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吝哪裏能見孫羽這般模樣,霎時便慌了,倒是孟沁緊忙遞上帕子,說道:「羽兒妹妹,你不喜歡趙大哥,也不用哭啊!」
她擦了擦孫羽的眼淚說道:「不嫁不嫁!我們不嫁就是了,我這就把趙吝攆…」
「別!「孫羽急道:「誰說我不嫁了,我…」
眼淚擦乾,她這才看見孟沁那笑眼彎彎的模樣。
在看趙吝那受寵若驚的樣子,自己分明是上當了!
「你!」孫羽氣鼓鼓道:「孟姐姐你取笑我!」
孟沁收起帕子道:「這怎麼怪我?是你自己一聽要把趙大哥攆出去,急着招供的」。
孫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偏這裏還有兩位長輩,當真是丟死人了。
趙老爺見此笑道:「好好好!郎有情妾有意,下月初六便是吉日,只是…」
總不能在孟府接親吧!
他思慮一下,說道:「孫小姐不若過幾日就搬來趙府吧,陛下聖旨已下,也是名正言順的」。
「至於聘禮…」趙老爺說道:「孫小姐放心,趙家半點不少,只是不必送去孫府了,就換成房契,交給你自己好了」。
就孫羽那父親,當真是不要也罷。
孫羽心裏十分感動,沒想到趙家竟如此為她着想,可趙吝分明才見了她一面啊。
她哽咽道:「羽兒何德何能,竟受趙老爺與趙右衛如此厚待」。
薛府急着退親,對她避如蛇蠍,怎會有人…
願意娶她呢。
趙吝卻是心疼道:「孫小姐很好,千萬莫要妄自菲薄」。
孫羽抬頭看向趙吝,心裏是說不出的感動,許久,終於是破涕為笑。
「我還有一事,想求趙公子」。
天色漸暗。
孫府。
與孫羽這邊的感動截然相反,孫府此時,可謂是雞飛狗跳。
一早聖旨便下到了孫府,正是孫老爺接的,眼下孫府所有人都知道孫羽要嫁給趙吝一事了。
孫珍已經在孫夫人院子裏鬧騰了幾個時辰,連午膳都直接掀在了地上。
孫夫人更是要氣死過去,她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陛下會突然下旨,給孫羽那死丫頭賜婚呢?
還是趙吝!
堂堂禁軍右衛,官至二品!
且禁衛軍直接聽令與陛下,深受陛下寵賴,實權…何止二品!
到底是為什麼!
憑什麼那死丫頭嫁的比她的珍兒好!
她剛剛毀了孫羽的親事,剛剛將珍兒許給薛威,孫羽竟然就攀上了趙吝!
孫昭在一旁看着孫珍『大發雷霆』,沒好氣道:「我說的吧,二姐就不該與那薛威定親,現在好了,孫羽轉身嫁了禁軍右衛,二姐這臉都丟盡了」
他們刻意去搶來的親事,誰知人家孫羽根本就沒瞧得上,反而找了個更好的,孫珍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孫珍聽後更是氣急敗壞,她死死的咬着牙關,許久..
「啊」的一聲尖叫,猛然起身向外沖了出去。
賤人!
她好不容易把孫太傅盼死了,好不容易可以將孫羽踩在腳下!憑什麼孫羽可以高嫁出去?
自己都還要守孝三年,憑什麼孫羽可以!
憑什麼她能嫁的那麼好啊!
孫夫人和孫昭見她這般,生怕她做什麼傻事,也緊忙跟了出去。
此時,茗兒正在孫羽的院子裏,不同於連日來的擔驚受怕,今早她聽見其他丫鬟議論了賜婚一事,簡直是大喜過望。
那日小姐忍着腿傷被孫珍帶出去『閒逛』,她左等右等,等到的卻是小姐被扣在相府的消息。
本是憂心忡忡,可後來茗兒想通了,雖是欠債還錢,可畢竟無仇無怨,那蘇大小姐再如何,也總比孫珍和孫昭要好的。
這些日子,她守在院子裏,即惦記孫羽,又害怕孫羽回來。
而正在這時,她遠遠看見孫珍氣沖沖的走進院子,霎時心裏一緊。
「二…二小姐…」
孫珍卻根本沒理會茗兒,直接向孫羽的房間走了。
「二小姐!」茗兒嚇了一跳,趕緊追了進去。
緊接着,孫夫人和孫昭也跟了過來。
只見房間裏,孫珍瘋了一般撕扯着孫羽的衣裳,直至破爛不堪後,才扔在地上拼命的踩踏。
『哐』。
孫珍將屋內僅剩不多的物件全砸在了地上,卻仍是不覺得解氣。
「二小姐!住手!快住手啊!」茗兒哭喊着。
房間被毀成這樣,小姐回來以後還怎麼住啊!
