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萬畝的田產是贖回來了,四成二的乾股,紙面有420萬兩的銀子也付出去了,當然了,是付明年的利銀。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如果這時候海外出什麼事,朱厚照決定造大船、建水師,去收拾南洋的小國,以及遠道而來的葡萄牙人,不知道朝堂之上又會是什麼反應?
其實朱厚照心中多少有些好奇,中原王朝歷史上,應當還沒有過這一幕。
滿朝的文臣還會覺得那是窮兵黷武嗎?
不好講。
反正現在事已經這麼辦了,畢竟平均下來的田價不到五兩,有點坑,但梅可甲也沒有辦法,皇帝不願意把自己的乾股降到50%以下,所以越到後面,他手裏的『商品』就越少,只得降價,即便如此也還是有人願意。
尤其是哪邊一旦抓了個什麼人,那一天的生意就能好上不少。
正德二年四月,奉皇帝旨意,大明南洋公司在京師設立總部,正兒八經掛到牆上的牌子呢,名字里又多了三個字,是為:股份制。
寫的很一目了然,這是以多人擁有股份為制度的新型公司。
位置就靠着正陽門,在正陽門裏,和不夜城算是隔着正陽門相望。
之後梅可甲像是有什麼神通一番,不斷的在門口張榜公示一些制度。
其一,股份制公司所有有股份的人員,稱為公司股東,占股超過百分之一的,可以向公司董事會提寫建議,而董事會必須給予書面答覆。董事會成員由皇帝任命。
其二,梅可甲作為這家股份制公司的總理,負責日常一切之事物,每年度向董事會述職。
就像各地官員向皇帝述職,梅可甲現在也要述職。
述職就要講清楚,過去一年的成績、問題,未來的隱憂和應對措施。
其三,三年之內,股東之間的股份不得售出、相互交易,允許放棄。
這樣一來,其實朱厚照在不知不覺中幹了一件重要的事,便是把股份制企業成功引入了這個時代的大明,在解決舊問題的同時,也開闢了新方向。
之後聰明的商人必然也會模仿這種模式來成立民間的公司。到時候官府可以跟上制定一些相應的法律,以鼓勵、規範為主。
這種格局之下,當皇帝設置議題,討論如何進一步擴大海貿的時候,嘿,朝廷上下都變得關心了起來。
比如說,市舶司只有三處,是不是要增設?
西洋諸國除了要絲綢、瓷器,他們還要不要別的?大明物產豐富,什麼好東西沒有?
便僅是絲綢這一樣,桑田是不是可以多置、生絲是不是可以多產?
再延伸開來,借用原先商人在邊疆進行商屯的例子,咱可不可以到南洋找塊地,置桑田,養蠶繅絲,然後省去運費,直接賣給他們?
那麼問題來了,那塊地怎麼來?是租是買還是……?
「……織機是不是可以改良?」
朱厚照在大殿之上,朗聲問出這個問題。
「織機改良?」
「如何改良?」
……
下面交頭接耳討論的聲音一直不停。
「朕也只是提個方向,比如說原先的織機一天織絲五百匹,經過改良以後能不能織六百匹?具體的數朕不知道,只是這麼一說。除了絲綢,其他的也可以依此類推。」
「再有,商船能否造得大一點兒?或者有沒有船匠能改良風帆?使得行進速度快一點兒?這樣運輸的成本降下來,也是一個辦法。」
畢竟在海上漂一個月和兩個月,那成本是完全不一樣的。
皇帝的提法很有啟發,
是的呀,做生意嘛,還有很多辦法。
比如說能不能再把絲綢賣得貴一點?差的絲綢咱不說,上等的絲綢那就是要提價。
總之這下梅可甲有得煩了,很多人明年過得瀟不瀟灑就得看他,估摸着少不了人給他提建議。
「陛下,公司內部也是有這樣的賞罰之道的,臣已經下了內部懸賞令,八百料、一千料的大船,只要造得出來,臣不會吝嗇、相信陛下也不會捨不得一些獎金。至於織機……先前倒是忽略了,下去以後,也一併提醒工匠好了。」
「梅總理,這可不能瞎忽略,正德三年是復套之年,沒了海貿的銀子,陛下的國策怎麼推行?」
朱厚照哭笑不得,
喔,這個時候開始拿這個理由催着梅可甲好好幹活了。
