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柯終於爬上了樓頂,而一架底下掛着兩大袋水泥的重型貨運無人機也在嗡鳴聲中落了下來,懸停在了他的面前。
葉柯下的是最高優先級的加急訂單,雖然用一萬五千點信用點來運輸兩袋加起來不超過一百信用點的水泥會讓人感覺很荒謬,但物流公司接單系統的ai卻不會這麼認為——只要信用點到賬無誤,機庫里的無人機就會被立即激活。
樓下的殺手顯然也是意識到了葉柯企圖利用無人機逃離,但怎奈樓頂的平台正好處於他們的射擊死角之中,就算他們再着急,也只能沿着爬梯一點一點地往上爬。
就在一名殺手即將爬到樓頂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上方傳來了一陣拖動重物的摩擦聲,剛抬起頭,就看到一大袋水泥被人從樓頂邊緣推了下來。
「臥槽尼瑪!」這名殺手只來得及罵出一句髒話,就被水泥袋給砸落了下去——剛剛還給葉柯提供了掩體的爬梯護籠現在卻是變成了致命的桎梏,完全封死了這名殺手的閃躲空間。
「你不是不輕易殺人嗎?」櫻井葵半開玩笑地問道。
「人又不是我殺的,我只是隨手丟了一袋水泥而已。」葉柯說道,他一直有着十分靈活的道德標準,「如果我沒記錯,『禁止高空拋物』的法規只適用於商業區的高層建築吧?」
葉柯一邊說,一邊已經用「幻鏡」獲取了無人機的控制權,他用綑紮水泥袋的繩索將自己綁在了無人機上,然後命令無人機垂直上升,一直上升到四百多米的高空,才開始橫向移動。
這個高度和速度,就算是狙擊手也很難命中葉柯,更別提那些毫無準頭可言的小手槍了。
有數名殺手爬上了樓頂,葉柯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槍口焰不斷地在漆黑的樓頂炸開,然而他卻連子彈的破空聲都聽不到……這就意味着那些子彈要麼就是和他相距甚遠,要麼就是壓根飛不到這個高度。
……
無人機跨越了小半座新夏州市,最後在一座老舊公寓的樓頂把葉柯放了下來。
「恭喜你,逃出生天。」櫻井葵說道,「但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暗網剛剛有人連發了三條懸賞令,目標都是你,你現在的項上人頭可是足足價值四千兩百萬信用點……如果你依舊拒絕和我們合作的話,恐怕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會像今天這樣。」
「我更喜歡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好了,是時候說再見了。」葉柯摘下了幻鏡,扔在地上,一腳踩碎。
櫻井葵的聲音徹底消失。
葉柯腳下的這棟公寓樓從外表看上去十分破舊,牆壁上覆蓋着大量的塗鴉和廣告標語,走廊外側的玻璃窗幾乎沒有一扇是完整的,外露的水管鏽跡斑斑,錯綜複雜的電線和光纖佔據了視野所及的每一處夾角,而裹在這些線纜外面的塑料布早就已經老化,變得千瘡百孔。
「這鬼地方還沒有因為失火被燒掉,真是一個奇蹟。」葉柯隨口嘟噥了一句,沿着樓梯走了下去。
這棟公寓樓是用一個個預製板搭建的單元格拼砌而成的,內部空間極為逼仄,公共的走廊過道狹窄得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更別提堆在過道上大量的雜物佔據了本就十分緊張的空間。
在舊時代,這種建築有一個名字,叫做「赫魯曉夫樓」,是在生產力低下的時代為了解決民眾住房問題而「發明」出來的一種簡易廉價住宅。
雖然後世對於這種簡陋建築褒貶不一,但對於那個時代的人來說,赫魯曉夫樓的出現的確是做到了某種意義上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在新夏州市建成的初期,這類早就淹沒在歷史長河裏的建築被再次翻了出來……相比集裝箱改造的箱樓或是漏風漏雨的窩棚,這樣的屋子已經可以算是一個相當好的住處了。
葉柯在掛着「305」牌子的房門前站定,伸手輕叩了兩下門板。
「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連接着機械臂的攝像頭從屋內探了出來,泛着暗紅色亮光的鏡頭像是一隻眼睛一樣上下打量了葉柯一番。
「請把身上攜帶的武器放在進門右手側的儲存櫃裏。」攝像頭髮出了電子合成的女聲。
這間屋子的玄關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全封閉的「隔離帶」,進門的右手側有着一個形似鞋櫃一樣的儲物櫃,葉柯將身上的槍械都摘了下來,放進了柜子。
只聽到「咔咔」一陣響,儲存櫃立馬就被鎖死,而玄關內側的那扇門也隨之打開。
葉柯走了進去。
這類公寓的戶型都不算大,單元間的面積滿打滿算也就五六十平米,但這一層的六間單元間都已經被打通並且進行了人為加固,除了必要的承重牆之外,所有的隔斷都被拆除,讓推門進去的葉柯產生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靠着牆壁擺着一排陳舊的按摩椅,其中大部分椅子上都躺着人,這些人戴着沉浸頭盔,沉溺於獨屬於他們的夢境之中,對於葉柯這個不速之客的到訪渾然不覺。
這地方的名字叫做「造夢俱樂部」,他們能夠根據客戶的需求,訂製各種各樣的沉浸式夢境——有的人渴望財富與地位,想要揮霍不盡的金錢;有的人渴望自己能天天被豐乳肥臀所包圍,盡享齊人之福;還有一些人則是追求生理和心理上雙重刺激,喜歡在槍林彈雨間狂奔,亦或是背着滑翔傘包從珠穆朗瑪峰的最高點躍下……
在這裏,他們的渴望都能得到滿足——只要戴上那個頭盔。
但除此之外,這裏還是「暗棧」的一個隱藏據點。
「有預約嗎?」門口處靠牆的吧枱後面,一個繫着粉色圍裙的黑人壯漢向葉柯問道。
黑人壯漢鋥光發亮的腦袋反射着酒柜上方射燈的燈光,黝黑的皮膚襯着身後暖色調的光暈,配合那張本就兇狠的臉龐,竟是產生了一種怪異的和諧感,就如同寺廟裏那些不怒自威的羅漢塑像一般。
「沒有。」葉柯回答道。
「那請回吧,今天『造夢師』不在,我這裏只有她先前做好的『夢境』,都是已經被預定了的。」黑人說道。
「『造夢師』不在……是因為被『公司』逮捕了吧?」葉柯壓低了聲音說道。
黑人壯漢的眉毛跳動了兩下,轉身拿出了一個調酒壺,問道:「想喝點什麼?」
「白開水。」葉柯隨手拉了一把高腳凳坐下,用食指敲擊着吧枱,「我找負責人有點事。」
「交易?」
「交易。」
「他在407,不過規矩你懂的,面交的話,我們只收現金。」黑人用只有葉柯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正好,我也只帶了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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