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懷中以低頭沉默對抗。
張克明白,必須摧毀他抵抗的意志,令其徹底崩潰,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張克開口道:
「既然你已經明白自己暴露,那麼你就不怕死嗎?」
柳懷中低着頭,眼中閃過一絲譏誚的神色。
張克「哦」了一聲:
「我倒忘記了,像你這樣的人怕是在加入『紅袍會』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把自己當做死人了吧?
畢竟,你們只要一經暴露,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的後果。
不過……」
張克微微一笑:
「你要是死了,葉小婉怎麼辦?
嗯!還有那兩個孩子!」
柳懷中瞬間抬起頭來,嘶聲道:
「禍不及妻兒!
我是死有餘辜,但你又何必傷害我的家人,這豈是正人君子所為!」
張克小腿一蹬,直接站起身。
厲聲道:
「你也知道自己死有餘辜,你也知道禍不及妻兒。
那被你們血祭的那些父母、夫妻、兒女呢?
那些被你們滅門絕戶,斷絕苗嗣的百姓呢?」
柳懷中渾身一震,痛苦地閉上眼睛,喃喃道:
不!你根本不知道當初我是怎麼加入『紅袍會』的,我也是被逼……」
張克截口道:
「不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尋找理由,不管是什麼原因。」
柳懷中瞬間回憶起昔日被逼迫加入『紅袍會』的場景。
片刻後,苦澀地說道:
「沒錯!歸根結底,是我自身造成這一切的。」
緊接着有些急切地道:
「但是,我的家人是無辜的,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可不可以……」
張克冷笑道:
「如果上天有靈的話,你猜這些被你們殺死的冤魂會不會放過你的家人。」
柳懷中心頭一寒。
捫心自問,換個角度,假如自己遇到這種事,會不會放過兇手的家人?
隨即一個肯定的答案湧上心頭。
張克接着道:
「要不…我把你的家人公佈出去,試一試看那些倖存的受害者親人會不會放過她們?」
柳懷中「刷」地一下站起,叫道:
「不要——!」
聲音之大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以神念探查門外的動靜。
張克道:
「這裏已被我以道法封住,不會有聲音傳出去的。」
柳懷中鬆了口氣,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謝士倫那個關鍵的消息。
看到他還在猶豫,張克暗中冷笑,明知撐不住,卻還留有一絲僥倖之心,這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只好對你的家人實話實說。
只是不知道當葉小婉知道你是『紅袍會』的邪修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唉!小星和小月還一直認為他們的父親是個大英雄呢。
想來他們平時一定驕傲的很,也不知道……」
柳懷中每聽張克說出一個家人的名字,心裏都像被佈滿倒刺的荊棘狠狠刺入。
不由得痛苦地捂住胸口,顫抖着聲音道:
「不……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他無法想像一旦被婉兒或者孩子知道自己的真相時,會是怎樣的神情。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不敢在心裏想這件事,稍有念頭轉過來,就會被他煩躁地以其它念頭岔開。
張克幼小的身軀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可柳懷中卻覺着張克就像一座大山,緩緩地、堅定地、不可阻擋地壓了下來。
令他感到無比的壓抑、無助、恐懼、甚至絕望。
「唉——!」
柳懷中萬念俱灰,嘆了口氣。
「燕子塢,寅虎長老的兒子鬣犬惹出事端,被困在城中。
玉田鎮血祭的真相其實是為了調虎離山,給鬣犬創造逃離的機會。」
張克精神一振,寅虎長老的兒子,這果然是一條大魚。
見柳懷中說完這幾句話又保持了沉默,張克有些不耐煩。
「既然開了口,那就別藏着掖着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柳懷中苦澀地笑了笑。
「可以!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是你也要保證我和我家人的安全。」
張克冷笑道:
「到了現在,你還奢望着想活着?
你應該知道你都做過些什麼?
