頭。
我一想也是,苗翠翠在化成母煞之後,對於整座徐村,其實已經沒什麼感情了。
她的父母,不但不庇護她,還因為害怕未婚先孕有辱門風,逼迫她嫁給了劉老三,這樣的人,枉為人母,苗翠翠不恨他們就不錯了。
至於其餘的村民,也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苗翠翠根本就沒有道理去祭拜。
「那是...徐家的人?」我再次問。
「我問過了,也不是。」虎子搖頭:「而且,徐家的人很奇怪,整日大門緊閉,徐家大院裏,也沒有半點人氣。以前,徐家是咱們村的大戶,但自打上次出事之後,徐家便沒落了下去,如今家丁也不是很興旺。而且,那次鎮壓古墓似乎出了些意外,導致徐家嫡長子直接死在了古墓之中,現在徐家主事的,是徐家老二,徐正淳。我感覺徐家...應該也是自顧不暇,沒什麼活人了。」
我聞言點了點頭。
以前的徐家,是我們村最大的大戶人家,大戶人家不僅體現在徐家有夯實的經濟基礎,更體現在,徐家的人丁興旺。
可是經過那一次事後,徐家老爺子暴斃,徐家人,也是死的死,傷的傷,估摸着,如今徐家的傳承,恐怕也要斷絕了。
本來,我是打算打一輛出租車回去的,但虎子卻搖了搖頭,說:「打不到的。」
「為什麼?」我一臉的疑惑。
「雖然咱們村的事被官方壓了下去,但難免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現在,鎮上的人都對咱們村諱莫如深,就連徐村兩個字,都成為了咱們鎮上的禁忌,別說是打車回村了,你要說你是徐村出來的,大家都會像躲避瘟神一樣躲着你。」
既然打不到車,那我們就只能步行回去了。
好在眾人都是修行之人,體力充沛,這點路途,對我們來說並不算什麼。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一路上就連徐年竟然都沒有喊過累,且一直都沒掉隊,我看了他一眼,就見他的眼底滿是興奮之色,顯然,對馬上即將抵達的徐村和徐家,他的心底,是充滿期待的。
半個小時後,遠遠的,已經能夠看到我們村的輪廓了。
看到那熟悉的輪廓,我的一顆心都有些激動了起來,但激動的同時,心底也有着一絲...隱隱的擔憂和害怕。
我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我害怕看到的是一座死村,害怕看到那座刻滿了全村村民名字的紀念碑。
一個多小時後,我終於重新站在了我們村的村頭。
我並沒有直接進入村子,而是站在村頭,看着一片死寂的村子怔怔出神。
此刻已是早晨八點,這個時間段,正是做早飯的時候,但村裏的房子都還在,可卻沒有一個煙筒是冒煙的。
整座村子,寂靜的可怕,連犬吠聲,牲畜的聲音都沒有半點。
「千俞,進去吧。」虎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即背着東西,率先向村子前面的穀場走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尾隨其後。
在我身後的,是茅不悔、沐雲熙,和徐年,至於小七,一直無精打采的坐在沐雲熙的肩膀上,看樣子,昨晚應該是被我們吵的沒睡好。
遠遠的,我就看到一座高大的紀念碑屹立在穀場上,紀念碑大約三米多高,孤零零的聳立就穀場上,就仿佛一座墓碑一般,給人一種很荒涼的感覺。
走到近前後,虎子將買來的熟食一字擺開,然後又擰開了酒瓶,將足足十多瓶白酒全部倒在了紀念碑前。
「諸位父老鄉親,我帶千俞回來看你們來了,如果你們在天有靈,希望你們能保佑咱們徐村出去的每一個孩子,畢竟...咱們徐村倖存下來的人不多了。」
虎子嘆了口氣,隨即起身,退後,對着紀念碑深深的鞠了三個躬。
而我,卻是站在原地,看着紀念碑怔怔出神。
我看紀念碑上的名字。
誰又能想到,這簡單的,潦草的幾個字,卻代表着一條生命,代表着,一個人不算精彩卻多災多難的一生呢。
最後,我終於是在墓碑上,找到了我尋找許久的名字。
「紅姐...」
我眼角濕潤,哽咽着叫了一聲。
紅姐是我師姐從小一起長大的好閨蜜,後來我們村出事,紅姐不僅被劉瘸子玷污了,甚至還將她的...身體破壞的殘破不堪,可以說死相極慘。
這件事,我從未跟師姐提起過,不是我不想提,而是不敢。
因為我害怕師姐傷心,害怕師姐愧疚。
我也知道,師姐雖然沒問過,但其實她也是在刻意逃避。
我以為,我早已忘了這些事,可是,當我看到紅姐的名字後,紅姐悽慘的死狀便仿佛夢魘一般,再一次的浮現在了我的眼前,讓我哽咽的同時,心底,也再次升起了一團怒火。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聲說道:「紅姐,劉瘸子已經死了,我已經幫你報仇了,如果你在天有靈,就請安息吧。」
說完後,我將手中的酒瓶打開,瓶口向下,將一整瓶酒慢慢的淋在了這片我曾深深熱愛的土地上。
「諸位鄉親,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布下陣法,害死你們的人,你們安息吧。」
說完後,我喝下了酒瓶中最後的一口酒,對紀念碑深深的鞠了三個躬。
茅不悔、沐雲熙、徐年,就算是小七,也站在我身後,深深的鞠了三個躬。
之後,我轉身離開。
微風吹佛,拍打在了我的身上,那輕柔的風,在此刻仿佛化成了無數雙手,在拉扯我的衣擺,輕撫我的衣袖,仿佛...他們也不捨得我離開一樣。
又仿佛,是在為我撫去,我風塵僕僕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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