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淮侯李祖述是大明第八代臨淮侯。
初代臨淮侯叫李沂,是曹國公李景隆的後代。
李景隆在靖難之役後被朱棣授予奉天輔運推誠宣力武臣,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子太師,並增歲祿千石。
永樂二年,朱棣廢除李景隆曹國公爵位,並抄家軟禁。
李景隆死後,李氏一脈沉寂了很長時間。
嘉靖十三年,道長朱厚熜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把李景隆的四世孫李沂封為臨淮侯。
李氏一脈再次出現在朝野上。
臨淮侯的爵位也就此傳承了下去,直至明亡。
有意思的是。
建文四年朱棣兵臨南京城下,李景隆開城投降,迎燕軍入城。
兩百四十多年後的弘光元年滿清兵臨南京城下,李景隆的後代李祖述也選擇了開城投降,迎清軍入城。
李景隆坑了朱標的後代。
李景隆的後代坑了朱棣的後代。
冥冥之中,似有定數。
......
金陵城臨淮侯府。
臨淮侯李祖述在得知太子要召見他時,整個人頓時有些慌了。
他在書房裏左右不停地踱步,臉上寫滿了愁容。
「侯爺!太子殿下的人在外面等着呢,您得抓緊時間跟他們走了。」府上的管家站在書房門外,向李祖述匯報。
「再等等!」李祖述心煩意亂的回答。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給他拿一錠銀子,讓他多等會!」
「是。」管家領命後匆匆離開。
李祖述強迫自己坐在椅子上,靜下心來思考。
不知想了多久,管家去而復返:「侯爺,太子殿下的人又開始催了。」
「嗯,這就走!」李祖述站起身,拿起一件禦寒的衣服披在身上。
打開書房的門後,他與管家四目相對。
「侯爺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管家問。
「當然有!」李祖述點頭囑咐道:「我走之後立刻把府上的銀子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放進香閣,供奉起來!」
「另一部分銀子立刻送到大明錢莊存起來,速度要快!」
「是,侯爺!」管家回答。
李祖述安排完這件事後,跟着朱慈烺的人來到春和殿。
禮畢後,李祖述對着朱慈烺躬身道:「不知太子殿下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沒事就不能和你聊聊天嗎?」朱慈烺用陰陽的語氣反問。
「額...」李祖述一時語塞。
在他的認知里,朱慈烺只是一個性格軟弱的儲君。
今天這是怎麼了?
話里話外都帶着一股火藥味。
「臨淮侯為何語塞?」朱慈烺追問。
李祖述急忙施禮解釋:「太子殿下久居春和殿,臣鮮有機會和殿下敘舊。今日突然被殿下召至宮中,臣心中有些惶恐導致語塞,請殿下恕罪。」
「哦,原來如此!」朱慈烺轉變態度,笑着繼續問道:「臨淮侯近來身體可還好?」
「多謝殿下關心,臣身體還算結實。」
「家裏人最近怎麼樣?」朱慈烺開始拉家常。
「都挺好的,有勞殿下惦記。」
「朝廷最新一期的邸報看了嗎?」
「看了。」
「第一個版面寫的是什麼?」
「寫的是貨幣改制。」臨淮侯李祖述如實回答。
「什麼是貨幣改制?」朱慈烺一句接一句,不停地問。
李祖述本不想回答,但是在朱慈烺的追問下只能總結道:「臣以為,貨幣改制這項國策概括來說就是把銀子換成大明圓寶。」
「臨淮侯覺得國策如何?」朱慈烺不露聲色的問。
「臣...不敢妄議朝政。」李祖述滴水不漏的回答。
見對方不上鈎,朱慈烺直接站起來問:「哦?臨淮侯的意思是不看好這項國策了?」
「臣不敢。」
「那到底是看好還是不看好?」朱慈烺逼問道。
「臣十分看好這項利國利民的國策!」李祖述無奈回答。
「既然看好國策,為何不支持國策?」朱慈烺語氣漸冷。
李祖述腦門開始往外冒冷汗,他跪在地上解釋道:「臣從始至終都支持國策,不知殿下此話從何而來?」
「支持國策?」朱慈烺冷冷一笑,「支持國策為何不把府上的銀子全都換成圓寶?」
李祖述狡辯:「臣換了。」
「換了多少?」
「換了兩萬兩銀子!」
「兩萬兩銀子?」朱慈烺咬牙切齒起來,「你們李家傳承數百年,府上的銀子數以百萬計!你竟然只拿出兩萬兩銀子支持國策?」
李祖述低着頭,一言不發。
朱慈烺說的都是事實,他沒什麼好辯解的。
就算用謊言脫罪,也只能幫到一時。等謊言被揭穿,罪責會加倍施加到他身上。
見對方不說話,朱慈烺更加憤怒。
他伸出右手指着李祖述的臉罵道:「你身為大明朝的勛貴,不為國分憂也就罷了,竟然還帶頭抵抗朝廷新政,簡直喪心病狂!」
「來人!」朱慈烺朝着殿外大喊。
「在!」四個侍衛挎着刀走了進來。
「李祖述抗旨不遵,將其拿下!」
四個侍衛衝上前將李祖述控制住。
李祖述整個人有些懵。
朱慈烺的舉動太反常了。
如果說之前的朱慈烺是一隻羊,那麼今天的朱慈烺就是一隻狼崽。
會咬人,但是讓人感覺不到危險。
李祖述以為對方在嚇唬他,不但沒有反抗反而十分配合地將手伸到背後,任憑侍衛們用繩索捆綁。
等侍衛們捆好後,李祖述才抬起頭問:「請問太子殿下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朱慈烺被氣笑了,「你還好意思問本宮?身為大明勛貴,帶頭抵制朝廷新政就是罪!」
「來人,將其押入獄中等候發落!」朱慈烺發狠道。
「啊?」
李祖述終於慌了,他扭動着身軀跪在地上說道:「殿下饒命,臣知罪。」
「哦?」李祖述認慫的速度超乎了朱慈烺的想像,他走到李祖述面前蹲下身問:「臨淮侯知罪了?」
「是,臣知罪了。」
「你說說自己犯了什麼罪!」朱慈烺臉上帶着勝利的微笑。
「臣犯了緬懷先皇之罪!」李祖述說話時嘴角帶着邪笑,「臣府上的銀子均為歷代先皇所賜,臣本想把這些銀子放在府中供奉,以緬懷歷代先皇恩賜。」
「此舉違背了朝廷的新政,臣有罪!」
大明太子朱慈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詫異,是嚴肅,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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