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帝都,不知何時黑雲陰沉壓迫下來。
隱約之間有熾熱的電弧,在昏暗的雲端遊蕩。
「終於成功了。」
「家族先祖所流傳下來的聖物,居然真的又一次回應了我們的祈求。」
破敗的房舍內,有幾人面色激動。
他們皆身穿灰白色的長袍,衣領口銘刻着一道扭曲的蛇之徽記。
有數道虛幻的神話生物虛影正緩緩屹立着,或扭曲,或猙獰,或是平靜而壓抑。
這種轉動幅度,對比人類數十年的年齡,不過是數十分鐘前,連一個小時都未曾達到的命運。
正是先前祂閱讀那些天使家族殘裔的命運之輪里,所提到的要進行降臨儀式的深淵測邪神們。
畫面之中,星空之上。
但是,現在看來。
那是他們身上的命運之輪,銘刻着這些人類生命之中所經歷過的命運軌跡,命輪倒映在那隻虛幻小蛇的眼中,然後被盡數閱讀。
巫師。
下一刻,那水銀小蛇幽黃色的蛇瞳,猛地凝固了。
在星空之上,那數道神話生物的對面,卻僅僅只有一人。
流露出了其中那宛若白銀一般閃耀,卻又縈繞着黑炎的刀刃。
那黑髮黑眸的少年微微搖了搖頭。
因為過於弱小,勢力微薄的緣故,甚至連晨曦教廷都已經認定水銀之血這個曾經輝煌的天使家族早已經覆滅,並未將其列入異端邪教的名單之中。
哪怕是觀測命運的權柄,全力釋放在對方的身上,也僅僅只能回溯不到一小時的命運一角而已。
黑雲之上,千萬道雷霆垂落。
卻沒想到,這樣宛若沒頭蒼蠅一般的一頓胡亂嘗試,居然真的得到了回應。
但是此刻這座城池卻安然無恙,一片祥和的原因。
數百年的堅持,他們這一脈家族也曾動搖過。
唯有那些同樣來自於第一紀的古老聖遺物,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距離當前時間越久遠的命運便越是難以觀測。
在看到那道宛若水銀般的虛幻之蛇時,下方的幾人不由熱淚盈眶。
然後,光點在那些天使家族殘裔的身體之上飄蕩而出,匯聚為了一方銀白色的年輪,一幕又一幕虛幻的圖景在年輪之上流轉。
而此刻的世界外側之內。
況且蛇本身就是冷血動物,壓根就不存在汗腺這種器官。
介乎於星界與主物質位面的夾縫處,位於主物質位面之外,卻又未曾真正進入浩瀚無垠的星界。
而更重要的是,眼前的生物看起來不似由信仰之力與神力所凝結而成的降臨之身,反倒更像是切實存在的實體。
而此刻全力以赴之下,那命運之輪居然只是微微轉動了分毫。
「這就是最後一個嗎?」
祂的眼眸中,水銀之色緩緩流淌,勾勒出了銜尾蛇的模樣。
在剎那間。
恰恰剛一重生,還處於毫無還手之力的狀態,便落在了對方的眼皮子底下。
命運,你誤我!
「和前面那些比起來,這個看起來似乎不咋地啊。」
夏亞的肩頭,小雪貂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眼中的血色勾玉和銀色月華緩緩消散。
祂分明地察覺到,自己那觀測命運之輪的權柄,在對方身上遭到了阻力。
而倘若能夠將那樣的神秘完全吞噬,自己甚至有機會完全跳過慢慢積累力量復甦的過程,直接登臨最鼎盛時期的神之座。
「就叫它——「流刃若火」吧。」
那隻流淌着水銀之血的小蛇用蛇瞳緩緩掃視周圍,那些面色狂熱地看着自己的天使家族殘黨們。
「雖然從追求效率的角度出發,應該是用核爆來解決你們最省力啦。」
不同於其他信心滿滿,誓要將帝都顛覆,將自己所侍奉的邪神意志傳播到大陸每一個角落的邪教團們。
高遠的神性波動在虛空中蕩漾,夾雜着太古洪荒的語言。
在第三紀的混亂時期,降臨儀式動不動便會摧毀一整座人類城池,如今多尊神降同時爆發,又怎麼可能動靜鬧得這么小。
然後,在那破敗房舍的上空,銀白色的電漿,匯聚為了一道朦朧的虛影。
祂認出這幾道神話生物的虛影——黃昏,背誓者,無面人……
而他們這次之所以會出現在帝都,也並非是和其他那些邪教團們一起密謀大事。
最終,只剩下了這一小脈分支殘留了下來。
只可惜他們此刻的力量根本做不到找人類之類的活祭品,甚至連牛羊都因為囊中羞澀,資金短缺而無奈作罷,最終只好殺了幾隻雞鴨放血充數。
他是什麼來頭?
