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響賽博時代的喪鐘 0015暗棧

    「你不久前竊取的那些文件，就是和『侵蝕地』有關的行動預案，裏面就包括了svs患者『超限』能力的研究報告……以及你的個人信息。」櫻井葵說道。

    我偷我自己的信息？葉柯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說道：「這麼看來，你們早就已經盯上我了？」

    「每一支cu-4藥劑都有着獨一無二的序列號，我們通過這些藥劑的流向追蹤新夏州市內那些隱藏的svs患者，並且將他們的信息登記在案。」櫻井葵說道。

    「所以說，那些流入黑市的藥物，也是你們故意放出來的『餌』？」

    「沒錯，但為了生存，就算明知是『餌』，你們也不得不咬。」

    「你說得對，不得不咬。」

    「你知道和你交易的那個人，她背後的組織是哪個麼？」櫻井葵繼續說道。

    「不知道，我們也不會去查，干我們這一行的，必須得有『職業道德』。」葉柯聳了聳肩，「甚至有不少生意，還是『公司』里的人用馬甲來找我們下的委託，我們同樣也是來者不拒。說白了就一句話，我們只認錢。」

    「她隸屬於一個行事風格極其極端的反抗組織。」櫻井葵說道，「用舊時代的話來說，她其實就是一個恐怖分子。」

    「所謂的反抗組織，還不都是被逼出來的。」葉柯一臉無所謂地說道，「都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肯定會做出一些極端的選擇，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公司」對人的壓榨完全不亞於舊時代的壟斷資本，甚至變本加厲——舊時代資本只對勞動者的剩餘價值感興趣，說資本「吃人不吐骨頭」也還只能算是誇張的形容手法，可這個時代的「公司」……吃人，是真的不會吐骨頭的。

    用人骨粉燒制的骨瓷在新夏州市上層社會很是流行，那些名人和明星的骨瓷器具更是可以賣到天價……而普通人的骨頭，則是會被製成建築材料，填入水泥和磚塊之間的縫隙。

    這種事在數百年前就有一個美術落榜生幹過——在過去，這是令人髮指的惡行，但在現代，卻是合法合規的商業化操作。

    接受義體改造手術的人會把「替換」下來的原生肢體賣掉用來償還「義體貸」；而重病將死的人也會簽下遺體抵押協議來換取最後一段時間的苟延殘喘……「公司」無時不刻不在算計着奪走一個人的一切，包括財產、青春、生命……甚至是屍體。

    「但你的信息在那份資料里。」櫻井葵說道，「以那個組織的行事風格，恐怕下次那個女孩兒找上門來，就是來殺你的了。他們為了阻止『公司』的行動，並不在乎是否濫殺無辜。」

    「行動預案的內容是什麼？侵蝕地是現實世界裏存在的一個地區，還是虛擬世界裏的玩意？亦或是某種代號？」葉柯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你不把這些東西告訴我，我很難對你產生什麼信任，更別提合作了。」

    「我和伱說過，連我都不知道行動預案的內容。」櫻井葵說道，「至於侵蝕地……它既存在於現實之中，也同樣存在於虛擬世界之中。」

    「什麼意思？」葉柯有些不爽地說道，「如果你這麼喜歡當謎語人的話，我覺得我們的談話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他並不是不想搞清楚「侵蝕地」的含義，但按照現在這個交流的節奏，自己完全是在被對方牽着鼻子走，到最後不僅得不到他想要的信息，反而還容易把自己給搭進去。

    「我覺得你當務之急是保住自己的命。」櫻井葵說道，「雖然『公司』抓住了那個女孩，但她最後還是把信息給傳遞迴了組織，很快，他們的殺手就會找上你了。」

    「『公司』難道不會處理掉這些殺手麼？」

    「如果你願意和『公司』合作，那『公司』自然會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那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戴着這玩意，我連我看到的東西都不敢相信，又怎麼能確定所謂的刺客，會不會只是一堆虛擬的代碼呢？」葉柯說完，直接扯下了戴在腦袋上的目鏡。

    櫻井葵的身影瞬間消失，葉柯則是迅速掃視了一遍四周的情況。

    安全屋內的景象和先前戴着目鏡時別無二致，這讓葉柯稍微鬆了口氣。

    至於反抗組織的殺手，他雖然不相信櫻井葵說的話，但也不能完全不防……剛剛和櫻井葵的談話中，葉柯並沒有說真話——對於那個粉發少女背後的組織，葉柯其實了解得並不少。

    這個組織的名字叫做「暗棧」，並不是櫻井葵口中的「極端反抗組織」，而是一家經營了數十年的「中介公司」——不過中介公司是他們自己的稱呼，葉柯更喜歡把他們叫做「情報掮客」。

    真正想要這些情報的，另有其人。

    這個人向「暗棧」下了單，讓「暗棧」去搞來和「侵蝕地」有關的情報，然後「暗棧」再找上葉柯，委託葉柯將情報從晴空大廈里偷出來，從中賺取差價。

    「暗棧」是不可能派出殺手來刺殺自己的，但如果真正的買家想要向他們購買葉柯的行蹤的話，想必「暗棧」也不會拒絕。

    他們和葉柯一樣，只認錢辦事。

    好在，「暗棧」還有一條規矩，那就是「二十四小時安全時間」。

    為了防止情報買賣的雙方為了滅口或是黑吃黑相互捅刀子，影響到自己的生意，「暗棧」自成立到現在，一直都堅持着這條規矩——情報的買賣方可以從「暗棧」那裏購買對方的情報，但必須是在上一單交易完成之後的二十四小時之後。

    葉柯看了一眼掛在武器架上的一塊純機械腕錶，現在距離自己把記憶棒交給那個粉發少女已經過去了十六個小時，假設粉發少女在拿到記憶棒的第一時間就把裏面的數據傳回了「暗棧」，那麼留給自己的安全時間就還有八個小時。

    「八個小時……」

    葉柯心裏默默盤算着……買家想要買到他的情報，他同樣也想獲得買家的情報——小次郎和武藏大概率已經被「公司」控制，那麼葉柯在新夏州市構築的關係網估計也用不了了。他現在想要購買對方的情報，也只能依靠「暗棧」。

    對於「暗棧」來說，損失幾個像粉發少女那樣的小嘍囉並不會傷筋動骨，他們的勢力觸手早就已經遍佈了整個新夏州市的暗面……

    還好，他們只買賣情報，從不插手任何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