我也不欺騙你,你是必死無疑的了,但你的家人我會想辦法保住。」
說到這裏,張克琢磨了片刻,問道:
「這些年你謀奪的寶物都用在哪些地方?」
聽到張克詢問寶物的信息,柳懷中心頭生出一絲希望。
急道:「我把寶物都給你,你放過我好不好?」
張克睜開泛着白翳的眼睛死死盯住柳懷中,嘲笑道:
「你以為我看中你的寶物了嗎?」
柳懷中微微一怔,只聽張克繼續道:
「我只是希望你的妻子和孩子花的每一文錢都是乾淨的。
這樣,當將來她們知道你的事情後,不至於太過痛恨你。」
剎那間,柳懷中如遭雷擊,渾身陡然一震,不知道為何,對於這個即將置自己於死地的人,突然地沒了恨意。
半晌後,柳懷中苦笑道: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因為怕被婉兒發現我的秘密,我在家中一切的花銷都來自於鎮魔衛的俸祿。」
張克點了點頭:
「這可能是你這一生做過最正確的一件事。」
柳懷中終於打消了心中唯一的一點僥倖心理。
「其實…我不怕死。
我……我只是捨不得她們,你相信嗎?」
柳懷中緩緩地對張克解釋道。
張克搖頭道: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你現在要做的是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柳懷中自知倖存無望,也徹底地放開了。
慢悠悠地給自己到了一杯茶。
嗅了嗅,微微嘆息一聲:「火候過了!」
說完一飲而盡,緊接着,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信息都說了出來。
這其中也包括他對『紅袍會』的一些猜想。
『紅袍會』是一個特殊的組織,最早是由一些修行無望的普通人組成。
他們在一些古老的典籍中,得知有域外天魔可以使普通人成為修行者。
於是這些無知無畏的人按照書里的記載,以血腥的方法血祭生靈,以求達到自己渴望修行的目的。
三百頭牛、羊、豬被血祭。
也不知道是他們運氣好還是不好,竟然真的被他們成功了。
他們竟然真的溝通到一位不知名的邪神,滿足了他們的願望。
而邪惡的源頭一旦打開就將無法閉合,隨着血祭次數的增多,普通的生靈已經無法滿足邪神的要求。
同時,因為是通過血祭才踏上修行路,所以每一次進階也同樣要以血祭才能成功。
很自然地,這些人就把念頭打到了生為萬物之靈的人類身上。
於是,『紅袍會』也就成為了一個以人為食的特殊團體。
數百年來,無數的『紅袍會』邪修被剷除,又無數次的誕生出更多的邪修。
經歷過無數次圍剿的『紅袍會』也迅速地成長起來。
到了如今,『紅袍會』已經成為一個有組織、有紀律,上下結構嚴謹的團體。
根據柳懷中的敘述。
現任『紅袍會』的會長被稱之為『無相』,修為、性別、長相一律不知。
其下為黑白無常二使,再下則是十二地支長老,寅虎長老就是其中之一。
再之下為八十一壇壇主,廣泛分佈於中域的大小國家。
最低一層則是無法計數的分舵,柳懷中就是一名分舵舵主。
雖然『紅袍會』很隱秘,但這些最基礎的資料,鎮魔衛還是很清楚的。
但就算是『紅袍會』中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上級長什麼樣子。
而這也是『紅袍會』能夠始終頑強地生存下來的重要原因。
而柳懷中的價值在於他懷疑一個人是十二地支中的辰龍。
這是他數十年前無意中得到的消息。
此刻,柳懷中也索性將這個猜測說了出來。
鎮魔衛『扈』國督撫馮曦!
聞聽此言,張克受到極大震動,這可是鎮魔衛中僅次於指揮使申屠象之的高層。
張克凝聲道:「確定嗎?」
柳懷中搖搖頭道:
「只是猜測而已,這個需要你自己去驗證。」
張克把手撐在下巴上,想着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這是一個極不穩定的火山,隨時可能引發災難。
看着張克幼小的身體卻做着成人般的舉動,有那麼一瞬間,柳懷中心中生出動手的念頭。
但想到婉兒還在張克的手中,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充滿誘惑的想法。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你的事情我不會上報。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細作,在『紅袍會』中,你要儘可能地往高處爬。
將來你提供的線索越有價值,那我就越捨不得犧牲你。
而你也可以暫時活下來,繼續與家人在一起生活。
你覺得我的這個建議怎麼樣?」
張克突然提出了一個新的建議。
柳懷中怦然心動,原本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了,此時竟然還有機會活下來。
哪怕這只是根稻草,他也會把它牢牢地抓住。
「可是眼下這一關怎麼過?」
柳懷中疑惑地問道。
晚上如果自己不出現的話,明擺着自己有問題,出現的話,絕對是死路一條。
張克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笑容。
「這個好辦!你不是說燕子塢有寅虎長老的兒子被困了嗎?
你去聯繫寅虎長老,就說你有辦法救他的兒子出來,但是需要你親自前往燕子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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