水銀小蛇終於發現了不妥。
於是。
因為不想讓交手餘波禍及現世的緣故,不少傳奇位階以上的強者,都會選擇此處作為彼此交戰的戰場。
只能憑藉印象帶着一些瞎猜,先是學着晨曦教廷那般又是畫十字又是潑聖水,之後又學着邪教的方式祭祀。
那個黑髮黑眸的少年,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水銀小蛇的身後。
他們也曾想過,是否自己家族所侍奉的那個主早已經消亡逝去,或是迷失在了星界的深處再也無法歸來,亦或者乾脆便是在某次隱秘的神戰中被其他神祇篡奪了權柄與神性,當了嫁衣。
「沒想到,家族古籍之中所記載的主,居然真的會又一次降臨世間。」
在席爾薇雅的補習,還有花了十年的時間,閱讀了結衣從白塔和帝國大圖書館拷貝下來的幾乎所有古籍之後,夏亞對於神秘學的認知可謂凌駕於當今西大陸絕大部分傳奇之上。
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原來如此,灰燼、黃昏、背誓者,無面人等,都集中在這裏神降,是為了傾覆這個名為弗雷斯塔的帝國嗎?」
水銀小蛇那隻幽黃色的蛇瞳微縮。
時過境遷,第三紀結束,第四紀開闢。
如此想着,那水銀小蛇的蛇瞳中也透出了幾分炙熱的光芒。
一位黑髮黑眸,身穿黑底紅雲長袍的少年,便這樣不知道在何時之間,悄無聲息地混雜進了人群之中。
「所以,我們深入交流一下?」
主並未拋棄他們,這只是一場漫長的,跨越千年的考驗。
嘶——
看來他身上聖遺物的神秘遠比我所想像的還要更為強橫。
……
「吾在這時重生,於亂世中尋覓恢復的契機,倒確實合乎命運。」
尤其是那隻名為黃昏的魔狼,祂先前似乎已經被篡奪走了部分的神性與權柄,此刻降臨的雖是半身,卻似乎拼上了一切。
但是,夏亞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那是一雙淡褐色的蛇瞳,目光之中透露出了冰冷而至高的神性。
祂道出了高遠的低語,通過閱讀這些人類的命運之輪,迅速明析了自己復生時代的基礎背景。
並沒有那般暴虐的神力波動,而是相對平和。
那命運之輪之上所匯聚而出的虛幻光景,便讓祂呆滯在了原地。
那白銀色的殘缺命運之輪破碎。
而且看降臨的程度,雖然不算是完整的神降之身,但也都是傳奇巔峰以上,甚至臨近半神的化身。
倘若能夠從自己的信徒手中,得到一尊第一紀的聖遺物,然後吞噬了其中的神秘,那祂復生的進度無疑會加快許多。
揮刀。
光幕最後的畫面,是那焚燒了整片天穹的黑炎。
「不過也是,吾在星界中上千年未曾回應祈禱,天使家族還未曾磨滅,已經算得上是幸運。」
然而——
「畢竟讓它們悶了十年,寵獸們的小小要求,還是得滿足一下的……有句話叫做白天不熬貂,晚上貂熬人。」
還有,為什麼以自己觀測命運的權柄,卻僅僅只能觀測到那位少年命運之輪的殘缺一角。
那還真是不怎麼美妙的回憶啊。
因為年代過於久遠的緣故,這一小支天使家族殘裔甚至連禱告儀式的流程都已經忘卻。
手握法杖的施法者。
然而,緊接着。
「這個銀和赤紅的組合技……」
夏亞看着那緊閉着蛇瞳,虛幻透明的身體內流淌着水銀之血的小蛇,目光中帶着思索。
平易近人的聲音在祂的耳畔響起。
所以,在另一邊忙完之後,夏亞方才趕了過來。
那幽黃色的蛇瞳微微一縮,水銀的流淌驟然加速,將觀測命運的權柄完全釋放而開。
那位黑髮的少年看着手中的長刀,不由發出了調侃的笑聲。
那是由一尊傳奇級別的教團領袖作為一次性載體,灌注海量信仰之力所誕生的神軀,已經真正抵達了半神的位格。
這是一尊真正行走於世的神話生物。
