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奧特，我的馬甲不太對勁 第8章 永無止境

    路宇的指尖距離紅球就差一兩公分。

    但他很聽勸的收回了手，重新直起身體轉頭看向門口，便見到了神色緊張、氣喘吁吁扶着門框站立的七瀨理沙。

    看着七瀨理沙與之前不盡相同的神態，路宇目光一動，隱隱想到了什麼。

    「你是紅球？」

    他忽然這樣問道。

    七瀨理沙有些驚訝於他的話，隨後輕輕點了點頭。

    早在之前兩次見到七瀨理沙對於他和新星勉不太一樣的態度時，又在後來聽到對方所說的話，路宇便大致猜到了一些紅球的狀態。

    紅球擬態出來的七瀨理沙才是紅球的內心。

    而之前那個小女孩，只是由她自己所說的賦予紅球力量的人，因此她們兩個應該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只不過後者借用了紅球的姿態與路宇對話罷了。

    「她呢？」

    路宇不由好奇問道。

    七瀨理沙先是有些緊張的看了眼他腳邊的紅球，接着才說道：「她一直都在聽着。」

    路宇微微眯眼：「你似乎很擔心我會觸碰這個紅球，為什麼，是擔心我會用它召喚出怪獸嗎？」

    這次來到這個手工教室的只有七瀨理沙一個人，而且還是剛好在那麼關鍵的時候，路宇很懷疑，是因為對方感應到了他即將拿到紅球。

    所以直接着急到立刻就趕過來了。

    但是為什麼？

    聽到他的疑問，七瀨理沙稍微沉默了一會，旋即目光很是複雜的抬頭看向了他。

    「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旅行了很多的時空，也已經見證過了許許多多的文明因為自己的欲望而毀滅。」

    七瀨理沙慢慢說着，走過去將掉在地上的紅球捧了起來，目光深深注視着這個緋紅的宛如在燃燒火焰的紅色圓球。

    她接着說道：「紅球吸收着人們的欲望作為能量，而每個持有紅球的人，最後也都會在欲望一次又一次被滿足後慢慢偏離自己的本性，反而被紅球顯化出來的欲望所操控，最終親手毀滅自己的世界——這個事實從未改變過。」

    不論是最初製造出紅球的那個文明，還是紅球後來拜訪過的文明，全都毀滅了，無一例外。

    七瀨理沙神色悲傷：「我很感謝那股力量讓我在這樣的旅行中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意志，但是，在見證過了諸多文明毀滅後，我也已經不想再繼續這樣的旅程了，這樣的旅程一點都不美麗。」

    每個美麗的星球都是剎那火花。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見證那些絕望的離別。

    路宇默默聽着，忽然有些不解的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停下來？」

    不喜歡為什麼卻不停下來？

    又不是有人在操控你去那些星球。

    聽到這話，七瀨理沙的神情似乎也有轉瞬的恍惚，旋即她垂下頭低聲說道：「因為……我也…我也不知道。」

    每次在上一個星球毀滅後，紅球都會片刻不停地前往下一刻時空，尋找下一個文明。

    簡直就像是一台文明毀滅機器。

    像是被有心人故意投放到宇宙里毀滅其它文明的機器。

    但可笑的是，製造出紅球的文明自身也已經被紅球所帶來的欲望毀滅了。

    七瀨理沙也不明白自己是在見證些什麼，她手中抱着那顆紅球，在垂頭不語許久後，忽然又再度出聲。

    「你想看一看這個紅球嗎？」

    七瀨理沙語氣帶着一絲不明說道。

    聽到這話的路宇微微一頓，他看着這個矮了半身的小女孩，平靜的漆黑眸子裏沒什麼情緒。

    「你是她？」

    「……」

    七瀨理沙抬起頭來，臉上並沒有剛才的悵然情緒了，臉上揚起甜甜的笑容看着他說道：「哥哥果然可以一下子就認出我呢！」

    路宇有些無奈的說道：「畢竟紅球害怕我會拿到它，急得都趕過來了，怎麼可能還會主動邀請呢。」

    「那你知道紅球為什麼會擔心這個嗎？」七瀨理沙歪了歪頭。

    「我不會讀心術。」

    「因為……」

    七瀨理沙將手裏的紅球捧着舉了起來：「他們永無止境的欲望會誕生出最為可怕的黑暗力量。

    「那些人為了滿足自己的訴求，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最為罪惡的一面披露出來，最終在裏面演變出了令紅球本身都感到可怕的黑暗力量——

