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一號·夜晚】
【切拉斯家族】
「父親。」
林·切拉斯摘下了手中的手套,規規矩矩地疊在桌面上,這位十五歲的女孩現在表現得極為平靜,那一份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讓她即便是站在自己的父親面前也不會失去情緒的控制,她保持着自己的整潔,專業裁縫製作的黑色大衣,束身的無袖襯衫,一整身方便行動的裝束,優雅的黑色皮鞋,-還有她沒有度數的眼鏡。
黑色的頭髮扎了兩個丸子頭,兩條辮子自然下垂,林·切拉斯的瞳眸是一種夢幻而深邃的黑,這一種黑色仿佛蘊含了無盡的故事。
放在桌面上的是那一雙白色的手套,她的父親送給她的十四歲生日禮物,也是她步入切拉斯家族的家族事務的鑰匙,手套不大,和林一樣,嬌小而纖細,即便已經到了十五歲,林·切拉斯的個頭也還在一米五左右,在外人的眼中,她還算是一個小孩子,不過哪怕是小孩子,也不會有人輕視她。
漢諾威·切拉斯坐在那一張沙發椅上,聽見女兒的聲音,他才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女兒。
漢諾威·切拉斯,切拉斯家族的當代家主,他今年也有四十歲了,不過,明明是正值壯年,他的面容卻已經開始衰老,深刻的皺紋佈滿了他的面龐,即便他強撐着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面色的蒼白還是出賣了他。
漢諾威是一個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他不會在意手段是否骯髒,對於他來說,實用性永遠是最重要的,能夠以損失最小、最直接、最簡單的方式達到目的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那個方式,正因如此,漢諾威·切拉斯絲毫不在意自己女兒的年紀,讓她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參與到了家族的事物之中。
林·切拉斯,這就是漢諾威的女兒,今年十五歲,林和同齡人有很大差別,她遺傳了她的父親,不論在行為處事的風格,還是待人的態度上,都有一種狠厲與果決,若不是經驗和年齡束縛了她,假以時日,她必然成為新的漢諾威·切拉斯,她具備一個家族家主應有的素質,冷靜,思維,不驕不躁,等到她的思想變得更加成熟,切拉斯家族說不定就可以宣佈新的繼任人了。
「有什麼想說的嗎?」漢諾威·切拉斯開口道。
即便林對漢諾威的稱呼是父親,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卻沒有一點父女應有的模樣,反而更像是等級森嚴的上下級,領導者和下屬,發號命令的人和隨從,諸如此類,就是不像是父女,這裏是漢諾威·切拉斯的房間,看起來是一個書房,兩旁的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共同點就是,那些書大多都是深色調的,和這以木質家具為基調的房間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漢諾威的桌子上沒有什麼東西,一些關於家族事務的文件,一支鋼筆,一瓶用了一半的墨水,一個黑色的筆記本,還有一杯酒,在這個房間很難看見什麼高科技的東西,就連電子設備都沒有,整個房間仿佛出自於上一個世紀,和整個時代脫軌。
但林知道,她的父親反而是最能夠跟上潮流的人之一,他能夠熟練地使用各種先進的設備,手機,電腦,平板,或者別的什麼,很多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的父親仿佛還在二十歲,十分簡單地就能夠接受大量新事物,只是唯獨這個房間,父親不會讓任何電子設備進來,用他的說法就是,這些電子設備會影響人的專注度,不論再怎麼自律的人也會受到影響,因此,在處理事物的時候,絕對不能夠讓這些東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剛才有來自【影】的消息,他們在【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了兩個切拉斯家族的人,詢問我們是否需要回收,如果不需要的話他們會處理掉。」
「你決定就好,林。」漢諾威不以為然,「學會處理這些小事,不需要問我。」
「父親。」林·切拉斯說道。
「你可以詢問你想問的問題。」漢諾威的眉頭挑了挑,他看得出來,自己的女兒好像有什麼想問的事情,只不過因為規則,現在的林必須得到許可才能夠發出疑問。
「父親,那兩位切拉斯家族的人,是被派去監視漢弗雷斯宅邸的嗎?」
「對。」
「能讓我知道為什麼嗎?」