但是緊接着,祂的目光便微微一頓。
最終,化為了一道朦朧的白銀之輪。
連帶着虛幻的光幕也亦一同消散。
看着那赤紅色的法杖,水銀小蛇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些許久遠的,來自於數個紀元之前的回憶。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沒認出眼前這玩意究竟是什麼。
那雙幽黃色的蛇瞳望向遠方夜幕下一片平靜,寂靜祥和的帝都建築群落,古老的自語中帶上了些許的困惑。
於是,懷揣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也來帝都湊了湊熱鬧。
因為,緊接着。
這可是重新行走於世的真神啊。
於是慢慢的,曾經那個盛極一時,一度成為了第三紀數個人類帝國暗中掌權者的天使家族「水銀之血」,也逐漸衰敗凋零。
也亦可以稱之為「世界外側」。
這還是第四紀以來,第一尊本體降臨主物質位面的神話生物,哪怕是先前災厄大地的混亂時期,那些神話生物所降臨的也僅僅只是半身和信仰化身而已,還從未親自下場過。
黑髮黑眸,身穿黑袍,手中握着一柄赤紅色的法杖。
而自己家族這般落魄到連買來牛羊當祭品都做不到的困頓處境,自然也將不復存在。
自己等人作為在最落魄時依然不離不棄的虔誠信徒,自然會得到主最為仁慈的嘉獎,光復往日水銀之血天使家族的榮光自然不在話下。
然而,即便如此,卻也已經足夠了。
黑塔。
而仿佛是察覺到了夏亞的驚異。
這讓祂頓時提起了一些興趣。
那宛若法杖一般的木杖猛地破碎。
因為早在千年前,連神聖歷都未曾開闢的第三紀,他們便已經聆聽不到自己所侍奉之主的聲音。
不過結衣的「火種源」技能,早已經被夏亞在伊甸園無所事事的十年裏加點訓練到了超越「超凡入聖」,直接升階為超階技能的程度,如今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超級人工智能。
轟鳴聲自虛幻的靈界深處傳來,而那黑髮少年身上光點的溢散速度也加快了幾分。
壓根就不是因為他是什麼幸運兒,正好獲得了一件第一紀的古老聖遺物。
但作為在真神中也亦稱得上古老的存在,祂自然很清楚那些深淵側邪神的德行,因為長時間身處深淵,被深淵意志所同化的緣故,腦子大多有點不太正常。
而僅僅只是單純因為過往家族所殘留的些許人脈,在偶然間得到了那些邪教團們要在帝都密謀搞事的消息。
眼前的這隻水銀小蛇,似乎,和他先前解決的那些降臨的邪神化身有些不太一樣。
從一開始起,這些人便沒有對自己主的降臨抱有太大的希望。
雖然自己僅僅只是剛剛重生,但觀測命運的位格卻依舊存在,尋常聖遺物的神秘根本無法遮蔽命運。
那是一隻通體純白,宛若蛇形的生物。
只是隱約間精神力掃過這裏,察覺到了些許的神性氣息。
再輔以數據庫中所存儲的海量古語言研究資料與記載,因此那古老的語言剛剛道出,便被結衣迅速翻譯完成,通過魂約傳遞給了夏亞。
祂理解了,為什麼那些邪神們明明大張旗鼓地發動降臨,妄圖推翻整個帝都——
有被束縛在青銅十字架上的朦朧人影,有毛髮沐浴着黃昏光輝的魔狼,也亦有將身影不斷變化,看不清真實模樣的人影。
……
不論怎麼樣向所遺留聖物發出祈禱,哪怕是最為強大,信仰最為純粹的牧首,也亦無法得到主的回應。
想過是否要改換門庭,或者乾脆就另找靠山,成為其他邪教團或者是晨曦七神的信眾。
那是這位黑髮少年命運之輪上所銘刻的,數十分鐘前的命運軌跡,也亦可以理解為是半小時前所發生的真實過往。
正伸出手,一臉和善地摸着祂的蛇頭。
有聖遺物在身?
