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語停住腳步,仔細看了安高義一眼。
他的目光漂浮不定,時不時還往後瞄,像是在提防什麼人。
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林之語正要應了,恰好裏面的小六拿着掃帚出來:「安高義,你在這裏愣着幹什麼?」
「糧食數量不對,我和東家說一聲。」
安高義胸脯往上挺了挺,做出一副坦誠的樣子來。
「我們東家忙着呢,不要什麼事情都勞煩我們東家。」小六的眼神裏帶着一點警告的意味。
而後又看向林之語:「東家,他畢竟年輕,很多事情都不懂,這點小事,我幫着就好了。」
在林之語看不見的角度,小六語氣兇狠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你是想害得我們所有人都丟了工作嗎!」
「小六。」林之語木着一張臉,在下人眼底,頗有幾分威嚴,「我也有事情要找他。」
小六用掃帚杵着地板,將信將疑:「我也一起去吧,事情多不多?」
「是城外的事情,萬乾萊的母親出了一點意外,我想着,有個熟人在旁邊,會好一些。」
萬乾萊的老母凍死在了城外,鋪子裏的幾個人都是有所耳聞。
小六之前明面上和萬乾萊起了衝突,是絕對不合適的。
他撓撓頭,目送着安高義和林之語一起出去,目光像是要把安高義的背燙出一個洞。
林之語自然是沒有往城外去。
估摸着沒人跟上來後,林之語在一處安靜的拐角停住了腳步。
「你要和我說什麼事情?」
安高義深吸一口氣,在心裏悄悄感嘆,要不說人家能做東家呢。
「昨晚有個男的,藍色衣服,料子不錯,可是衣服上有泥,來鋪子裏打聽東家的事情。」
林之語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周子晉在暗中調查她。
安高義看了一眼林之語的神色,見她還是木着一張臉沒什麼表情,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往下說。
「小六他們說了?」林之語主動發問。
安高義聽出了林之語話里的防備,急忙搖搖頭:「他們沒說,只是提了一下老東家,說了一些您趕走萬掌柜的事情。」
他幾乎可以肯定,如果東家知道小六後腳就為了錢背叛她,一定會把所有人一起辭退了。
畢竟哪個主子,會留一個不忠心的下屬?
小六這人睚眥必報,又知道自己的住址,要是對自己的母親下手
安高義有些惶恐不安。
林之語以為他是在害怕自己發難:「你沒說,對吧?」
「東家怎麼知道?」
「你要是說了的話,應該是和小六一樣緊張,而不是主動和我說這件事情。」
林之語的目光流露出幾分欣賞,「你要是想學做生意,平時多和辛夷學一學,她懂得多。」
安高義點點頭,知道這是東家對自己的看重,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
「小六他們把錢看得很重,東家以後不要動不動扣銀子才好。」
把錢看得很重。
林之語的眼睛眯了眯。
他們可以為了錢為自己做事,自然也可以為了錢背叛自己。
「天底下有誰對錢看得不重呢?」林之語語氣輕鬆,「我知道了,多謝你來告訴我這一趟。」
周子晉應該還不知道自己是余娘子,這樣也好,不然還要換一副面具。
面具可不便宜啊。
林之語在心裏嘀咕着,回了如意坊。
剛一推開門,就被褚念善嚇了一跳。
外衣被扔在一邊,上面浸滿了血跡,褚念善背對着門,結實挺拔的背部,有三道深深的抓痕。
地龍烘出了濃重的血腥氣,林之語愣在當場。
一是因為屋子裏有人,二是因為他的傷。
褚念善的功夫一向很好,是誰讓他傷得如此重?
看到林之語突然進來,褚念善的臉上難得多了幾分慌張,匆匆披上外衣,轉過身來。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他不敢看林之語的眼睛,低着頭,手胡亂地整理桌子上的藥瓶。
說是整理,倒不如說是把東西一齊挪了一個位置。
林之語自己也有些尷尬:「我看院子裏安靜,想着來拿昨天我在你這裏畫好的火藥配方
你怎麼傷成這樣?」
她的目光往褚念善不斷冒血的傷口上一定,快步走過去,坐在了他旁邊。
褚念善不自然地往後挪了一點位置,或許是牽動了背上的傷,輕輕「嘶」了一聲。
「一點意外,不過好在已經沒事了。」褚念善攏了攏自己的外衣,「你去休息吧,這裏有千機。」
「這裏?」林之語重複了一句,「我可沒在這裏看見他。
如意坊現在正是人多的時候,我來幫你」
「不用。」褚念善打斷了她的話,「這樣不好。」
不要看,求求你。
他在心裏無聲地祈求。
林之語當然沒聽見,她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沒人幫你,你就自己一個人?你夠得到嗎?」
傷在背上,她不信褚念善一個大男人,柔韌性能好到完完整整地把藥塗上去。
褚念善沒話說了,乖乖轉過身去,脫下了自己的外衣。
三道血口觸目驚心,上面殘留着衣服的碎片,林之語耐心地一點點清理出來,只是眼底的疑惑愈加濃厚。
「這怎麼像是動物抓出來的?」她輕輕嘟囔了一句,可還是被褚念善聽到了。
既然聽到了,就沒道理不作解釋。
可是他該怎麼說?
說自己其實也很缺錢,糧食價格一漲再漲,她從青山城帶來的那些錢,已經遠遠不夠了;
說自己去了地下賭場,主動和老虎打了一場,把自己打傷了?
褚念善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在官員面前圓滑的嘴一下子失去了它應該有的功能。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背上覆上一隻柔軟細膩的手,帶着冬日裏還未散盡的寒氣,如此清晰的觸感讓褚念善渾身一震。
緊接着,就是刺骨的疼,隨着藥物一起,像刀子割肉一般,扎進了他的傷口。
從小到大,疼痛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這點痛其實不算什麼。
為什麼這一次格外疼?
褚念善想。
該不會那個該死的鬥獸場場主,往那畜牲的爪子上抹東西了吧。
「輕點。」
他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本不應該說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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