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山。
這裏是江州最早一批的墓園。
地域不大,但每平米的價格折算下來比外面的別墅還高。
當然,這是後世的價格。
眼下這小青山里入葬的客戶還沒多少。
依舊是那副冷冷清清,安安靜靜的模樣。
而姜寧的老爹就睡在這片墓園的一角。
興許是有些許日子沒來了。
姜寧居然發現老爹的旁邊多了一個鄰居。
趁着老娘給老爹的家門口清理雜草的時候。
她看了眼老爹的這個鄰居。
是四十多歲的女人。
圓圓的臉,標準的波浪卷。
笑起來很和氣。
也許是放着彩色照片的效果,姜寧總覺得對方在看着自己笑。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
姜姑娘也對着這個女人的照片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吧。
這時。
老娘把雜草清理完畢了。
從包里拿出兩個蘋果,往墓碑前一放。
然後拿出一小瓶二鍋頭,打開,在前面的草地上,撒了撒。
「老薑啊。」
「老規矩,兩個蘋果,一瓶酒。」
「也別嫌棄。」
「家裏就這個條件。」
「將就着吧。」
「反正你也不是講究的人…」
眼看老娘似乎有很多話想跟老爹說,姜姑娘自覺的退了許多步。
等到過道邊的時候。
忽然的。
她聞到了煙味。
回頭一看。
田文昊在前面,靠在樹旁,蹲在那,慢慢的一口一口的抽着煙。
見狀。
姜寧走了過去。
「怎麼?」
「想姨夫了?」
田文昊沒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對此,姜寧也不知道說點什麼。
嚴格來說。
自己這位大表哥其實和單親沒什麼區別。
三四歲的時候,姨夫就說跟人出去做生意。
把家裏的二百六十二塊都帶走了。
然後,直到到現在二十年了,連個音訊都沒有。
以至于田文昊都以為自己的老爹可能出了什麼意外。
不過,只有姜寧自己知道。
自己那位離家出走近二十年的姨夫,已經在北方的某個城市裏安家落戶了。
甚至還有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兒。
這是上輩子他去北方出差的時候,無意間撞見的一幕。
但她當時誰都沒說。
只是默默的回來告訴了姨媽。
當天姨媽就喝了不少酒。
還唱了一齣戲給姜寧聽。
她雖然聽不懂那個調調,但裏面表達的意思讓她心酸。
然後。
第二天。
姨媽家的書房裏,就多了一個來自于田文昊老爹的牌位。
以及姨媽那一頭蒼白的銀髮。
所以這輩子。
她不打算把這事說出來了。
讓姨媽有個念想,也讓田文昊在心裏有個祭奠的位置。
片刻。
姜姑娘聽到了老娘的呼喚聲。
應了一聲,回頭問:
「來都來了,要不跟你姨夫打個招呼?」
「行。」
田文昊也覺得這樣有道理。
踩掉香煙,跟着姜寧,一起來到了田翠蘭所在的位置。
這時的田翠蘭似乎心情很不好。
見誰都是皺着眉頭的。
「寧寧,去把紙給你老頭子燒了。」
「哦。」
姜寧聽話的從田文昊手裏接過火機,點燃了地上一堆來着天地銀行的『鈔票』。
看着這些綠綠的紙張在火焰中化成飛灰,隨風吹走。
姜姑娘默默地在心裏嘀咕了起來。
「老爹啊…」
「別找我麻煩…」
「我的確是伱孩子…」
「只不過以前是男娃,現在小兄弟離家出走,不得不變成女娃娃了…」
「其實差別也不大…最多就是沒辦法幫你姜家繁衍後代而已…」
「老爹啊,不過你要是真的想要,就託夢給…算了,還是託夢給老娘吧,讓她轉告給我,然後我去幫你領養幾十個回來,都跟你姓姜…」
「幾十個童男童女,幫咱們老薑家開枝散葉…」
「怎麼樣?」
「所以,老爹啊,你就保佑保佑咱們家所有人平安順心吧…」
「寧寧,你在嘀咕什麼呢。」老娘忽然走了過來,拿着木棍,對着那堆燃燒中的紙錢挑了挑。
「老薑,告訴你,咱們姑娘可爭氣了。」
「省奧數比賽一等獎!高考都加分!」
「可牛了!」
老娘的聲音里滿是驕傲。
可剛說完,她就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忽然有些落寞。
「老薑啊。」「你說我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當初在那麼多人當中選擇了你,結果你卻是個沒用的病鬼子。」
「後來又找了個該死的陳振國。」
「現在更好,抓進去了。」
「呵呵呵」
聽到老娘那自嘲般的笑聲,姜寧忍不住的伸手拍了拍老娘的肩膀。
迎上的卻是老娘那讓她寬心的笑容。
這會。
帶來的紙錢已經燒的差不多了。
老娘起身便準備離開這裏。
臨行前。
趁着田文昊鞠躬的時間,老娘似乎發現了什麼。
一臉不愉快的對着姜寧道:
「趕明把這個墓園舉報了。」
啊?