「奴婢求你了,快住手啊二小姐!」
孫珍卻根本聽不到一般,她神色狠辣,滿眼嫉妒,拿起剪刀將孫羽的床褥毀了個遍。
「賤人!憑什麼!你憑什麼!」孫羽尖叫着,仿佛瘋了一般。
孫昭就與孫夫人就在院子裏瞧着,絲毫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這股子怒火若不讓孫珍發泄出來,非是要憋病來的。
而正在這時,孫珍突然停下,看向了茗兒。
她大步走來,一巴掌打在了茗兒的臉上。
「賤人!孫羽那個賤人是什麼時候勾搭上趙右衛的,說!」
茗兒被打的摔倒在地,她捂着臉道:「二小姐的話奴婢不明白,我家小姐清清白白,從未與誰接觸過」。
『啪』。
孫珍又是一巴掌打在茗兒臉上:「說!孫羽什麼時候勾搭上趙吝的!」
「沒有!」茗兒臉上火辣辣的疼着,卻仍哭喊道:「小姐沒有!」
「沒有?」孫珍冷笑一聲:「好!不承認…」
她緩緩舉起手中的剪刀,冷聲道:「好個主僕情深!本小姐就看看你這嘴,能硬到什麼地步!」
說着,孫珍抬手就對着茗兒的臉扎了下去。
「啊!」茗兒瞪大了眸子,驚恐的慘叫出聲,本能用手捂住了臉。
』咣『一聲。
想像中的疼痛沒有傳來,茗兒緩緩睜開滿是恐懼的眸子,卻看到那剪刀掉落在地,孫珍怒氣橫生的捂着手,怒視着自己的身後。
她膽戰心驚的回頭,便看見老爺和一名府兵打扮的男子站在門口。
「你在做什麼!」孫老爺看着孫珍怒道。
這一剪刀刺下去,這丫鬟的臉就算毀了。
便是下人,珍兒…也不能如此殘忍啊!
難道當真是自己把她寵壞了麼!
孫夫人見此趕緊說道:「老爺,是這丫鬟知情不報,損了孫府的名聲,珍兒問了許久,這才小懲大戒的」。
「損了孫府名聲?」
孫老爺剛要再問,一旁的男子卻說道:「請問哪位是茗兒姑娘?」
剛才正是他射出石子,打中了孫珍舉起剪刀的手。
而茗兒仍心有餘悸的癱坐在地上,聽後這人的話,她顫聲答道:「奴婢是」。
果然是她!
那男子不悅道:「茗兒姑娘可還好?」
茗兒疑惑的點點頭,不明白這人找她做什麼。
「是孫大小讓我來接你的,明日孫大小姐就會搬來我們趙府,今日起,你就不再是孫府的丫鬟了」。
這男子說道:「請茗兒姑娘隨我走吧」。
茗兒聽後瞪大了眸子,震驚道:「你…你是趙府的人?你見到我家小姐了?小姐…小姐怎麼樣了?她的腿…」
這男子說道:「姑娘放心,孫大小姐腿傷已好,有孟小姐和蘇小姐陪着,只等茗兒姑娘一同搬來趙府了」。
「真的?」茗兒站起身來,將方才的害怕全拋在了腦後。
太好了!小姐的腿好了!
可…
她看向一片狼藉的房間,小姐的衣物都給毀了,她該拿些什麼啊…
瞧見這房間的慘狀,趙府府兵也猜到發生了什麼,便說道:「我家少爺說了,茗兒姑娘什麼也不必帶去,趙府不缺這點東西,到時都會給孫大小姐重新置辦的」。
茗兒心頭一暖,瞧趙府下人對待小姐的態度…
那趙右衛定是極為喜歡小姐的!
太好了!小姐終於不必在受罪了!
卻是氣壞了一旁的孫夫人和孫珍。
孫珍氣的渾身發抖,這人話里話外,分明是在嫌棄她們孫府!
那趙吝眼睛是瞎了麼?怎麼可能看上孫羽那個賤人!
