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晉的脾氣秉性,無人不知,不僅毓溪一人猜想她重陽節上要出么蛾子,五福晉、七福晉她們心中皆有掂量。
至於八福晉,已算得與三福晉結了仇,同席赴宴必然要起摩擦,八福晉不怕這董鄂氏,不過是和旁人一樣嫌她麻煩。
更重要的是,前日在佟府賞花宴上才傳出的好名聲,即便這回翊坤宮裏沒外人,也不願鬧出笑話打臉,這世上原就沒幾個盼她好的,就算不變的更好,也不能更糟。
轉眼,到了重陽節這天,京城上空萬里無雲,明晃晃的日頭光是看着便心情愉悅,毓溪帶着孩子們在園子裏曬太陽,感慨道:「這樣好的天,將妹妹們接來一處玩,該多熱鬧。」
青蓮笑道:「好天氣時常有,入冬前的京城氣候最宜人,不如過幾日您做東,將五公主、七公主,還有五福晉七福晉她們都請來。」
毓溪卻搖頭:「我倒是樂意和五福晉、七福晉她們往來,但只與她們好,便是和其他幾位妯娌分了彼此,反而害了她們,真要請,也只有自家兩個妹妹請來,不怕人說閒話。」
青蓮說:「將來咱們十三福晉、十四福晉進了門,就熱鬧了。」
此時念佟摘了花來,要給額娘戴,毓溪蹲下戴花,然而起身時,但覺眼前一黑,接着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已重重地摔在地上。
「福晉……」
「額娘!」
大人孩子都嚇壞了,七手八腳來攙扶毓溪,毓溪頭暈目眩無力說話,由着下人將自己抬了回去。
宮裏正過節,不便宣太醫,青蓮找來了家中常伺候的郎中為福晉診脈,但此刻毓溪已經清醒安穩,自覺是看了太久的日頭,又起得太猛才會發暈。
一番望聞問切後,郎中看了福晉近日的飲食食譜,並聽說前日大格格摔傷哭鬧,福晉親自照顧了幾個晚上,直言福晉並無大病症,着實是累着了。
郎中道:「福晉原就體弱,如今產後堪堪半年,更要多加保養,不可逞強。」
毓溪不免心虛,說道:「可我這個年紀,睡一覺便能養足精神,豈有逞強一說?」
青蓮見郎中面露難色,說道:「先生只管說實話。」
隔着紗簾,那郎中原就看不見四福晉的神情,多年在府里伺候,深知四阿哥和福晉的為人,便放開心懷說道:「福晉根里羸弱,自幼多病之身,婦人產子更是生死一線的大事,所傷之根本短短月餘光景,實在補不回來。正是年輕,您才自覺無恙,假以時日就能看出深淺,小人說句肺腑之言,福晉若想長壽多福之身,更當趁着年輕,少傷心神多保養,和樂度日為上。」
毓溪看了眼青蓮,示意她將不相干的下人屏退,定了定心神後,說道:「原先宮裏的太醫和你們都斷言,我懷不上孩子,如今雖得上蒼庇佑賜福與我,但我並不認為你們的話有錯。因此今日想再問一句,我這身子骨,是不是難再有了?」
青蓮正站在帘子外,縱然看不見福晉的面容,也能聽出話語裏的遺憾,福晉她是那麼喜愛孩子。
郎中沉聲道:「還請福晉放寬心,以身體為重。」
一些不能說的話,毓溪也能猜到八九分,淡淡苦笑:「知道了,退下吧。」
不久後,青蓮送走郎中,趕來勸慰主子:「福晉若還想為大阿哥生下弟弟妹妹,就不能再整宿整宿照顧孩子,得先顧着自己的身體。」
毓溪輕輕一嘆:「我暈倒的事,瞞不住胤禛,但還能不能生孩子的事,就不必提了。有了弘暉我心滿意足,可掌不住貪念,又怕想太多了折福。這下好了,知道自己沒這能耐,能定下心來保重身體,才好長長久久地陪着他們爺倆。」
青蓮謹慎地問:「這麼說來,您是想通了嗎?」
毓溪點頭:「經此一事,能給自己一個台階下,這世上不貪的都進廟裏當和尚姑子了,我本是紅塵里貪的那一個,有了弘暉就想更多的孩子。我沒有錯,可我得認清現實,沒有那麼好的身子骨,更該惜福保重,方能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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