「漢弗雷斯家的大小姐出逃了,已經失蹤了好幾個月,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在最初的時候老漢弗雷斯還知道大張旗鼓地找,現在他找都不願意找了,就連每天的下午茶都變成了發呆,女兒的失蹤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大到他已經失去了冷靜。」漢諾威翻開桌子上那黑色的筆記本,在某一頁上添了一筆,「那兩個探子被處理到,就意味着老漢弗雷斯已經不顧什麼臉面了,他已經陷入了一種執着,如果那兩個探子沒有任何事,我還會懷疑老漢弗雷斯是不是在籌備什麼,不過既然他動手了,那我就放心了。」
「您是故意讓那兩個人去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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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我親愛的女兒,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不過,我還是懷疑他在演戲,所以這件事要保密,不論哪一個家族提起來都要否認,我們並沒有派人監視漢弗雷斯宅邸,林,我們什麼都不知情。」
「可是您知道我們和漢弗雷斯家應該是朋友……」
「林,是你和漢弗雷斯家的女孩們是朋友,不是切拉斯家族和漢弗雷斯家族是朋友。」漢諾威敲了敲桌面,「朋友這個詞彙是小孩子們才會使用的東西,長久的交往必須要以物質來維繫,金錢,權力,只依靠『感情』是不行的,林。」
漢諾威這個名字出自於一所音樂學院,成立於一八九七年的學院,也是一所着名的藝術與科學大學,漢諾威·切拉斯的父親希望漢諾威能夠成為一個充滿藝術細胞的人,不過很可惜,漢諾威·切拉斯最終並沒有成為他的父親所期待的模樣,相比起樂器,家族更加重要,漢諾威並沒有如同自己的父親那樣教導自己的女兒,更多的時候,他做的是引導,引導自己的女兒應該怎麼做,然後讓她學會自己處理更多的事情。
「我明白了。」
「當然,對於你來說,朋友這種詞彙還是美好的,孩子確實是需要朋友的,不過你要開始學會脫離這種束縛,你不能夠把所有的所求都放在所謂的朋友身上,林,你得依靠你自己,你是切拉斯的將來,在現在,我會解答你的所有的疑問,至少在我能夠擁有的時間之中,我會讓你知道你應該知道的一切。」
「那我們需要……」
「你自己決定,林。」漢諾威打斷了林的話語,「不要問我,你可以相信你自己的選擇,如果你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也沒有關係,我會為你糾正你的錯誤,你需要的並不是正確,而是對自己選擇的信任,去做你認為正確的選擇,林,你必須這麼做。」
「我明白了。」林頷首道。
直到這個時候,漢諾威·切拉斯才看向窗外,此時夕陽已經快要褪去,隱隱約約能夠看見月亮了,而也是在這時候,他才露出了笑容,「很好,那麼今天的學習就到這裏。」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林·切拉斯臉上的平靜也褪去了,屬於少女的欣喜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她一蹦一跳地來到漢諾斯面前,擁抱了一下自己的父親,漢諾威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女兒的頭髮,他感受着自己女兒那鮮活而靈動的心跳,這是屬於切拉斯的將來,他當然知道,給一個十五歲的女孩這麼大的責任和壓力是不大正確的,不過,他來不及了。
漢諾威·切拉斯想起了自己數個月前和卡斯勞倫特神父聊天時候的事情,很多的事情他也只會和卡斯勞倫特神父聊,畢竟,卡斯勞倫特是最能夠保守秘密的人,他的教義和信條會讓他信守自己的諾言,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卡斯勞倫特不會告訴他們,別人不想被知道的事情,卡斯勞倫特也絕對不會說出去。
他的時間不多了,年輕時候的莽撞和不計後果讓他的身軀落下了不少病根,他不敢奢望什麼安享晚年,他只想要讓林·切拉斯能夠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學到一切,他無法確定自己的明天是否還能夠清醒,讓孩子在最短的時間內學習到最多的東西,這意味着他的女兒必須犧牲孩童能夠擁有的一切娛樂,這很殘忍,這也是必須。
如果自己在女兒在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就倒下了,林·切拉斯,她會失去能夠保護她的一切,她還不足以撐起整個切拉斯,她需要一場蛻變,不論過程如何,結局必須是漢諾威所需要的那個結局。
為此,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是可以接受的。
懷中的女兒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焦慮,她一言不發,只是珍惜着父親懷抱帶來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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