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恨他我們就不要他了,我們以後再不要見他了。」葉世華心疼地安慰着女兒。
封薄言站在外面,聽到她說恨他,身體裏的血液一點點在變涼,從腳底蔓延到心口,形成了鈍鈍的痛……
他眼底泛紅,身子僵硬。
旁邊的蘇顏顏冷漠地看着他,「看見了吧?星寶恨你,所以不要再靠近她了,放過她吧,讓她餘生快樂一點。」
「如果我知道,當時說那些話會害得她摔倒,我肯定會好好跟她商量的。」
「沒有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挽回不了。」蘇顏顏對他是一點好脾氣都沒有了。
封薄言失神地站着。
是的,沒有如果,一切都沒有如果。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全都無法挽救,也無法倒流……
桑漠寒將蘇顏顏拉走了。
封薄言還站着,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站在走廊上,像是一塊不適時宜的黑色墓碑……
*
葉星語睡着後,葉世華從病房裏走出來,眼神帶着責怪,「星寶怎麼會這樣?」
葉世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星寶的孩子沒了。
「醫生說她是特殊胎盤前置,要留着孩子的話,後面併發症可能會很多。」封薄言看向葉世華。
葉世華震了震,腦海里不由浮現自己妻子的模樣。
他想起來了,他的妻子也是這樣過世的,當初他在產房外,聽到妻子離世的消息,整個人簡直五雷轟頂。
「這樣的話,星寶是不能有孩子了。」
葉世華嘆了一口氣,眼神里流露出悲傷,「星寶說,想讓我在這裏照顧她,你回去吧,以後……不用來看她了。」
封薄言似乎聽出了什麼,耳朵動了動,問道:「她是不是說,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嗯。」葉世華看他一眼,感覺他很內疚,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正常,一個女人失去了孩子,對她來說就像死過了一次,這時候再見這個男人就像再看見一次孩子,很難接受。」
葉世華溫和地安慰他。
封薄言有些怔愣。
他沒想到,他的殺父仇人竟然在安慰他。
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沉聲道:「你去休息吧,星語醒來了,我會通知人叫你過來的。」
葉世華震了震,「我不是跟你說了麼?星寶現在不想看見你。」
「我知道,我不會讓她看見我的。」封薄言回答。
葉世華有些吃驚,不過也正常,孩子是星寶的,也是他的,孩子沒了,兩個人都很難受。
葉世華跟着護士離開了。
封薄言進了病房。
病房很安靜,葉星語沉睡着,一張漂亮的小臉毫無生氣。
封薄言緩緩坐下,看着輸液瓶里的藥水慢慢滴落,流淌進葉星語手背里,他心中充滿了愧疚,握着她的手,輕輕說了一句,「抱歉。」
他在她睡夢中,輕輕吻了吻她的臉,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
從這天開始,封薄言都在葉星語睡着後才來看她。
平時是葉世華跟蘇顏顏輪流來看望她。
第三天,她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裴延遇提着水果來看她,並且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你這次的設計非常受歡迎,在業內引起了轟動,葉星語,你出名了。」裴延遇坐在她對面,容顏斯文清冷。
此時葉星語在喝水,聞言黑漆漆的睫毛抬了起來,「真的嗎?」
「真的,在國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等你身體康復後,我想讓nas的設計總監帶你去參加巴黎時裝周。」
葉星語呆了呆,因為這句話,她心中連日來的陰霾一下子散開了。
這個夢想,她等了好久好久,從5年前第一天踏進大學開始,她就每天都在等着這一刻。
沒想到這個機會在她失去孩子後來了。
就像灰暗的世界裏,終於迎來了一道曙光。
葉星語想着也好,既然她留不住孩子,至少她要留住她所愛的事業。
至於封薄言,她已經徹底死心了,從孩子失去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的緣分就盡了。
現在也不怎麼見到他了,每天有爸爸和顏顏陪着,她的心情還算平靜。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好像會在夢裏見到他,見到他長久地坐在她面前,不說話,就靜靜盯着她。
這天晚上,葉星語又睡着了。
有人推開了房門,是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他站在床前看了她許久。
然後給她蓋上被子,翻看病歷單,看看她今天用了什麼藥,又將她用過的杯子洗了,接了壺熱水,隨後把帶來的鮮花插在花瓶里,噴了點水。
做完這一切,他才重新回到病床前,靜靜望着她。
睡夢中的女孩充滿了不安,側睡抱着一個抱枕,眉頭緊緊皺着,就是一個易碎的娃娃。
封薄言伸出手指,撫平了她眉心的皺褶,「還在為孩子的事情難過麼?」
他嘆了一口氣,嗓音幽深寂寥。
葉星語沒回答他。
他看到她的手背淤青了,每天輸液,輸得手背都腫了,他去擰了一條熱毛巾,輕輕敷在她手背上。
就在這時,葉星語醒了過來。
看到是他的臉,眼底的迷濛瞬間清醒,她縮回了手,然後又看到床頭柜上的鮮花,恍然大悟了。
原來花是他每天換的。
怪不得她覺得病房裏的花怎麼每天都不凋謝,面無表情道:「花是你每天換的?」
封薄言看了眼旁邊,他剛換下來的鮮花被裝在袋子裏,目光幽深了幾分,淡淡道:「嗯。」
「這幾天你都趁我睡着後,潛進我病房裏?」
封薄言啟唇,「我就是來看看你。」
「我不用你來看。」葉星語唇角帶着譏諷,「我會住在這裏,也是拜你所賜。」
他目光暗了暗,「抱歉。」
「說這個沒有意義。」葉星語的聲音很冷漠,「當初我求你的時候,你說我們不該有孩子,現在你如願了,孩子沒了,所以你不用向我道歉,再怎麼做都沒有意義了。」
葉星語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疼得厲害。
她那時看到他去美洲見徐若晚,她內心是那麼的絕望,可是她仍然相信他,想等他回來談一談。
可是呢,她等到了什麼?
她等到了一個連理他都不願理的男人。
她肚子痛,讓他送她來醫院,結果孩子查出有點問題,他二話不說就說要處理掉,她求他,他冷漠拒絕。
葉星語不由得眼睛紅了,看着封薄言,字字泣血,「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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