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津沽】
【津沽人民醫院】
在那位老人和魔女消失在幾人的視線中的時候,他們動了。
「瘋了!」徐傑夫發出慘叫——確實是慘叫,那種聲音就像是被人猛踩了一腳,或者發現中獎的彩票和自己所購買的只差了一個數字,甚至是已經中獎了但是獎券找不到了——這樣的慘叫,他朝着魔女和老人消失的地方飛奔,卻什麼也沒有碰到。
徐傑夫看向身後的魏吾珍,咬牙切齒:「你看見沒有!你知不知道你們的魔女剛剛乾了什麼!她離開了箱庭!她……她……」
在徐傑夫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他變色一變,猛然向後退了兩步,同時,他把手中的那個懷表扔了出去,很果決,沒有一點猶豫,緊接着,他一把抓住麗諾爾的肩膀,把後者撲到地上,大喊道:「趴下!」
魏吾珍和Mode也隨之向後一躺,倒不如說,在徐傑夫把那個懷表扔出的時候,他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因此,在那個懷表破碎的時候,他們已經躲在了一旁。
沒有,那個懷表破碎了。
就像是沉入水中,耳邊頓時有一種渾濁的聲音,粘稠,失真,仔細聽還能夠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如果閉上眼,或許會以為自己正在海洋之中吧。
「……他媽的。」
麗諾爾被徐傑夫壓在身下,她的臉龐頓時紅了一瞬,但緊接着,她便聽見了徐傑夫的咒罵,他似乎對那海洋般的聲音十分厭惡,幾乎是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
「麗諾爾。」她聽見徐傑夫說,「一會發生的事情,不要說,不要記,最好能夠遺忘……至少也要埋藏在心底,知道嗎?」
「那我可要漲工資。」麗諾爾側過頭,推開了徐傑夫。
「隨便。」徐傑夫坐起身,看向懷表破碎的那個地方——
那裏本應該是一個房間的門,但此時,那扇木門卻在幾人的眼中消失,緩緩消散,然後只剩下一個門框——不對。
——那裏曾經有什麼東西嗎?充斥在麗諾爾心中的是這個疑問。
那兒怎麼有個門框,那門去哪裏了?
不對,再往前一點,我為什麼會注意到這個門框?這不是很正常的一個門框嗎?在我們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它便是這個模樣……
「不要注意那裏!」
這時候,他們聽見了徐傑夫的喊聲,他的聲音也把其餘三人拉回到了現實,魏吾珍最先看向聲音的來源,把自己的注意力從那個門框上移開,而Mode也閉上了眼,把和麗諾爾相同的疑問拋出腦海。
「【它】的存在被抹除了,那裏現在有利維坦的污染,別注意那裏。」看見三人都望向自己,徐傑夫才解釋道,「那應該是個門,但是我不確定,因為我的腦海中也沒有【它】存在的記憶,總而言之……」
徐傑夫又看向魏吾珍:「我需要一個解釋,那個魔女為什麼會出現!就是因為祂才讓這玩意破碎的……利維坦對時間的權能特別敏感,偷偷用祂的權能給剛才那位已經很小心了……為什麼魔女會出現!」
「很嚴重是吧。」魏吾珍說道,「告訴我可能出現的狀況。」
「已經出現了……」徐傑夫指向自己的右眼——已經完全被藍色灌滿的右眼,「我說了,利維坦對時間特別敏感。」
「這裏不是利維坦的箱庭。」Mode說道——和魏吾珍相比,Mode顯然嚴肅了許多。
「但我是利維坦的錨點。」徐傑夫回答道。
於是,在他的話語中,那個女孩出現了。
【『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鳥飛在地面以上,天空之中。』】
【『神看着它們,覺得這是好的。』】
他們聽見了一道空靈的聲音,未褪去的稚嫩,一個約莫八歲的小女孩從【海洋】之中躍出,落到了徐傑夫的面前,站定。
這女孩身高一米三左右,站在徐傑夫的面前顯得尤為嬌小,她有一頭過肩的灰色頭髮,一雙湛藍色的雙眸,她的右耳上還扎了個小辮子,用一圈帶着小貝殼裝飾的髮帶束縛好,她穿着白淨的連衣裙,手腕和腳腕都有貝殼或者小海螺做成的腕帶作為裝飾,她的雙腿沒有別的裝飾,雙足也沒有穿鞋子,她便如此突兀地出現了,出現在了徐傑夫的面前。
她看起來就像是大海邊的孩子,充滿童真,好奇。
但是看見這個女孩的時候,徐傑夫的面色很明顯地冷了下來。
「夫寶!」——可是那個女孩卻毫不在意,她踮起腳,牽住了徐傑夫的手,向下拉,讓徐傑夫彎下了腰,然後她用另一隻手揉了揉徐傑夫的頭髮,眯着眼笑着。
那個女孩的笑十分真誠,純粹,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樣,她說:「這麼久沒有見我,想不想媽媽呀?」
還沒有等到徐傑夫回答,那個女孩便轉過身,眯起眼,看着空中的某處——魏吾珍幾人順着女孩的目光看過去,但是什麼也看不到……
但是那個女孩確實是看見了什麼,就在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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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怪不得。」女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開心地笑了,「原來這裏有一個【錨點】呀!」
