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之語微愣,「那我們是不是要打聽打聽,他平時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褚念善的眼裏終於有了一絲波瀾,稍稍坐直了身體:「十五已經打聽過了。
庚餘年這個人,年過三十卻沒有娶妻,平日裏也沒什麼特別的愛好,下衙之後就一個人在茶館裏坐坐,聽聽書。」
「而立之年卻不娶妻?」林之語不由得想起何成虎來,「他不會和何成虎一樣,好男風吧?」
「不,恰恰相反,他不去勾欄,甚至為此還駁了他上司的面子。」
「這好像,除了不娶妻,就是一個普通人。」林之語的眼神有些放空。
可說到庚餘年,褚念善的臉色似乎陰沉了一些。
這是為什麼?
很快,褚念善的下一句話就解開了原因:「他這個人,對人的防備心極其重,而且極其執拗,就算刀架在脖子上,只要他不想,絕對不會向外吐露半個字。」
獨來獨往;
執拗;
愛聽說書。
林之語的大腦立刻整理出這些關鍵。
白虎營的事情,算是一個敏感的話題,也難怪褚念善會這麼說。
「我打聽過,出使西戎的聖旨已經擬好,三天後,隊伍就出發。」
三天,只有三天。
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那周子晉,怎麼辦?」
褚念善把茶杯往前一推,聲線往下沉了兩分。
「我自然會安排好。」
林之語知道他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沒有沒有,我不是說不相信你,我就是有點擔心他現在的處境。」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褚念善看着林之語的眼睛,無形之間帶上了幾分壓力,「西戎那邊,情況不是很好,不然你以為,鄭關月為什麼點名要你過去?」
林之語心裏有點不舒服,這人說話,怎麼都是這麼冷冰冰的。
門口,林小蓮正蹲在地上,手裏晃着兩朵不知名的野花,和十五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你原名叫什麼啊。」林小蓮好奇地看着十五。
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紀輕輕,什麼都會,還有一身好功夫。
再看看自己,除了伺候林之語的衣食住行,就什麼也不會,還連累了巧秀
林小蓮的心底湧上一絲悵然。
十五看着這個姑娘一會眼睛亮亮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想看一看,問一問;
一會又把頭低下去,臉上的表情也跟着落了下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以為是自己把林小蓮弄得不開心了,連忙道:「你別不開心啊,我不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反正我有記憶的時候,就沒見過我爹我娘。」
林小蓮抬起頭,故作輕鬆地一笑:「那我比你還好一點,我至少記得爹爹是什麼樣子的。
不過說起來,我也沒有名字,這個名字,還是買我的那個人給我起的呢。
說不定,我們以前還在哪個街角遇到過!」
十五啞然失笑,自己以前是個要飯的,要不到就去偷,人人對自己避之不及,哪裏會遇見呢。
一抬頭,一低頭,手裏被塞了兩朵花。
林小蓮道:「小姐來了,我走啦!下次再見!」
十五一愣:「小姐?」
「就是王妃呀,反正在我心裏,她一直都是那個超級厲害的小姐。」林小蓮咧嘴一笑,提起林之語,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十五呆呆地看着林小蓮的背影,連王七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都沒有發覺。
「你這個臭小子,要是出任務,敵人都走到你背後,你還在這發呆呢。」王七沖他的後腦勺來了一下。
十五這才反應過來,把那兩朵花往身後一藏:「沒,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他的小動作被王七盡收眼底,王七也只是笑笑,什麼也沒說。
另一邊,林小蓮急急拉着林之語問:「巧秀呢,褚大人有沒有說什麼?」
「他就提了提,不過姬偃師和他們在一起,你就放心吧。」
「也是,姬偃師那麼厲害,巧秀的手一定沒問題。」林小蓮懸着多日的心終於稍稍放下了一點。
上了馬車,林之語忽然問了一句:「兵馬司附近,有沒有聽評書的地方?」
車夫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個地方,叫安福樓,小姐要去那邊看看嗎?」
「嗯。」
「好嘞。」
車夫巴不得多賺幾兩銀子,馬鞭一揚,就往安福樓去。
安福樓嚴格意義上其實不算是一棟樓,只有三層,一樓正中間,擺着一張大桌子,上面有不少的紙張,還有一把摺扇。
二樓是散座,三樓是包間,裝修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
二樓的圍欄邊,擺着普通的木製方桌,每張方桌都用小小的屏風隔開。
現在已經是晚飯時間,不少人都回去吃飯去了,因此熱熱鬧鬧的安福樓,冷清了不少。
林之語邁步進去,一個老漢歪坐在竹椅上,半睡半醒,被腳步聲吵醒,懶懶地掀起眼皮。
「姑娘是來喝茶的,還是聽書的?聽書得等晚上了。」
林之語回頭看了一眼天色:「行。」
林小蓮驚道:「小姐不吃飯嗎?」
老漢道:「吃飯出門右轉。」
「暫時不餓。」林之語在老漢對面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我倒是想和你聊聊。」
「聊聊?」老漢一下子坐起了身,「我有什麼,值得聊的?」
林之語道:「聊聊客人。
你在台上講別人的故事,下面的人在聽自己的故事,不是嗎?」
老漢眼睛一亮,仔仔細細地看了林之語一眼。
看上去,就是深閨里的嬌嬌小姐,可是眼神里,卻透露出主人的叛逆。
「我沒說,你怎麼知道我就是說書的?」
老漢不由得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林之語道:「你身上,有一股文氣。」
老漢一動不動地看着林之語,片刻,乾笑了兩聲:「除了那幾個和我熟識的客人,沒一個人能知道,我這個邋遢的老人,就是台上那個意氣風發的說書人。」
第一眼看上去,確實邋遢。
衣服的領口是歪的,上面還有幾滴酒漬,頭髮散亂,從頭到腳透露出一股頹唐之氣。
林之語道:「台上一面,台下又是一面,人只在乎光鮮的那一面。」
「你這個小丫頭,說起話來怎麼老神在在的。」老漢也不顧忌什麼,直接拎起桌子上的茶壺,對着壺嘴就往嘴裏倒,暗黃色的茶水順着他的脖頸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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