    「那就是永無止境的欲望！

    「這股龐大的欲望已經不再遭受主人的操控了，因為展露的欲望就是他們的另一個自己，強大而無畏的另一個自己，所以他們已經不害怕這個世界會被毀滅了！

    「哥哥，你好奇嗎？

    「擁有如此強大黑暗力量的你，會擔心自己也被這股欲望所操控嗎？或者是擔心這股欲望會利用你的力量毀滅這個世界嗎？

    「不過我相信你不會哦，吶，你要看一看這個紅球嗎？」

    小女孩定定的注視着對面的少年，臉上帶着淺淡的笑容，目光平靜祥和的絲毫不像是在實行蠱惑。

    路宇的視線不知何時從女孩身上放到了紅球上面，漆黑的眼眸映照出火紅的色彩，似乎已經透過紅球的外表而看到正在裏面燃燒的一個又一個毀滅的文明。

    在持着紅球的許願人的欲望中燃燒摧毀的文明。

    七瀨理沙走上前，將捧起來的紅球遞向了他，眸光亮晶晶的看着他。

    路宇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她，抬手去觸及紅球。

    但這一瞬間。

    七瀨理沙神色卻又驀地一變。

    「哥哥，其實只要意志強大，人的欲望就是可以操控的，但是被已經黑暗侵蝕的欲望難以擺脫。」

    「……」

    也是在這一瞬間。

    看着突然轉變的七瀨理沙，路宇隱隱間好似明白了什麼，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紅球也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

    火焰騰的燃燒了起來！

    原本外表圓潤的紅球在路宇手中生長出了猙獰的尖刺，隨後由它燃燒起來的火焰也慢慢從紅色轉變成了不詳而惡意的黑色。

    黑暗的火焰在路宇背後呼嘯着沖天而起，轉瞬間，他所處的手工教室便轉變成了一片燃燒的時空通道。

    在時空通道里，無數曾經被紅球毀滅的文明閃現掠過。

    對面的七瀨理沙其實並沒有鬆手。

    她微微閉上眼睛，髮絲隨着時空通道的氣流涌動，就像是祈禱一般帶着祥和而神聖的氣息。

    時空通道閃過的畫面——

    是紅球輾轉在多個人的手中。

    也輾轉在多個文明中。

    代表着紅球內心的小女孩也一次又一次見證着不同文明的潮漲潮落。

    她靜靜的注視着那些人在欲望的潮流中崩潰，然後收回遺落在廢墟中的紅球，周而復始。

    小女孩每次離開那些星球之後，她都會安靜的猶豫一會，但很快卻又堅定下來，朝着下一個有着文明的星球飛去。

    但這一次來到地球的時候。

    小女孩撥開了地球文明的時空帷幕。

    她看過未來後，便來到了這個小學，借用了七瀨理沙的姿態成為了新星勉的同班同學。

    因為她看到了新星勉能夠利用紅球創造出美好的未來。

    也看到了自己的旅途終點。

    時空通道畫面的最後。

    是七瀨理沙將紅球交到了少年手上。

    嘩——

    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中，七瀨理沙倏地睜開眼睛。

    從她身後猛然揚起金紅的火焰，與對面熊熊燃燒的黑暗像是分庭抗禮一般，她神色相當堅定的看着對面的少年。

    「我知道自己的旅途即將到達終點，但是，你的旅途還沒有結束。」七瀨理沙說道。

    「你不是紅球，但紅球是你，你自始至終都是七瀨理沙，只是也被見證太多次的黑暗面所影響到了而已。」路宇也忽地說道。

    話音落下。

    雙方都沉默了一會。

    好半晌七瀨理沙才幽幽說道：「果然吶，哥哥你不管什麼時候都會認真的去思考一些其它事情對吧。」

    路宇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他只是在見到七瀨理沙這幾次毫無定性的轉變後，再看完時空通道里的畫面，結合七瀨理沙之前對他說的那句話——「賦予了紅球自我意志」。

    最終路宇確定，七瀨理沙其實一直都是七瀨理沙，沒有什麼紅球和她兩個意志。

    只是她自己有點精神分裂了而已。

    「紅球只是那個文明製造出來的產物，而你是後來降臨的，所以你是什麼？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又究竟是什麼？」路宇立刻抓住機會追問道。

