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營地。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天色已晚,蘇子安下令就地紮營,埋鍋造飯。
謝清俞依着陸鶴羽多年帶兵打仗的習慣,在紮營後便開始巡視營地,看是否有防禦漏洞。
只剛走出去不遠,便看見獨自一人觀星的蕭雲錦。
謝清俞腳步一轉,便走向了蕭雲錦。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蕭雲錦回頭,見是謝清俞,便笑着打了個招呼,「謝長史。」
謝清俞亦是笑着問道:「蕭小姐,怎麼一個人在這?」
如今蕭雲錦與謝清俞也已經熟悉,當下並沒有隱瞞,眉間帶了些擔憂道:「不知道木樨的眼睛怎麼樣了,驟然雙目失明,換做是誰都不好受,我擔心她承受不住,想不開。」
言及此事,謝清俞臉上笑容也淡了下去,他知道此時自己應該出言安慰,但有時候便是再舌燦蓮花的謀士也束手無策,語言的蒼白無力在此刻盡顯。
蕭雲錦自然能看出謝清俞的無力,她笑了笑,反倒是反過來安慰謝清俞道:「謝長史不必多想,我只是擔心罷了,不過我想,國都還有師兄在,有茴兒在,他們不會讓木樨出事的。」
謝清俞心中暗嘆:但願如此。
身為謀士,他本就比一般人更敏銳一些,昨日大將軍突然被衙役請走,走時雖然面色沒什麼大變化,但他幾乎是一進入軍中供職便跟隨在陸鶴羽身邊,對於陸鶴羽某些細微的動作還是很熟悉的。
他能看到陸鶴羽眼底的焦慮擔憂和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飛過去的焦急。
那一瞬間,謝清俞幾乎是可以斷定,黎木樨出事了。
但昨日也好,今日也罷,大將軍絕口不提,他也沒敢擅自去問,他知道如果黎木樨真的出事,陸鶴羽卻選擇絕口不提一定是因為即將出征,不願他們這些與黎木樨關係交好的人分心。
何況,若是情況當真嚴重但無可挽回,想必大將軍再深的城府也難以自持,現在情況很可能是黎木樨出事了。但一切還在可掌控之中。
但這些推測他不敢告訴蕭雲錦,畢竟是出征,哪怕是做做樣子,可蕭雲錦他們這些將軍也是要真刀真槍上戰場的,戰前分心,絕無小事。
於是,在蕭雲錦反過來安慰他的時候,謝清俞面上帶着笑意點頭道:「的確,忠武將軍心志堅定,非常人可比,又有大將軍在她身邊護着,沈小姐妙手回春,更有雲神醫替她醫治雙眼,或許等我們這次出征回來,她的眼睛就已經治好了。」
從當初雲惟疏的話來看,保命尚且不易,醫好雙目更是難上加難,他們都知道希望渺茫,可卻誰也不願意放棄那渺茫的希望。
蕭雲錦點頭,「會的,一定都會好起來的。」
說完,又問道:「長史是要巡視軍營嗎?」
謝清俞點頭道:「是,雖然還在大燕境內,尚未到達前線,但大將軍時常叮囑,無論身處何時何地,紮營時的防禦絕不能鬆懈,否則萬一出事,連累的是整個軍營的弟兄。」
蕭雲錦點頭,輕笑了笑,神色中有些懷念往昔的溫柔。
謝清俞心中一動,問道:「蕭小姐想到了什麼?」
蕭雲錦道:「是啊,謝長史可知這話最開始是誰說的嗎?」
謝清俞依然是不知道的,不過見蕭雲錦神色,他心中瞭然,「是蕭老將軍?」
蕭雲錦點頭道:「不錯,就是我爹,以前我們都是跟着我爹巡營的,後來我爹收了師兄為徒,漸漸的便都把這些事放手給師兄去做了,他常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師兄是邊塞的小狼崽,終有一天會成長為不可一世的白狼,而他的任務,就是在這隻小狼崽還未長大的時候,教會他一切生存的能力。」
謝清俞想起那個時常被人交口稱讚的老將軍,那個與當初的沈雲笙丞相併稱大燕雙雄的溫和的長者,也的確只有那樣一個在軍中戎馬一生的老將軍,才能教出大將軍這樣作戰風格大膽又謹慎的奇才。
莞爾一笑,謝清俞道:「你別說,蕭老將軍對大將軍的評價還真貼切。」