「利維坦!」徐傑夫呵道,他打斷了女孩的話語,隱晦地對身後的幾人打了個手勢,「……母親,這裏的時間不能吃的。」
「哎呀哎呀……夫寶。」
女孩子依舊是那副開心的笑容,她拍打着徐傑夫的手臂,就像是年幼的妹妹正在和自己的哥哥玩耍一般,若是讓外人來看,或許會覺得這個女孩子沒有什麼特別吧……
不過魏吾珍他們不會這麼想。
因為他們聽見了徐傑夫說的,那個女孩的名字。
——利維坦。
代表着嫉妒的魔女,利維坦,萬物的【母親】,大海的主人。
但是……那個女孩子,怎麼可能……看起來最多也就八歲啊……而且,為什麼利維坦會出現在【這裏】,這裏可不是箱庭,這裏是現實世界……等一等。
魏吾珍想起了剛才徐傑夫扔出的那個懷表。
那個該不會是……儀式吧。
徐傑夫說了,他的眼睛的錨點,那假如剛才的行為是儀式的話,那麼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利維坦能夠出現在這裏——這裏是利維坦的【箱庭】。
那些如海洋的聲音……我們現在在大海之中?不對,應該只是一個概念,如果是海洋的話那些壓力和窒息早就會讓我死亡……等一下……我的身上還有【瑪門】的味道,如果讓利維坦聞到的話……
魏吾珍的手緊緊握着那個縮小的棋盤,該死……身上沒有【凝靜往昔】,火銃……Mode身上應該有一把火銃,她沒有帶【魔女的收藏】,徐傑夫……他會站在我們這一邊嗎?他似乎並不是利維坦的代行者,他也沒有利維坦的權能,麗諾爾……那個女孩不知道會做什麼,不過那天從她能夠救走徐傑夫來看,或許是個不錯的戰力。
「夫寶呀……為什麼要摔碎我給你的禮物呢?」女孩——利維坦嘟起嘴,就像是在賭氣一般,拍了一下徐傑夫的左手,「要好好珍惜我給你的東西呀。」
「相比起那玩意,我更珍惜我的命。」徐傑夫冷笑道,「假如不扔,你估計就得直接順着那個錨點跟我搶【存在】了吧。」
「哎呀呀……這話可不對呀……」利維坦似乎只在乎徐傑夫一人,即便不遠處魏吾珍正警戒着自己,而Mode手中早已經握住了那個火銃,保險栓已經拉開了——但是她瞄準的並不是利維坦,而是徐傑夫,不過,利維坦似乎都不在意。
「放心啦,我沒有和你們為敵的打算呀。」
利維坦在原地蹦了一下,做了一個吃東西一樣的姿勢:「只不過,人家想要那位魔女的箱庭核心,可以讓給人家嗎?」
——她說的是柯羅諾斯的箱庭核心。
「這你不應該問我們,利維坦女士。」Mode開口道,她和利維坦保持着一個距離,在不清楚利維坦的權能之前,和她產生任何衝突都是不明智的選擇。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更希望能夠和利維坦也簽下條約,讓這樣一個魔女在九州大陸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位小姑娘,現在我可沒有造成什麼『魔女事件』啊,這樣子想和我簽下條約的話……可不好哦?」
利維坦雙手環在Mode的肩膀上,她摟着Mode脖頸,整個人搭在Mode身上,兩條腿在空中晃蕩,笑嘻嘻地說道。
——什麼時候到我身上的?!不對,她能夠猜到我在想什麼?
「不是猜哦,是聽到的。」利維坦鬆開手,在空中遊動,是的,遊動,她擺動雙腿,向着魏吾珍的方向遊動,「作為大家的母親,我當然能夠聽見我的孩子在想什麼呀……不過……這位小朋友的我卻聽不見呢……」
她口中說的『小朋友』……是魏吾珍。
是啊,魏吾珍的身上還帶有瑪門的氣味,和利維坦一樣作為七大罪之一的瑪門,和利維坦之間互相有所排斥也是理所應當的。
「利維坦,不用動他。」徐傑夫說道。
「夫寶,我本以為我們應該是最好的家人。」利維坦忽然換上了一副寂寞的表情,她游到徐傑夫的身旁,用帶着幽怨的眼神看着後者,「為什麼你總想着殺了我呢?」
「你不也一樣嗎?利維坦。」徐傑夫伸出手,扼住了利維坦的脖頸,「半斤八兩罷了。」
麗諾爾能夠看見徐傑夫並沒有任何留情,他手上的青筋肉眼可見,但是利維坦卻沒有半點難受的模樣,她只是看着徐傑夫,即便她的身軀是八歲女孩的模樣,但是她的眼中充斥着母親的失望,還有期待……就仿佛,她本就希望徐傑夫這麼做一樣。
徐傑夫扼住利維坦的那隻手越來越用力,在達到某一刻的時候,他又鬆開了。
「你還是無法下定決心,徐傑夫,若是你真想殺了我,你早就這麼做了。」
利維坦跌落在地上,然而她此時對徐傑夫的稱呼已經變成了直呼其名,而不是『夫寶』這個親切話語,她搖了搖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我對你很失望。」利維坦說道,她嘆了口氣,「當然,夫寶,我願意給你機會,我說過了,在你的存在被消耗殆盡之前,你有無數次機會殺了我,加油吧。」
女孩站起身,搖了搖頭,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是這麼簡單的動作,但是下一刻,利維坦朝着魏吾珍伸出了手——
同時,幾人耳邊那深海的聲音清晰了,在這一刻,身上開始有了粘稠的感覺,一舉一動仿佛在水中使不上力。
「說起來,瑪門那孩子之前還欠我幾條命呢……」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Mode扣動了扳機。
喜歡魔女的箱庭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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