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天色暗了下來。
玉兒將碗筷收拾好,又送去那小廚房處。沈姝和徐紫無事,便又聊了幾句。
經過下午的傾談,二人只覺相互之間,那種熟悉之感更甚,就似二人是多年未見的老友。脾性雖不盡相同,但內心卻是契合不已。
聊着聊着,沈姝想起一事,便說道:「有一事倒是極奇怪。若是他人在我面前,多多少少,我都能預知到一些場景,但只有你,無論是何時,我腦中都是空空,什麼畫面都沒有。我一直,覺得很是疑惑。不知是為何。」
徐紫聽得,怔了怔,接着,便想到了原因。
可是,該如何跟沈姝解釋這原因呢?她應是聽不懂的罷?也未必是能接受的。
但是,既然說到這裏,那麼便告訴她罷,或許,她能夠接受呢?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緩緩說道:「我想我知道原因。」
「什麼原因?」沈姝未想到她竟然能一下便想到原因,只問道。
「因着,我是不該存在在這裏的人。」徐紫一邊說,一邊嘆了口氣:「所以,你預知不到我的將來。若真能預知,我還想讓你告訴我,以後,我究竟會去向何方呢。」
沈姝默然,此話雖然費解,但她卻忽然將此話同那日讀取徐紫的記憶,她記憶之中的奇異之景給聯繫起來了。
又想了想,她忽然,知道了徐紫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地方,是很遠嗎?」沈姝問道。在徐紫的記憶中,那麼奇異的地方,真的,存在麼?
「什麼地方?」徐紫一時未能明白沈姝所言。
沈姝又道:「我問的是,你應該存在的地方。」
徐紫瞭然,又有些詫異。沈姝竟然完全沒有疑問,便全盤接收受了她說的話。
「是的,是……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完全到達不了。」徐紫只道,心中那種痛苦,離開親人的痛苦又再度涌了上來。
「你的親生父母,都在那裏?」
「是的。」徐紫說道。
沈姝心中柔軟,似是感受到了徐紫的那種痛,她便說道:「會有辦法的,既然,你能來到這兒,那麼,必然會有回去的辦法,只等待着,就好了。」
徐紫將那痛苦從心中壓了下去,又嘆了口氣,道:「只能是,希望如此了。」
……
二人聊着的當兒,療傷室的門邊,一個人影定定的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就如同一個雕像……然後,過了許久,那人影終於緩緩的,緩緩的後退了幾步,悄然離開了。
那人影,正是宋一柃。
宋一柃掛念徐紫的傷勢,便來了療傷室。
卻在門外就聽到了她們說話。
他心中一喜,徐紫醒來了!
他的心,似是被陽光照耀一般暖然。
他實是想飛奔進去,見到徐紫,可不知為何,那腳步,竟怎麼也邁不進去。
他在門口默然的停住了。
聽到徐紫在裏面,說起她是不該存在於這裏的人。
他的心中,便想起那日,她拒絕他時,所說的話。
他本以為,當時她不過是在說着託詞。她又怎會,是不屬於這裏的人?
但如今,她同沈姝,也是這麼說。
難道,這是真的?
她終究會離開這裏,他許是,再也見不到她?
他只覺心中,裂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鮮血滲出,痛不可抑。
對她的感情,已經深深的埋在心中,若是無處可寄,難道能夠,生生的挖出?
可是,他又有何資格,再同她說感情?
阮郁用帶走她來誘惑他,而他竟然,同意了!
他無視了她的想法,無視了聖淵堂的危機,他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懦夫!
他又有何資格,再見她的面?
他緩緩的朝後,退了幾步,然後,悄然的走了。
……
夜晚。
徐紫傷勢未愈,白日裏說了不少話,只覺精神睏乏、便早早的睡了。
玉兒又收拾了一會兒,也同沈姝一塊兒睡了。
夜色蒙蒙。
月亮漸漸隱入烏雲之後。
不久,一陣狂風捲起,雨點便啪啪的打了下來。
「怎的又下雨了。」玉兒被雨聲吵醒,迷迷糊糊的起床去關窗戶。
模糊之中,卻看到窗外有一個人影在站着。
玉兒一下子被嚇醒了。
那人影的樣子,卻是熟悉。
什麼?難道他,又來了?
這是,什麼情況?
玉兒只覺手腳冰涼。
白日裏見到他,她可沒有那麼怕,但不知為何,黑夜的他,同白日的他並不一樣,簡直,渾身都是恐怖的光,她可不要見到他。
算了,不關窗了,他總不會進來罷。
玉兒退回床邊,又爬進了被中。
沈姝也醒了,只覺玉兒縮成一團,似是很害怕,便輕聲問道:「怎麼了?」
玉兒「噓」了一聲,道:「他,他又來了,還在窗戶那兒。」
「是麼?」沈姝說着,便要坐起來。
「你別去。」玉兒道:「看他便不是好人,萬一他心懷惡意,可怎麼辦?」
「不妨事。」沈姝說道:「他不過是跟我說說話,沒事的。」
「不行啊。」玉兒很是緊張,低聲說道:「要不,叫醒徐姑娘?她或許,能制止他?」
「不用了。」沈姝道。夜晚的烏廷淵,並非是白日的他,就是徐紫,也未必有辦法。更何況,她的傷還未好,行動不便,叫醒她,萬一加重內傷,可就不好了。
沈姝細細聽了聽,徐紫的呼吸均勻,顯是未醒。
想是傷得不輕,腦中,不如平時警醒。
「別擔心了,我去去便來。」沈姝道:「也不用等我了,你好好睡吧。」
玉兒的手,緊緊抓住沈姝的手,手心潮潮的,都是汗。
沈姝撫了撫她的手,搖了搖頭。
穿上衣裳,沈姝朝門口慢慢行去。
玉兒制止不了她,只得下床來,拿了一把油紙傘,塞在沈姝手中,然後眼睜睜的看她開門出去了。
……
外頭風大雨大。
沈姝回身關上門,撐起油紙傘,那雨被風吹得飄搖起來,雨點依然落在她的裙上、鞋上。
一個聲音在她面前響起:「你終於來了。」
沈姝微微一笑,道:「多日未遇了,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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