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兵敗,我會如實將過程告知皇上,吳巡按自可以去調查一番,」陳奇瑜強行壓制住怒氣緩緩說道。
一旁的吳甡臉色有些難看,這次戰鬥的損失太大了,這都是他們大明的將士們啊。
沒有死在抵禦外敵的路上,反而死在了同為大明子民手中。
皇上得知以後定然會震怒。
至於這次兵敗嗯對原因,自然是不能聽陳奇瑜的一面之詞,還要調查取證。
周圍的巡撫皆是心中一緊,來了,他們猜測的果然沒有錯。
戰鬥已經結束,原本的論功行賞,眼下要論罪行罰了。
而且,巡撫們都知曉,他們恐怕是重罪。
雖然說,他們知曉,這次兵敗,不僅僅是他們的原因,甚至往深層次的去看,這次兵敗屬實正常,最根本的原因是陳總督對於灶王神兵數量的預估嚴重不符合現實條件。
但是,誰會往這一個層面去想呢,明面上來看,是他們三個方向上的士兵潰逃,從而導致已經取得絕對戰果的正面軍隊失敗。
果然,陳奇瑜接下來的話語將全部的罪過推到了其他三個方向攻城之軍的身上。
「本督所帶領的正面之軍,已經將城門攻破,士兵源源不斷的湧入城中,灶王城中之人不足萬數,灶王之神兵,又為距離所累,進入城中,灶王必敗。」
吳甡點點頭,確實如此,他對於灶王也做過一些分析。
陳奇瑜說得沒有錯,他沒有想到這一次陳奇瑜竟然距離勝利這麼近,怪不得陳奇瑜臉上帶着憤怒,而不是驚慌無措。
吳甡朝着周圍幾個巡撫臉上看去,看到他們的臉色,頓時知曉,陳奇瑜說的話恐怕是對的。
「可惜,其他三路兵馬潰敗,灶王得以騰出手來,將原本用來對付其他三個方向攻城之軍的神兵,全部放在了城門後,原本應該是通向勝利之路的城門,變成了黃泉路!」
陳奇瑜咬牙切齒的說道,馬上就要勝利了,最後卻慘敗,如此巨大的差距,任誰都要如此。
其他幾個巡撫低頭不語,唯有耿如杞腰杆依舊挺直,他們山西帶出來的兒郎們無愧於心。
若是低下頭,豈不是認了這罪責,豈不是就再說他從山西帶出來的兒郎們都是孬種。
八成傷亡,才潰逃。
換做是誰的兵馬,聽到以後都要讚嘆一聲好兒郎。
畢竟尋常戰鬥,但凡死傷在三成以上都可以稱得上是慘烈,四成傷亡幾乎就到了潰逃的地步。
而他們能夠支撐到八成的傷亡率才潰逃,已經是極其罕見。
當的上是一支精銳的部隊。
似乎是注意到了梗着脖子的耿如杞,陳奇瑜和吳甡同時朝他看去。
「耿巡撫,莫不是,你覺得本督說的不對?」
陳奇瑜冷哼一聲,別的巡撫都是一副低頭羞愧的樣子,就耿如杞昂着頭,明顯是對他的話不服氣。
「耿巡撫,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吳甡伸手制止了還要說些什麼的陳奇瑜,耿如杞明顯是對這個結果有些不服,想要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樣的,或許可以從耿如杞口中得知一些。
耿如杞皺起眉頭,「吳巡按,這次戰鬥,我等山西兒郎們已是盡力,士兵傷亡超過八成,方才潰敗而逃。」
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找陳奇瑜的錯誤,而是將一個既定的事實說了出來,也算是給了這個五邊總督一些面子,希望他能夠聽出來,八成才潰逃,這種情況下,失敗根本不是兵卒的原因。
但是已經憤怒到了極致的陳奇瑜那裏管的上這些,「八成,士兵的使命就是戰死沙場!無論如何,潰逃都是逃兵,若是在堅持哪怕半炷香的時間,本督的正面戰場就能夠拿下灶王!」
「耿巡撫還要找藉口?拒不認罪?」
陳奇瑜依舊將罪名扣在了耿章光身上。
周圍的巡撫們臉色也不太好看,將帽子扣在耿章光腦袋上,就等同於扣在了他們的頭上。
雖然說,他們幾乎已經認同了這個罪名,但是讓陳奇瑜反覆提起的感覺還是不好的。
耿如杞聞言,臉黑了下來,他原本還打算給這個五省總督留下一些面子,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誰知道,對方竟然是毫不領情,要一意孤行的走下去。
「陳總督,老夫想問一句。」
耿如杞面帶怒容的看着陳奇瑜。
「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伱!陳總督,當初是誰告知我等,灶王主要兵馬,乃至於強大的神兵皆是在正面戰場上!」
耿章光臉上的憤怒之色更甚,因為陳奇瑜的錯誤決斷,讓他帶出來的兵馬只能夠回去兩成!
