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這才恍然,原來那大夫人,是想派人來監視她們。
她心中一涼,原以為,多少算是找到了個靠山。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啊,這以後寄人籬下的日子,未見得好過呢。
不過,她又轉念一想,知府既然需要小姐審案,那麼,只要三月一案給他審好了,那麼,不管他們安插多少眼線,她們也能住得踏踏實實的。
只是,這審案之事,太損耗小姐的身體了。
要是她能掙銀兩就好了,就不用小姐如此勞神。
玉兒黯然了。
沈姝未聽到她說話,料想到她是有所感懷了,語調一轉,道:「不妨事的,我們做好我們的事,她們不放心,便由她們,左右是控制不了之事,看淡了便罷。」
「是,小姐。」玉兒回道,又打起精神來,小姐說得對,既來之,則安之。那麼糟糕的時候都熬過去了,一切,會好起來的。
「此處,可是有品茶之處?」忽聽沈姝問道。
空氣中除了淡淡花香,還有一股茶葉的清香,應是沒錯。
「有的有的。」玉兒回道:「小姐想喝茶了罷?奴婢馬上準備。」
說罷,玉兒將沈姝扶至那捲草紋小几前坐下。
只見小几之上,茶具很是齊全。
玉兒嫻熟的將各式茶具擺放好,便開始洗茶泡茶。
原先在沈府的時候,小姐也喜歡品茶的。老爺若是外出,常常給小姐帶上好的茶葉。只不過,他從不親自送過來,而是差其他丫頭送來。小姐每次收到茶葉,那種既驚喜又傷心的表情,她看着都難過。
她一直也不明白,為何老爺夫人,就不能多來看看小姐?
帶的禮物再多,能比得過親身關懷、互與傾談的那種溫暖嗎?
可是想不通,又能怎麼樣呢?
小姐一直,就是這麼孤獨的過着。
到如今,連禮物,都收不着了。
玉兒不由得嘆了口氣。
「怎麼了?」沈姝問道。
玉兒道:「只是想起,很久沒有這樣給小姐備茶了。」
沈姝未答話,周圍便沉寂了下來。
茶爐上白煙裊裊。空氣之中,茶葉之香寸寸散發出來,又隨着清風飄走了。
這不過是,活下來的人,念着離去之人,所散發出來的悲傷罷了。
因為即使是再悲傷,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活着。
……
**************
不知不覺,三個月過去了。
這三個月倒是清淨,張知府遵守諾言,並沒有派人來提破案之事。
而大夫人,那日走了之後,派了丫鬟婆子各二人來凝翠軒,之後就再沒有來過。期間沈姝倒是托一丫鬟去同大夫人說,因着每日無事,想要一些書籍,以及一個能每日念書給她聽的人。
大夫人聽得,又是一陣嗤笑,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倒好,卻是愛上讀書了。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只怕還是嫁不出去。但笑歸笑,她還是問過了張知府,送了書,也撥了一人每日去凝翠軒中給她讀書。
於是,沈姝每日,只要是覺着身體還好,便差玉兒去請那人,讀書給她聽。這知府家中,各類書籍眾多,沈姝一本一本聽着,也不覺膩,只感歡喜。
如此三個月過去了,沈姝連軒內的大門,都未邁出去過。
玉兒倒是出門了一趟,那一趟,是幫沈姝買琴的。
以前在沈府,小姐不是聽書,便是彈琴,每日也未閒着。
把琴買回來之後,小姐每日的生活,倒是和在沈府的時候一樣了。
玉兒心下漸安。
三月之後,已是秋日。
鏡湖旁的小道上,紅黃之葉,鋪了一地。
洋洋灑灑的葉片,還在紛紛下落,不知停歇。
此時,正是傍晚,玉兒正在服侍沈姝飲茶,無意之中朝那漏窗看去,卻見晚霞絢爛,映照着那鏡湖小道上的紅黃落葉,各色輝映,煞是好看。
「真好看。」玉兒嘆道。
「哪兒?」沈姝問道。
「鏡湖邊,那霞光和落葉。」
沈姝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陪我,去湖邊走走罷。」
「好啊,小姐。」玉兒欣然應道。
「對了,還帶上琴。」沈姝又道。
玉兒應聲後,將琴拿上,又扶着沈姝,一步步走出去。
秋風漸起,吹在臉上,只覺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
往前行了不遠,湖邊道旁,正有一石台石凳。玉兒將琴放至台上,又扶沈姝坐下。
平日裏,小姐都在軒中撫琴,這還是第一次在鏡湖邊撫琴。
這種湖邊清涼之感,與在沈府湖邊何其相似。
所以小姐才坐在湖邊,一直默然不語罷。
玉兒心中難受,將手放在小姐的肩上,想給小姐一點溫暖。
小姐卻拍了拍她放在肩上的手,又搖了搖頭。
玉兒這才收回手,又輕輕嘆了口氣。
沈姝沉默了片刻,終於將手置於琴弦之上。
纖纖素手之下,琴音如流水般泄出。
時而如深山之淵、雪山之寒,時而又如鳳舞天際,龍翔夜空。
高低轉換之中,卻似是有悽然嗚咽之聲含在其中,讓人心中觸動。
小姐極少彈如此波瀾之曲,玉兒聽着,只覺聲聲撕心,音音感人,悲傷湧上她的心頭,她沉浸於其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一曲彈罷,沈姝雙手覆於琴上,微微喘息,額上,竟有了汗珠。
靜寂重新籠罩了湖邊。
霞光也漸漸隱沒了。
卻聽得拍掌之聲,自二人背後響起。
玉兒驚醒過來,回頭去看。
卻是一男子拍着掌,行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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