可不是麼,當年的陸鶴羽年少有為,意氣風發,正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將軍,想當年他尚且青澀,在朝中軍中堪稱莽撞,但他的確有莽撞的資本。
那時候的陸鶴羽,可不就是個冒冒失失的小狼崽嗎?青澀懵懂,卻又因着骨子裏的不服輸的韌勁兒一路跌跌撞撞,像尚未熟練奔跑的小狼崽。
後來的陸鶴羽,老成持重,是軍中所有人的主心骨,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帶領大燕的將士們左衝右突,生生把楚國堅固的防禦撕開一條口子,帶着大燕在絕處殺出一條血路,一往無前,所向披靡。
像群狼的頭領,像不可一世的白狼王。
蕭雲錦也笑道:「是啊,我爹沒有看錯人,師兄不但把他的一身武藝全部學會,連帶兵作戰都有幾分我爹的影子,記得我爹臨終前,其實最捨不得的,就是師兄,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師兄,那時他萬分遺憾,恨自己不能多陪師兄走一段路,在師兄還沒有完全獨立的時候便陪不了他了。」
蕭雲錦聲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紅了。
「我爹說,師兄秉性剛直,會吃大虧的,他要師兄在他走後磨練心性,要學會剛柔並濟。不過那時候,其實我爹到底也算是心中有底,因為他覺得,就算自己先走一步,可畢竟師兄還有沈叔叔護着只沒想到」
沒想到,第二年沈雲笙便也因中了冷箭撒手人寰。
從那時起,陸鶴羽才真真正正稱得上無依無靠。
他從一個萬眾矚目的意氣風發的小將軍淪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小狼崽,孤苦無依的在軍中艱難求生。
一滴淚從蕭雲錦眼中滑落,是對父親和沈叔叔的懷念,也是對陸鶴羽的心疼。
謝清俞也覺得眼眶發酸,眼中也濕潤了起來,不過他皺了皺眉忍住那股心酸,出言安慰道:「都過去了,大將軍人生經歷兩次大起大落,終究造就了他成為讓楚國聞風喪膽的燕國大將軍,是劫難,也是機遇。」
蕭雲錦破涕為笑,「誰說不是呢?兩次大起大落,哪一次都是九死一生,若是換了旁人,怕是早就投胎轉世兩次了,偏師兄都挺過來了,還每一次都脫胎換骨,浴火重生。」
兩人一邊說着,謝清俞一邊巡營,聞言也道:「能被當年的大燕雙雄同時選中作為傳人,大將軍自然有與眾不同的特點,如今也證明,蕭老將軍和沈丞相沒有看錯人,大將軍不負他們二位期待,終於從小狼崽長成白狼王了。」
最後一句即是對兩位長輩和陸鶴羽的肯定,也是謝清俞小小的來了個玩笑。
剛剛沉鬱的氣氛也散了去,蕭雲錦垂眸輕聲道:「謝長史很會安慰人。」
在蕭雲錦沉浸在擔憂焦急和緬懷的情緒中時,謝清俞沒有乾乾巴巴的勸她不要想了,或是勸她想開些,亦或是用一些完全沒有說服力的言語做最無力的勸導。
而是讓蕭雲錦任意將心中所想說出來,將鬱積在心中的情緒宣洩出來。
如今,情緒有了一個宣洩口,不用再悶在心中,蕭雲錦自然心裏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自己的小心思小技巧被蕭雲錦直言不諱的講了出來,謝清俞臉上一熱,卻還是難得有些靦腆的笑了出來,「那蕭小姐現在覺得如何?」
蕭雲錦腳步一停,認真的看着謝清俞道:「很好。」
謝清俞先是一愣,而後迅速反應過來,蕭雲錦這分明是一語雙關,即是說她自己現在感覺很好,也是在說他謝清俞很好。
反應過來,謝清俞在原地有些無措的笑了起來,蕭雲錦也低頭匆匆說了一句,「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謝清俞反應便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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