甚至還不足兩成。
眼下,陳奇瑜不僅不承認戰略決策上的失誤,還要將所有的罪責推到他們頭上,推到那些浴血奮戰的好兒郎身上。
其他巡撫們聞言抬起頭,這位太敢說了,直接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確實如此啊。
吳甡將目光看向陳奇瑜,他似乎也多少了解這件事情,看來情況確實不像是陳奇瑜說的那樣,他只說出了對於他有利的一部分。
陳奇瑜聞言,面色漲紅。
「灶王那遠程狙殺的神兵,就是在正面,」陳奇瑜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一拍桌子,憤怒的說道,他可以確定,灶王那距離很遠就能精確殺敵的神兵,只有正面戰場上有。
幾個巡撫對視一眼,似乎就是如此啊,灶王那兵器,他們未曾聽到手下匯報,反而是正面戰場上,不斷地有夫長被殺死,灶王的意圖也很明顯。
找不到更高級別的將領,就盯着這些負責小規模信息傳遞的夫長們去殺。
殺的多了,一樣能夠起到摧垮隊伍的作用。
耿如杞早就想到陳奇瑜會說這句話,「陳總督。」
「灶王那神兵,缺陷十分明顯,一次只能夠殺一人,正面戰場,人數何止兩萬。」
「更何況,還有千數死囚在前。」
「而我等,只能夠用手下兒郎的血肉之軀,去面對灶王那能夠大量殺傷兵卒的神兵!」
「更何況,灶王還在城東,城南,城北,三個方向上,設下埋伏,我等兵卒好不容易接近城前,爆炸聲四起!」
「這也是導致我等兵馬潰逃的原因之一!」
「敢問陳總督,正面戰場,可否有之?」
耿如杞死死地盯着陳奇瑜。
其他幾個巡撫也是面色一變,確實如此啊,若不是那驚人的爆炸,他們的士兵還不一定會潰退的那麼快,這是陳總督從未提到的啊。
而且為什麼所謂的灶王精銳皆在正面,最後卻是唯有正面沒有那爆炸聲。
陳奇瑜頓時語塞,其實說起來,灶王的兵馬,似乎只有正面戰場上最為薄弱,差距就在這爆炸上面。
至於為什麼灶王會有這樣的安排,陳奇瑜哪裏會知道。
眼下被耿如杞提出來,他也無力反駁啊。
吳甡大概了解了,看陳奇瑜的臉色就知道,耿如杞說得是對的。
「這次戰敗,我等認下,但若是要將戰敗的原因推到我等頭上,我等絕不願意,」耿如杞沉聲說道,「戰敗之責,在陳總督,明明掌握着最多的兵馬,明明面對的是灶王最薄弱的一面,為何僅僅只是取得了大開城門的戰果?」
「我等拖延的時間已經是足夠,是陳總督!是你,未能夠在我等拖延的時間內,將正面城門攻破!」
「此次兵敗,罪責在你!不在我等!」
耿如杞說道最後幾句話,幾乎是指着陳奇瑜的鼻子說得。
他的話語有理有據,讓陳奇瑜無力反駁。
「你!」
他你了兩句,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好一會兒,面對着耿如杞灼灼的目光,陳奇瑜終於敗下陣來,他長舒了一口氣,「哎。」
「此次兵敗,確實,確實,責任在本督,本督失策了。」
「沒有想到,灶王有如此多的神兵,沒有想到,灶王還有那爆炸之物,還不在正面。」
陳奇瑜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
耿如杞見狀,這才收回目光,這總督能力還是有的,這點耿章光認可,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將秦中之地除了灶王以外的流寇通通拿下的。
「這次的士兵,我會如實上奏,是非罪過,讓皇上去裁斷吧。」
陳奇瑜嘆息一聲。
「我也會如實調查,到時候也會上報皇上,」吳甡拱手說道,他的職責也在於此。
