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296章 瘋和酒，不解愁

    三處山海造化之地，乃是當初九位神遊尊者共同發力，才最終傳送挪移搬走。

    這些山海造化之地雖然都是橋主們當初造化出來，卻也給了一眾尊者極大的權限。

    那傳送挪移的手段，也是橋主們所留，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有無法預料的危機到來，便可以用山海造化之地，帶着大批人離開，儘可能留下火種！

    不過橋主們拼盡全力，也只是挪移走了三片地，剩餘的四地，要麼已經被逝妖宗打碎，沉入逝江。

    要麼，已經被逝妖宗帶走，成為了他們的修行寶地。

    若是後者，那麼逝妖宗在滅了三大宗門之後，便不再行動，也就說得通了。

    因為他們已經掠奪到了足夠宗門運轉修行的東西。

    作為一個剛剛出現的宗門，沒有底蘊，當然是搶別人家的底蘊來得最快！

    不過這其中，或許也有剩餘宗門不好下手的緣故，三大宗門在短時間內被滅，剩餘的宗門若不是傻子，一定會選擇聯手，甚至是提前給逝妖宗下好套，等着他們來！

    其中尋音宗與不晝天離得近，而且都是不比逝古橋弱的大宗門，若再加上仙宗，想必逝妖宗也啃不動。

    林初生經歷了那麼多，也能大致想到這其間種種。

    在進入隔絕大陣後，其內便再無北海之水，一眼就能看到了一片山海造化之地中，十色氤氳的懸道山。

    這六十年，對林初生而言，其實就像是睡一覺之後的一年半載，可再見那熟悉大山，他內心仍有觸動。

    與此同時，三大山海造化之地上，也有許多人將目光投了過來，當他們看到林初生時，有的驚愕，有的驚喜。

    在懸道山上，也有一道道目光看去，特別是隨着林初生越來越近，讓其上許多人都不禁動容！

    「小師弟……！？」

    悟道谷中，一道身着玄色道袍的青年，更是最先看到，他怔怔一聲低喃，又驟然如臨大喜，沖天而起！

    只一瞬，他便出現在懸道山外，來到了林初生前。

    林初生也停下身形，看着前方青年，也看着再次從懸道山內衝出來的一道道身影。

    「小師叔！」

    「林兄台！」

    「小山主……！」

    其中，有紅瑤，有劉大寶、劉二寶，有方毅，有方月，有柳牧，有陶季，有松遠石，有許多的弟子、長老……！

    他們都站在雨上風身後，神色雖不同，但都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可也有一些熟悉面孔，沒有出現。

    杜玉泉聳了聳肩，也站到了雨上風身後。

    林初生看着他們，看着他們眼中的或驚喜，或擔憂，或掛牽，不覺鼻頭一酸，有些哽咽。

    最終，他拱手深深一拜，道：「這些年，讓師兄，也讓諸位同門……憂心了，林初生……一切都好！」

    眾人聞言，皆笑了，即便是曾經一直看林初生不順眼的柳牧與方毅，也露出了一抹淡笑。

    還有四位峰主，他們坐在四峰之巔，也正看着這一幕，臉上都浮現出溫和笑意。

    大寧峰主更是抹了抹老眼，輕聲感慨道：「年紀大了，就見不得這些個離合聚散……！」

    雨上風上前，將林初生扶起，道：「回來就好，若師尊他老人家見到你安然回來，也會高興！」

    林初生抬頭，問道：「師尊他……！？」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進山門再說吧！」

    雨上風嘆息一聲，拍了拍林初生的肩，帶着他回了懸道山。

    大寧峰上，林初生的修行洞府仍然存在，小織又蹲坐回了老地方，可卻沒有再如以往那麼開心，因為這裏曬不到月亮，也曬不到太陽。

    洞府中，雨上風神色複雜，目光擔憂地看向南方，道：「師尊一去六十載，師弟你又一去五十載，如今屍妖宗崛起，禍端橫行，這個世道……是徹底亂了！」

    林初生微微低頭，道：「師尊他……還能回來嗎？」

    雨上風搖頭，收回目光，道：「誰也不知道，中域被一層天幕隔絕了所有因果，身在四域的我們，看不透！」

    「若四域之內，有誰能夠達到神遊二境，或許可以穿過天幕，去看一個結果！」

    「只是……難！」

    雨上風回憶着，似想到了什麼驚人景象，眼中閃過異色。

    「六十年前，那位屍妖宗的娿前輩在救下你後，以一則道法，不僅滅了四域潛藏的神遊二三境大修，更是斬斷了四域晉升神遊二境的途徑，讓靈洲眾生，魂游無路！」

    「是娿神依救了我？」

    經雨上風的提點，林初生記憶中那道忽然出現在逝水長河中的模糊身影，似變得清晰，讓他能看見了，的確是娿神依！

    接着，他又猛然抬頭，看向雨上風道：「那顧九秋她……！」

    雨上風也看着林初生，卻是沉默。

    雖然沉默，可林初生已經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答案，整個人一頓後，再次低頭。

    「那條逝水長河……將她帶走了！」這時才傳來雨上風憂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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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哪個方向？」