姜寧一臉不解的看着老娘,有點不明白她的意思。
結果老娘指着旁邊那塊墓地,憤憤道:
「周邊這麼多空位,還就逮着你老頭子旁邊住着!」
「怎的,湊對啊!?」
————
重生後和老爹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在老娘那埋怨中結束了。
也不知道這一次的溝通順不順利。
老爹能不能聽懂自己的意思。
希望老爹能看在自己做了他兩輩子孩子的面子上。
多保佑自己一點吧。
下午。
吃過午飯的姜寧,並沒有選擇去老娘的店裏幫忙。
而是自己騎車,來到了橘子音樂。
剛進門。
就看到唐塗在帶着一對母女一樣的兩個人,對着店裏的那架鋼琴在說着什麼。
姜寧豎起耳朵聽了下。
發現是在介紹那架鋼琴的來歷以及音質什麼的時,她便沒了興趣,徑直往店裏面走去。
等她來到錄音室的時候。
橘子皮,也就是那位銀白色頭髮的創作炙熱者劉銘。
此刻正坐在錄音棚里唱着歌。
至於唱的什麼歌。
姜寧皺着眉頭聽了好一會也沒聽出來是個什麼所以然。
只當時狂放流的一種歌曲吧。
片刻。
當劉銘唱完一首歌,一臉暢快的走進錄音室。
看着那正在翻閱着稿件的姜姑娘,興奮問道:
「姜寧!我的最新創作怎麼樣?」
「能聽。」
「真的?」
「假的。」
兩個字。
泯滅了一個孩子眼裏的光芒。
其實姜姑娘也不是那麼狠心的人。
主要她發現,對待這位創作達人,不說點狠的話,他就能一直纏着你。
不停的問你看法。
能把人問的崩潰。
這時。
唐塗推門走了進來。
同時還遞給了姜寧一個電話。
「生意做成了嗎?」
姜寧接過電話的時候,順帶問了一句。
結果迎上的是唐塗那猶如便秘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們已經兩個月沒做成一筆生意了吧?」
「說說看。」
「你準備什麼時候賣身開店?」
見唐塗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姜寧笑着,接起了電話。
「廖廖姐,有事嗎?」
電話那頭。
廖廖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手指繞着自己的新燙的捲髮,有些不滿道:
「大小姐,你的那首歌到底什麼時候能給我們?」
「這另外兩個競爭對手的宣發都開始了。」
「哎呀,別急,今天就開始錄製了。」電話裏面,那清吟般的聲音,如黃鸝一樣悅耳。
「你說的喔,再不錄就別怪我去上門堵你了!」
姜寧當然知道廖廖這說的是氣話。
雖然有過一次堵門。
那是因為她那『姜姜』的名氣還沒打出來。
現在。
通過前面三首歌的鋪墊,她這作曲家的名號已經小有名氣了。
不提公眾名望。
就那些娛樂公司,都盯着呢。
只要廖廖不傻,就不會主動暴露『姜姜』的具體位置。
隨後。
又聽了廖廖的幾句抱怨。
姜寧才把電話掛掉。
這會。
唐塗湊了過來。
用一種略帶好奇的目光盯着姜寧手上的手稿。
「這歌…」
「好聽嗎?」
對於這個問題。
姜寧笑了笑。
「好不好聽不知道。」
「但它應該可以開啟華語樂壇一個全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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