    「哥哥，我勸你不要跟那個小光之戰士在一起待得太久。」

    七瀨理沙卻是忽然說起了其它事情。

    她抬起一隻手笑了笑：「連我都會受到你的影響，更何況是那個還處於成長期的孩子呢，如果待得太久的話，到時候他是沒辦法承受被你影響的後果的。」

    女孩抬起的右手正在飄散着淡淡的黑色火焰，原來不知何時，她身後的金紅色火焰已經慢慢收斂了。

    而在七瀨理沙說完這句話後。

    這個時空通道倏然崩潰！

    但崩潰卻也不是將他重新放出去，而是鋪天蓋地的毀滅性黑暗朝着他沖了下來。

    七瀨理沙已經消失了，入目所見都是在黑暗中燃燒的火焰，無數已經被實現的欲望情緒飄蕩在這片空間裏，路宇感受到了一股來自心底深處的渴求。

    不對！

    這根本不是他的渴求！

    但就在他反駁這件事的時候，心底的另一個聲音也在反駁他——這就是你內心深處的想法。

    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嗎？

    當你的願望能夠永無止境的滿足的時候，欲望就會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裏面究竟會跑出什麼東西或許連你自己都不敢確認。

    起初只是想要解決自己此刻的困難，後來想要更好的生活，再後來是想要更好的地位。

    城市的外面是國家，國家的外面是地球，地球的外面還有宇宙。

    那麼宇宙的外面會是什麼呢？

    即使你不知道，也會利用能夠實現願望的機制讓自己知道，永無止境。

    「你現在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

    「釋放它。」

    「你就會知道一切了。」

    路宇就像是墜入了一片看不到水面的海洋，身邊是涌動的水流，也是燃燒的火焰，而這些磅礴的力量都需要一個出口。

    此刻也只用他心念一動。

    手中的紅球就會幫他達成這一切。

    ……

    ……

    「說！你把那小子弄到哪裏去了！」

    風平浪靜的手工教室里，漆黑而猙獰的黑暗魔神眸光凶戾，利爪尖銳的手掌狠狠掐着面前小女孩的脖子。

    七瀨理沙剛一出來就被掐住了。

    小女孩騰空的雙腳下意識撲騰了兩下，實在掙脫不了後，她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七瀨理沙幽幽說道：「反正你本來就不需要什麼人間體，既然現在都已經跟哥哥分離了，那乾脆直接名正言順的離開不就好了？」

    聽着這話的路基艾爾目光微微一動。

    他之前在夢魘世界裏戲弄那個小奧特曼，結果突然就察覺自己和路宇的聯繫又斷開了。

    本以為又是來了什麼噁心的傢伙將他給暫時屏蔽了，然而探查外界的時候，路基艾爾卻是發現自己已經不受身軀的束縛了。

    他直接就藉由黑暗火花的媒介降臨到了現世。

    已經不需要新的身體了。

    但這不對勁。

    很不對勁！

    之前都強硬的綁定了好幾個世界，無論用什麼辦法都無法分離，這次不可能莫名奇妙的就跟路宇解除了一心同體的關係。

    甚至都沒有任何的感應，突然之間，將路基艾爾束縛的那道力量就從體內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結合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那麼會知道這一切。

    甚至做出這一切的就只有那個更加詭異的紅球了！

    路基艾爾陷入沉思的須臾間，小女孩的身影恰巧重新出現在教室里，他想也不想就立刻將人抓住了。

    看着對於自己的處境絲毫不慌的小女孩，路基艾爾明白自己估計也並不能將她如何，便毫不留情的直接甩手將人丟了出去。

    嘭！

    撞上桌椅的七瀨理沙吃痛一聲。

    她心中還沒開始暗罵。

    就聽黑暗魔神淡淡說道：「那個小子之前說，他覺得這些世界就像是一張對他編織的大網，網中的陰謀詭計就是為了將他困在其中。我當時只覺得可笑，不過現在看來，你們光之一族為了對付這麼一個慫包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聽到後面，七瀨理沙目光陡然凌厲一分，但很快她就又再度恢復了平靜祥和的模樣。

    她站起身來，幾乎如出一轍的淡然神情帶着一絲說不清的悵惘，就像是那個見證了一個個世界毀滅的紅球內心。

    「說是網倒也算是沒有說錯。」

    七瀨理沙看着外面的天空說道：「我旅途的終點在這裏，不僅是因為這個世界有着可以拯救它的人類，背負永無止境的罪孽的紅球最終會在這裏得到它的救贖。而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我會在這裏遇見哥哥。」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

    濃厚的烏雲開始聚集，而七瀨理沙的神色也愈發的緊張起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片天空。

    「這是一場試煉，如果他執着於知曉自己過去的身份而無法被打破欲望，即使這個世界毀滅也不止不休，那他就無法通過這場試煉，那——」

    忽然間。

    昏沉的天空中聚集起了一個巨大的黑暗漩渦，暗紅色的電光閃爍，宛如末日般的極致壓抑而可怕的黑暗氣息正在慢慢降臨。

    「那就失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