    「西邊！」

    「西邊……！」

    林初生呢喃重複一聲，垂着頭，腦子很亂。

    他首先想到的是西域，但轉念再想，便又立刻被他否定了，既然是聖人手段，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或者，是其他大洲？

    西邊，是蠻荒洲？

    可為什麼會是蠻荒洲？

    身在那條逝水長河中，光陰一瞬千百年，讓他們轉瞬蒼老。

    可被長河帶走的她，還能活下來嗎？

    林初生想不到，想不通，越想越亂，逐漸又是一陣的頭痛欲裂！

    「師弟！」

    直至一道聲音，宛如雷霆炸響在林初生心田，才讓他驟然驚醒，也將他腦海中無數混亂的思緒震散。

    他再次抬頭，怔怔看着雨上風，眼中是無盡的茫然。

    雨上風見他這副模樣，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勸說，大概任何勸說都沒用。

    塵世也好，仙人也罷，總是逃不過悲歡離合。

    最終，他再次嘆息，道：「去悟道谷呆上一段時間，先靜靜心吧，心若不定，再如何想下去，也是錯的！」

    「是！」

    林初生起身，一拜，離去，徑直入了悟道谷。

    自懸道山蘊生出第十色後，四峰中央悟道谷內的重力，就遠遠超過了曾經。

    即便是辟海境，也很難走到悟道谷中心的第七個台階。

    可林初生卻在那第七台階之上，靜靜坐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誰也沒有打擾他，包括同在這片山海造化之地的王採藥、陸甲七等人，以及另外兩片山海造化之地的人來找他，也都被雨上風回絕了。

    大致峰上，劉大寶與劉二寶看着悟道谷中頹然孤坐的林兄台，也都時常感懷惋嘆。

    「難怪常聽師兄們說，世上最無情的，偏偏就是『情』之一字，身受傷了，還有藥石可醫，若是受了情傷，無藥可救。」

    「林兄台，快快好起來啊！」

    劉大寶聞言，連忙一巴掌拍在劉二寶後腦勺上，糾正道：「咱看不懂，就不要瞎說，林兄台可不是受了情傷，他那是生離死別，等哪天你死了，我也會難過！」

    劉二寶忙搖頭道：「大寶放心，我不會死，就算死，也要跟大寶一起，不會讓你難過！」

    劉大寶愕然，抬手又想拍他，但最終還是將手放下，嘆道：「不過有一句話你沒說錯，情是禍根，我兄弟二人絕不能沾染！」

    劉二寶深以為然點頭。

    大靜峰上，紅瑤趴在石桌上，看着師叔，無精打采。

    在她身後，站着方月，同樣看着悟道谷中，目中是深深的擔憂與祝願。

    紅瑤轉眸撇了她一眼，忽然說道：「既然喜歡，為何不說出來？」

    似因為被拆穿，讓方月低頭不語。

    「也是……！」

    紅瑤收回目光道：「以小師叔的風姿，喜歡他的，山上山下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我這小師叔啊，是個死心眼，大概這輩子都只會喜歡一個人，你沒有機會的。」

    「我知道！」

    方月重新抬頭，繼續看向悟道谷，眼神沒變。

    紅瑤詫異道：「既然知道，為何不放棄？」

    方月笑了笑，「大概因為……我也是個死心眼吧。」

    「世上哪有那麼多死心眼，還不如放棄……！」紅瑤撅了撅嘴，嘀咕一聲。

    悟道谷中，林初生在靜坐了整整一個月後，終於睜眼。

    重力下的他，依然是黑袍飄蕩，長發披散，面容也年輕如以往，青年模樣。

    但看上去，卻又要比以往沉穩了許多，眸子更深，似忽然間長大了幾歲，只是那眸中的愁緒依在！

    而後，他取出了一個與小織同款的酒葫蘆，仰頭大飲了一口。

    便見他眼中的愁緒，很快隱了下去，被一股沉凝的瘋意取代，在這股瘋意下，他露出了微笑。

    那酒葫蘆內裝着的，都是逝江老瘋子的瘋兒酒。

    此酒，不僅能大幅度提升封海境的修為，其中更是沾染了那逝江老瘋子的瘋意，能凝練道心。

    即便等閒封海境，也不能輕易承受，但林初生可以！

    只是那瘋意，難免還是會影響到他，不過正合他意！

    並非為了化解憂愁，世間憂愁，如遊子望故鄉，痴人摘明月，望不到，摘不了，何以能解？為何要解？

    最終，他將酒葫蘆掛到了腰間，仰天長笑一聲，離開了悟道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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