梅可甲也不忸怩,當庭就說:「臣請朝廷撥銀添船、籌建水師!臣一介商人出身,在陸上行商,偶爾也會碰到山匪劫貨。海上……一樣有盜匪,這些人恃凶行惡,咱們以後既然要造更大的船,那便損失不起,一艘船百萬兩的貨物,萬一被劫了,臣萬死難贖其罪。」
朱厚照顯得輕鬆,「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好些人支支吾吾的,主要是他們中先前反對過。這話總不能立馬就反着說吧?人也總是要點臉。
不過這也不急。
等了一會兒,就開始有官員出來表示:「大明是天朝上國,上國國威豈容旁人侵犯?」
「臣附議,那些貨物若是被搶,朝廷尚能承受,可千千萬萬的百姓,辛苦繅的絲卻看不到回頭錢,那該如何是好?」
「不錯,不管是山匪還是海匪,都要讓他們懼於朝廷天軍!」
……
朱厚照忍着不讓自己笑出來,這種格局之下,一旦真的有銀子分到他們手上,那大明大概要化身十六世紀的世界厲鬼了。
「既然如此,內閣會兵部、戶部商量個辦法吧,看看今年撥銀多少為好。朕只提醒一點,做事情要有長遠的眼光,比如今年是這個目標,明年是什麼?後年呢?對了……」
朱厚照想到一點,「水師是給南洋公司造得,它保護的不僅是朝廷的利益,也保護了其他股東的利益,梅總理,公司也要出一部分錢的。」
梅可甲對這個沒什麼意見,「微臣領旨。」
朝堂之上一片熱鬧。
至於那個先前惹皇帝生氣的保國公,哪裏還有人在意他。文臣們本就對貴戚、勛貴不感冒。
人們寧願去研究為什麼皇帝要叫公司也要在水師上面出錢。
不過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正德元年的新科進士邢觀,原本是授官觀政刑部,後來叫顧佐打了招呼要到少府去觀政,現在碰上京里這件事,已經養不了那麼多閒人,更不會他們閒到去觀政。
內閣和禮部一道命令。
邢觀啟程出發,前往宛平縣。
四月路邊野花已開,月余以來,鄉間像是過大年一樣,到處喜氣洋洋,要飯的老百姓肉眼可見的減少,雖然一個個過得還很慘,將來地里種出來糧食,想天天白米飯管飽、肉蛋不缺更加是不可能。
但每人三畝地,只要伺候好了,至少人不會餓死,平時喝些粥,河裏撈些魚蝦,林間捉些野味,勉強度日還是做得到的。
若真能如此,那也是百年不遇的太平盛世了。
「府尊便只是覺得,陛下叫其他股東出錢是因為公平?」
邢觀分到了顧人儀的手下,這次和他一起去宛平,兩人走在路上,休息喝水時,邢觀這麼問了一句。
顧人儀忙得焦頭爛額,實在也沒空想其他,「不然呢?水師建造耗銀極多,自然叫公司出一些。」
「水師建造是很大的費用,維持更是一筆大費用,若是只有國庫出錢,想必過不了幾年,便會人人攔着陛下花錢。」
「不對吧,既然花費很大,叫公司出錢,豈不會讓那些人更加不願意?」
「不願意又能怎麼辦?一船一船的貨誰來保?」
……
……
朱厚照也在給梅可甲解釋這個道理。
「……所以,他們會要求花在維持水師的費用,也要形成收益和回報。」
梅可甲臉色發白,「那麼多銀子,臣就是能耐再大怕也有賺不夠的一天。」
的確是這樣,朱厚照知道。
不過為什麼還硬要這樣,這大概就超出梅可甲這種商人的理解了。
但其實也不難想到,維持一個部隊的費用很龐大,一般來說簡單的方法是裁軍。可現實的利益又會讓他們不敢裁軍,畢竟這支部隊在保護着他們的利益,那這種時候就會走向另一個方向:既然有了強大的武力,那就靠戰爭掠奪。
這個路很不道德,很不好。但接下來西方獨霸世界五百年,你不掠奪他,他就掠奪你。而且這幫混蛋這五百年過得多好?最最關鍵是,咱說的仁義禮智信人家根本不聽,你講再多的禮儀,人家就一句話:你幾艘軍艦幾個兵?
那朱厚照也沒辦法了,即便欺負別的國家是不道德,但這顆種子他也一樣種得心安理得,這叫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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