那隻虛幻的水銀小蛇,在夏亞的注視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不同於先前那些天使家族殘裔身上隨意就被凝結而出,然後被輕鬆轉動觀測的命運之輪。
這位黑髮少年的命運之輪很淡很淡,哪怕全力發動權柄,也僅僅只能觀測到極為殘缺的朦朧一角。
既然是來自黑塔的巫師,那這是要放禁咒了?
不過,通過法杖所釋放的禁咒,能對半神級別的降臨之身所生效的……
「順便,剛好也測試一下新開發的寵獸組合技威力。」
「這就是由命運所牽引的,吾的重生之所嗎。」
「嚯,居然是閱讀他人命運的權柄?不得了啊,是玩玄學和預言的神棍。」
而在此時此刻的狂熱幻想與希冀之中,並沒有人注意到。
「不過銀好不容易才進階,赤紅也嚷嚷着要實戰。」
那位黑髮少年的周身,溢散出了些許的光點,卻並未有畫面形成。
轟——
然而,如此的念頭只是剛一升起。
以及,在那斬擊之下灰飛煙滅,化為灰燼的諸多邪神降臨之軀。
某一個剎那。
這麼看來,祂們分明都已經完成了降臨。
然後,落在了那天使家族殘裔的人群最角落處,一位毫不起眼的黑髮少年之上。
以銀現在作為傳說種的位格,用幻術讓夏亞在這麼一群連四階都沒有的超凡者當中降低存在感,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殺雞用牛刀了。
虛幻的命運之輪上,映射而出的是一片寂靜的夜空。
自己的目的並非是顯威與傳播信仰,所以動靜自然不算大。
而現在,祂再一次回應了呼喚。
「只是,那麼多尊深淵側神祇的神降,為什麼此刻現世卻沒有分毫的跡象傳出。」
斬出。
那是某種類似於古深淵語與高等精靈語混合後的古老變體,落在周圍那些天使家族殘黨的耳中自然是無法理解。
「沒想到當初吾所建立的天使家族,已經落魄到了這般模樣。」
這個黑髮少年其實就是一位施法者,是來自黑塔的巫師嗎?
祂重新調轉神識,將目光落在了那命運之輪的虛幻畫面之上。
而是因為,這玩意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然後——
一邊說着,他將自己的手,輕輕搭在了那赤紅色的法杖之上。
「森羅萬象,皆為灰燼。」
「而且,我看你好像也和我剛才宰掉的那些瘋瘋癲癲,一見面就恨不得殺我全家的邪神們不太一樣,似乎挺清醒的。」
明明神話生物的身軀,早已經免除了新陳代謝之類的過程,唯有在吞噬與排出超凡特性或是神性權柄時才會有進食與排泄的機能。
經過了伊甸園之中的十年,現在的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對超凡世界知之甚少的二環御獸師了。
「這等規模的神降密度……也就意味着,第四紀即將走到尾聲,步入終末了。」
而自己——
也許不止來自於第一紀,而是更早之前……那個連智慧生命都還未曾存在的位面誕生之初。
一個所信仰的神明無法顯露神跡,無法回應信徒期待的教團,自然是無法長久的發展下去的。
但是此時此刻,水銀小蛇卻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的額間,滑落了一滴冷汗。
「咕,殺了我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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