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雙姝記 133、獲救

    棠園。

    屋內，油燈搖曳，

    容兒和曼兒，早已退下，在這屋內，只余沈姝和漢王。

    那日雨中，府上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了張床過來，又將它佈置好。這床是極大，床帷各件，都是極好。那日之後，漢王除了白日裏來幾次棠園外，每晚都過來住，見沈姝的機會，多了許多。沈姝的耳邊，也常常響起漢王那聽來極是聒噪的聲音。

    漢王離沈姝較近的時候，沈姝的腦中，果會出現各種畫面，但多半的畫面，卻與那建文帝並無關係，反而是各種心驚膽戰，不忍目睹。這漢王，似是嗜殺成性，對於人命，是滿不在乎。

    預知到這些，也讓沈姝覺得極為煎熬。故此，她大部分的時間，便是待在床上假寐，只求能離漢王遠一點。

    這日夜裏，漢王來得格外的晚，進得屋來，便大聲叫沈姝，只道：「這住了也好幾天了，怎的你還是什麼都不知！」

    聽那聲音含糊不清，又夾着沉重的呼吸，想來應是喝了酒。

    沈姝並未答話，而容兒曼兒見漢王醉醺醺的樣子，便上前，要服侍漢王睡下，卻被他一把推開，那力極大，容兒曼兒都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漢王只罵道：「哪兒來的攪事之人，趕緊給我滾！」

    容兒曼兒正摔得七葷八素，痛得眼淚都出來了，聽得漢王罵人，知他是嫌她們礙事，顧不上痛，勉強掙扎着起來，連滾帶爬的出了屋子。

    「你——」漢王見沈姝剛剛坐起在床邊，一把就將她抓了起來：「究竟弄的什麼鬼？」

    「漢王此言何意？」沈姝被漢王抓住，頭往後仰，只覺呼吸困難，但卻依然勉強問道。

    「你能不知道本王的意思？」漢王厲聲道：「這幾日，你究竟有沒有建文帝的消息？光這麼耗着本王，你就不怕本王一氣之下，將你碎屍萬段？」

    震耳之聲在耳邊響着，沈姝卻未答話，卻只覺頭越來越昏沉，到得後來，恍惚間，竟墜到一片紅霧之地去了。

    ……

    這，這是什麼地方？

    暗夜之中，紅霧湧起。

    往上看去，是一木頭之棚，木棚正中的桌上，是數十個方形之盒，盒蓋敞開，各種幽然之香，緩緩飄飛於空氣之中。

    香氣交織，愈發濃郁，香到鼻子，都似沒了感覺。

    離方形之盒不遠的地下，竟流着鮮紅的液體。

    順着這鮮紅的液體往上，便可以看到另一個棚子，那棚子裏，是數個大木桶，木桶的顏色，卻是黑漆漆的，其中的一個裏面，露出一節藕白似的手來……

    沈姝一驚，這便醒了。

    冷汗佈滿了她的臉。

    那種感覺是？

    她竟然進入了漢王的記憶之中！

    沈姝極是驚詫，漢王不過是抓住了她的手臂，並未同她掌心相連，但她卻，進入了他的記憶之中！

    而她進入的那處是？

    那裏應是，宅中收集人血的地方！那香氣，同她聞到的一樣！

    正在驚心之時，漢王驀然鬆手，將她推在地上。

    她頭撞在地上，額上，似有什麼流了下來。

    是血，她的血。

    她不顧額上的劇痛，詫然用手去擦，卻怎麼也擦不盡。

    血腥氣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就像是，在剛才漢王記憶中的那樣。

    「轟隆！」雷聲在外頭炸響了。

    驀然間，沈姝腦中忽然一閃，又有畫面顯現出來。

    宏偉的宮殿，肅然的群臣，皆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高的王座之前，一人身着龍袍，走至王座之前，一甩寬大的袖子，轉過身來……

    沈姝喃喃說道：「皇上……不是……你不是漢王！」

    漢王聽得此話，叫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皇上……你當不了皇上……」沈姝斷斷續續只說道。

    「什麼？」漢王怒道：「說本王當不了皇上！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我不……知道……不過是……預知……。」沈姝模糊說道。

    「預知？你……你預知本王不會當上皇上？」他的臉上，猙獰了起來：「你憑什麼預知本王當不了皇上？本王當不了皇上？坐不了王位，誰能坐！去你的什麼預知！那根本就不可能！」

    他狠狠的一巴掌扇了過去。

    沈姝再次栽倒在地上，一時間，失去了意識。

    漢王仰天狂笑了起來：「本王才不用什麼預知，本王就是皇上！父皇之後，便是本王的天下！哈哈哈哈！」

    這幾聲狂笑之中，沈姝模模糊糊醒了過來，一個熟悉的影子在她腦中升起，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充滿力量……

    是現在，就是現在了……

    她朝着門口爬去，一直爬出了門，入了那大雨之中。

    她勉強站了起來，往前行去。

    沒有人阻攔她，大雨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她卻像是，毫無知覺，沉沉走在雨中。

    憑着自己的感覺，她竟然直直走到了園子門口。

    她推門，那門卻是怎麼也推不開。

    她抬起頭來，朝着天空大聲的喊道：「你來了罷！我在這裏——」

    她如同瘋了一般的叫喊聲，在這雨夜，掩蓋在了雷聲之中。

    又有誰，能夠聽到呢？

    臉上肆虐而下的，不知是雨、是血、還是淚。

    真的會有人，聽到嗎？

    她一遍一遍的叫喊着，直到一隻手，溫柔的握住了她的手。

    那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跟我走罷。」

    她的臉上，綻開了笑容，極美的笑容。

    如清水之蓮，美得驚心動魄，美得驚世駭俗。

    他抓住她滑下的身子，再次，騰空躍起……

    「來人啊！抓住他們！」屋中的漢王，這才反應過來，咆哮不已。「抓到之後，格殺勿論！」他氣急敗壞的大吼道。

    沈姝、烏廷淵，你們竟如此戲弄本王，你們等着瞧！

    小巷之中，深深淺淺的水之上，急急邁着的腳步，卻緩緩停了下來。

    「你們，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那聲音沉沉，卻帶着嗡然的胸腔之音，讓人聽來，不由得一顫。

    侍衛們對視一眼，使了個眼色，一齊，撲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