耿如杞心中嘆息一聲,雖然說,將這頂大帽子給摘下來了,但是這次兵敗,他們還是免不了要受到懲罰。
最關鍵的是,灶王,竟然真的贏了,七萬人,打了一天,就敗了。
灶王那武器,實在是太過於強大了。
殺人只在呼吸之間。
換做是七萬頭豬,讓他們去殺,估計也要兩三天。
「都且散去吧,等待聖上裁斷。」
陳奇瑜有氣無力的說道。
吳甡面色變化,「陳總督,不打算繼續對灶王動手了嗎?」
陳奇瑜略微抬起眼皮,朝着吳甡看去,「吳大人,七萬人,都未曾拿下灶王,眼下這些散兵游勇,拿什麼去重振旗鼓,對灶王動手?」
「哈。」
陳奇瑜輕笑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灶王,灶王,若是再多給我一萬兵馬,分於三面,或許就能夠拿下灶王了,只是可惜,皇上估計不會給我這個機會了!」
陳奇瑜緩緩說道。
他只差一點,雖然說灶王的佈置出乎他的預料,但是依舊差一點,只要三個方向上的兵馬在多支撐一會,他就可以拿下灶王了。
但是這次兵敗的代價太大了。
皇上估計也不會給他第二次手握如此兵馬的機會了。
最關鍵的是,下次,需要的兵馬可能會更多,因為灶王的成長,太可怕了。
陳奇瑜幾乎可以確定,當初的灶王,神兵應當就只有那一把!
但是現在,灶王至少有神兵十把!
這才過去了多久!
下次來,是不是有二十把,三十把,他們需要的兵馬,或許要十萬人,十五萬人!
皇上怎麼可能派出這麼多的兵馬,讓他一個敗軍之將掌握。
吳甡搖了搖頭,確實如此。
陳奇瑜估計沒有機會了。
估計也會落得和楊鶴一樣的下場。
其他幾個巡撫面露愁容,陳奇瑜下場未知,他們何嘗不是呢。
如此重大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皇上耳朵裏面,朝中大臣,也幾乎得知了這消息,畢竟這次損失的兵馬數量太多了。
崇禎皇帝閉上眼睛,他的下巴微微揚起。
下面將消息念出來的太監戰戰兢兢。
這位爺上位以來,大明還未遭受過如此重大的打擊。
這麼多的兵馬,若是折在了對遼人的戰事上也就算了,但卻是都折在了秦中之地,折在了落草為寇的大明子弟手中。
周圍的大臣亦是如此。
灶王真是心腹大患。
幸好,崇禎皇帝似乎有拿捏灶王的手段,只是顧及灶王的本領,才為能直接動手。
「諸位愛卿,你們也聽到,陳總督,兵敗了。」
崇禎皇帝的聲音緩緩響起,他語氣平淡,似乎沒有多少憤怒的情緒。
「眼下,要如何處置灶王?」
他問道。
「臣以為,」來宗道直接站了出來,皇上有些反常,眼下若是在等着皇上點名,將會處處被動。
「不若,由皇上親自下旨,暫且招撫灶王,許以重利,官位。」
「皇上,萬萬不可啊,」另一個大臣聞言頓時面色一變,「若是招撫灶王,豈不是在告知世人,我大明已經羸弱到無法處理一個落草為寇的刁民!」
「讓天下百姓如何看我大明,讓那北方虎視眈眈的遼人,如何看我大明!」
「此言差矣,暫且招撫,灶王為何在百姓之中有如此大的聲望,皆是因為其變化之術,百姓皆言『朝廷反賊!』若是灶王接受招安,其在百姓之中積累的威望將會瞬間崩塌,這時,皇上大可以讓灶王攜少數隨從進京,若是灶王不從,便再次發兵圍剿,此時灶王威望已失,實力必然大打折扣。」
「若是灶王果真進京,可將其誘而困之。」
「無論如何,招,乃是上佳之策。」
來宗道知曉,皇上或許還對灶王抱有些許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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