她咬牙道:「你家少爺怕還不知道吧,大姐姐可是欠了丞相府一千兩黃金呢!」
那府兵卻是理都未理孫珍,而是看向孫老爺道:「對了,我家少爺讓我轉告孫老爺,一千兩黃金他已經代孫府賠了,就當作給孫府的聘禮了,趙府還會再出一千兩黃金,交到孫大小姐自己的手裏!孫老爺放心,孫大小在趙府,不會受一點委屈!還有…」
那府兵眯着眸子看了一圈,說道:「我家少爺說了,孫二小姐和三少爺傷了我家夫人的腿,這仇他記下了!也幸而我家夫人無事,如若不然,他便叫孫府每一個人,都失去一條腿!」
說完,也不管孫老爺氣的滿臉通紅,便直接說道:「茗兒姑娘,走吧」。
就轉身帶着茗兒離開了孫府。
「這…這哪有一點來提親的態度!」孫老爺只感覺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奈何陛下賜婚,人家也的確不必在提親了。
而孫珍站在原地,那一雙眸子通紅,額頭上青筋暴漏,渾身發抖…
『砰』的一聲,竟是直直氣暈了過去。
「珍兒!二姐!」孫夫人和孫昭趕緊跑過去,心急如焚。
孫府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丞相府。
今日看到放榜,蘇啟志奪得會元後,杜姨娘連日來的陰霾總算是散去了一些,她剛剛用完早膳便去了孫嬤嬤的房間。
「如何了?」杜姨娘蹙眉道。
丫鬟卻是小心道:「孫嬤嬤仍是昏迷着,醒不過來」。
杜姨娘眉頭緊皺,說道:「怎麼會這樣呢…」
老爺那一腳未用內力,且郎中也說只是外傷,可為何就一直昏迷不醒呢。
小丫鬟生怕杜姨娘會以為她照顧不周,便說道:「想來是孫嬤嬤年事已高,恢復的慢吧」。
杜姨娘點點頭,暗道孫嬤嬤這幾年,身子也的確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正在這時,卻聽見外面大喊道:「姨娘!姨娘!出大事了!」
杜姨娘蹙眉,暗道又是除了什麼事,紫藤那小賤人都死了,這府上為何還不安寧呢。
卻見丫鬟慌慌張張地跑進房間,急道:「姨娘不好了!杜府.杜府的人要被斬首,已經押去棄市了!」
「什麼?」杜姨娘心頭一震,一把抓住那丫鬟的手臂:「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丫鬟哭腔道:「外面已經傳開了,說是陛下
突然下令即刻斬首!眼下杜府所有人,已經被押到棄市了!」
「不可能!」杜姨娘大喊一聲,險些暈倒了下去!
「姨娘!」那丫鬟趕緊扶住杜姨娘,卻被她一把甩開。
「快,快去通知娩兒!」說完,杜姨娘就瘋了一般的向外跑去了。
可跑的再快,哪裏能有手起刀落的劊子手快呢!
棄市。
眼下,杜府眾人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模樣十分悽慘!
百姓們早已對戶部恨之入骨,這些人自然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咒罵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更有不少百姓竟直接扔去石塊,疼的杜詢等人呲牙咧嘴,
女眷們更是嚇的臉色蒼白,哭喊不止,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此時,邱承正坐在上首,他看了看日頭,心道再有一刻鐘便可行刑了。
卻正在這時,下面人回稟道:「邱大人,那邊有名女子自稱是蘇丞相之女,說想見你」。
邱承蹙眉,不悅的回頭看去。
只見那女子一襲白衣,雖面戴輕紗,可春煙柳眉下,清眸之中儘是風華冷傲,這般幽蘭之貌…
「蘇大小姐!?」邱承一眼便認出了蘇輕默!
如此仙姿玉色,京城再無二人!
他本以為,杜府被斬,來人必定是那蘇心娩呢!
清風饜那日,他可是對這位蘇二小姐『印象』深刻。
而蘇輕默…
雖只有一面之緣,可那一身氣度不凡,有理有節,着實讓他刮目相看!
邱承起身,便是親自走了過去。
「小女見過邱大人」,蘇輕默見禮道。
「蘇大小姐有何吩咐,但說便是」,邱承哪敢承蘇輕默的禮,緊忙退後一步客氣道。
如若無事,蘇輕默自然不可能來找自己的。
蘇輕默莞爾一笑,說道:「不知邱大人可否行個方便,讓小女與杜詢說句話?」
「這」
倒並非是為難,只是蘇輕默與杜府,應當沒什麼干係才對啊?若說送行,那也該是蘇心娩來啊。
索性不去想了,邱承側身說道:「自然可以,蘇大小姐請」。
蘇輕默頷首道:「多謝邱大人」。
而後,只見蘇輕默帶着槿夏緩緩走到邢台之上,圍觀百姓霎時停下了扔砸,議論紛紛。
「快看!有人上去了.」
「是兩位姑娘家!」
「那是誰家的小姐,戴着面紗呢!」
杜勝與杜詢也滿是疑惑,暗道這女子是誰,為何上得這斷頭台?
可隨着蘇輕默一步步走來,二人漸漸瞪大了眸子。
縱使蘇輕默帶着面紗,可那眉眼之間,仍能看出五年前的骨像應圖,如妝半卸。
早在蘇輕默回京那日,杜詢便告訴過杜姨娘,蘇輕默大難不死,務必要儘快除去!
誰想到三月有餘,蘇輕默仍是安然無恙!
「蘇輕默!我杜府的笑話,你怕是沒命看!」杜詢厲聲道。
見杜詢認出自己,蘇輕默莞爾一笑道:「杜大人死到臨頭,竟還中氣十足,讓人羨慕呢,只不過.」
她走近一步道:「小女並非是來看笑話的,而是好心來告訴杜大人,濘兒表姐下落的」
「濘兒!」杜夫人聽後一震,慌張喊道:「濘兒在哪!我的濘兒在哪啊!」
清風饜絕口否認杜梓濘嫁了過去,讓她這做娘的如何能安心啊!
她的濘兒到底在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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